第七百八十一章 記憶

  「殺……殺……殺！」

  迷迷糊糊之中，莫元睜開雙眼，看見的卻是一個高有億萬丈的巨人，披頭散髮，赤身裸體，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讓人禁不住顫慄的威勢！

  而在那巨人身後，則是無盡的混沌，混沌中並不是空無一物，無數體積龐大，千奇百怪的屍骸橫陳在那裡，血腥殺戮之氣沖霄而起，愈發的映襯著那巨人的威嚴。

  「盤古……這是盤古？！」

  

  莫元微微皺眉，這一幕他自然見過，不過彼時是從混沌鍾所攜帶的畫面以盤古的視角觀看的此項大戰，而此時的話，則是從盤古的對手眼中所見。

  他低頭看了看自身，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然變成了一具同樣奇形怪狀的龐大巨獸，盤踞在天際，與數以千計的巨獸站在一起，面對著那一道手持開天神斧的身影！

  「傳言先天神魔，多數乃是混沌神魔落入洪荒之中所化，這傳言倒非虛假！」莫元自語道。

  此時他哪裡還不明白，他看見的畫面，便是來自於陰陽老祖給他的記憶和大道感悟，而眼前的這一幕，便是源自於陰陽老祖記憶深處最難忘的情景之一！

  「今日，阻我者死！」那巨人大斧一揮，高聲喝道。

  一股懾人的氣魄自其健碩的身軀上撲面而來，那種氣勢猶勝莫元記憶里的聖人，便是他此刻乃是混沌神魔之軀，便是他只是從記憶中旁觀，一股渺小、戰慄、恐懼的負面情緒，仍是自他心中升騰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這一刻，他的元神都在顫抖！

  那當真是一種所向睥睨的恐怖氣勢，這便三千神魔，雖說隕落了不少，可是還剩下一大半，然而這些混沌神魔加在一起，猶自抵擋不住盤古一人的氣勢！

  「殺！」「殺！」「殺！」……

  混沌神魔群里，有數尊神魔承受不住這股龐大如山的恐怖壓力，高喝一聲，眸子血紅著已然撲向了盤古，有這幾尊神魔領頭，這些混沌神魔立時爭先恐後的殺了過去，莫元寄身的混沌神魔亦然。

  這是一種使命，亦是一種渴望，莫元心頭有種感覺，卻是想要生生撕了這一尊巨人，飲其血，啖其肉，倘若做不到的話，便會有不可測的後果。

  這是來自大道的安排，盤古乃是天道孕育，其人身死，能以身化作一方大世界，只是幾滴精血和元神，便能成就如三清那般恐怖的強者存在，可想而知，其一身血肉到底功效如何，唐僧肉與其相比，便如螢火與皓月爭輝，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這是盤古的劫難，亦是這三千混沌神魔的劫難，勝者活，敗者死。

  只是可惜，盤古不知曉他被大道擺了一道，縱然他勝了，縱然他活下去了，然而開天闢地之際，耗盡了他殘存的所有力氣，最終導致了他身化洪荒大陸，反而是一眾隕落在他手中的混沌神魔，有些許遁出少許元神，與洪荒大陸上重新復甦。

  慘烈無比的局勢中，莫元看見有混沌神魔周身綻放億萬道星光，濃厚的星辰光柱沿著極是玄奧的軌跡朝著盤古殺去；亦看見有混沌神魔身化一方黑洞，無比恐怖的吞噬之力自其中綻放而出，混沌之力輕而易舉的便被他吸納；還看見有森然魔氣席捲而起，攪動億萬萬里混沌，所過之處，虛空寸寸崩碎，道則紛紛斷裂……

  這是他熟悉的力量，亦是他在後世中見過的力量，然而此時此刻再混沌中施展開來，與後世相比，少了些許繁瑣，少了些許威能，卻更直指本源大道，讓他能真切一觀其中奧妙！

  便是他自己，亦是化身一陰一陽兩條陰陽魚，互相環抱輪轉不休，猶如一方大磨盤般，當頭朝著那巨人砸去，誓要將其納入其中，磨碎血肉。

  然而那是盤古，是註定會贏得這場大戰的盤古，他會死，但絕不是現在，而是會倒在洪荒大陸上，身體化作洪荒大陸的一部分！

  面對著數以千計混沌神魔的恐怖殺招，盤古不閃不避，反而是渾身戰意洶湧！

  卻見其人一聲大喝，兩隻粗壯手臂上，血管根根暴起，足以撼動天地的浩瀚巨力盡數灌注入那開神斧上，開天神斧陡然綻放出一股驚天神芒，隨後那盤古便持斧殺入眾混沌神魔之中，斧光過處，那一眾神威無限的混沌神魔立時土崩瓦解，猶如鐮刀收割麥稈般，輕而易舉的便將混沌神魔的性命給收割了。

  莫元眼睜睜的看著那一道偉岸的身影揮臂下劈，斧光掠過陰陽磨盤，隨後渾身一疼，一股極致純粹的毀滅威能自那斧上傳遞而來，陰陽磨盤隨之崩碎，而莫元的意識也是當即陷入了到了黑暗之中。

  ……

  「陰陽之道，交合之道，乾坤之道……」

  玄都大法師懵懵懂懂間，只覺得自己已然化身成為了三界陰陽大道本源的一部分，看見了這天地陰陽之道最根源的運轉法則，看見了三千大道與陰陽大道交織在一起，共同構成了這洪荒世界天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聲放肆的大笑聲將玄都大法師驚醒，玄都大法師睜眼一看，卻見得正前方處，四柄神劍懸與天際，分鎮四方，每一柄神劍高有億萬丈，猶如四座天柱一般，散發出奪目神光，分呈赤青黑白四色，劍氣錚錚，威能無窮，每一縷都足以破滅世界，再塑乾坤。

  而在那四柄神劍正中央的位置，則是盤膝而坐著一名黑衣青年，那青年五官並不出眾，偏偏組合在一起，有一種攝人心魄的奇異魔力。

  此刻，這青年眉宇之間盡數都是桀驁張狂之色，其人手持一桿血色長槍，槍尖之上，慘烈無比的殺戮氣息撲面而來，與之一比，哪吒的火尖槍根本不知一提。

  他頭上縈繞著一朵十二瓶黑色蓮台，極是霸氣的持槍斜指前方，道：「鴻鈞，就憑你帶來的這些烏合之眾，也敢與我爭鋒，今日便將爾等一併葬在此處，一統洪荒大陸！」

  玄都大法師抬眸看去，身前站著一名白衣老道的身影，一股與道相合的氣息自其身上散發而出，隱隱約約之間，讓人感到其人便是天，便是道！

  「羅睺，莫要再執迷不悟，你掀起洪荒大劫，致眾生慘死，罪孽深重，且收了神通，跪地請降，你還有一線生機！」那白衣道人道，他聲音平和，然而其內卻是蘊含著一股能安撫人心的力量，讓人莫名的覺得心靜。

  「龍鳳初劫，魔道相爭，想不到，貧道今生還有緣能見到這一幕……」玄都大法師自語道，眸中卻俱是喜色。

  魔祖和道祖在龍鳳大劫之中的爭鬥，可以說是洪荒大陸開闢以來，打的最激烈，亦是最慘烈的一場戰鬥，那一戰先天神魔十不存一，參戰大能，除了一位道祖鴻鈞之外，卻是盡數隕落當場，當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與之一比，後世所謂的封神大劫，諸聖相鬥，差的不足以道理計，這是既分勝負，也分生死，而那封神大劫嗎，則純粹是諸聖為了一口氣爭個麵皮，根本不涉及生死！

  能見識到這樣一場對決，是任何神魔都夢寐以求的，哪怕是玄都大法師已然邁入了准聖巔峰，道行難以寸進，但是觀看這樣層次的大能相爭，依舊是可以學到很多很多東西。

  「鴻鈞，大言不慚，你又憑藉什麼讓我跪地請降？！」

  羅睺滿臉不屑的模樣，道：「天道玉碟，你有，我也有！」

  其人伸手一晃，一枚玉碟立時浮現，那玉碟之上，諸般道紋交織，仿佛是三千大道匯聚而成，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奧妙，讓人一見心醉。

  造化玉碟，這便是造化玉碟嗎？！

  玄都大法師的眸中滿是火熱之色，就是這一件寶物，讓鴻鈞成了道祖，超脫三界之外，坐看三界風雲，連聖人都不能脫離其人的掌控！

  可以說，這一枚小小的玉碟，卻是三界最為珍惜的寶物，便是連開天神斧都遠遠比之不上！

  「鴻鈞，你拿什麼勝我，就憑你身後這四個臭魚爛蝦不成？」羅睺冷聲喝道。

  他本就是心高氣傲的性子，對面這五人里，也就只有一個鴻鈞能讓他高看一眼，而之所以高看一眼，並不是說鴻鈞此人有多強，而是執掌了造化玉碟一部分的他，深深知道這件寶物代表的含義，是以同樣擁有造化玉碟的鴻鈞，必然非同小可！

  沒來由的，玄都大法師心中一股怒氣升騰而起，這是陰陽老祖的記憶，自然是他的情緒。

  陰陽老祖亦是混沌神魔，轉生為先天神魔後，亦是洪荒大陸頂尖的存在，此刻被如此小覷，自然是會不滿。

  「羅睺，你找死！」

  陰陽老祖身側，一道怒氣勃發的聲音響起，隨後，卻見得一股令天地變色浩蕩法力升騰而起，那無盡法力匯聚成一隻遮天大掌，朝著羅睺便抓了過去。

  玄都大法師看著對方的面容，卻是一名眸光陰鶩、臉色凶厲的老者，也不知道是哪位上古大能，手段之強，以他此時此刻的道行都隱隱心生不敵之感。

  「不自量力！」

  羅睺冷哼一聲，動念之間，那四柄神劍上各有一道凌厲劍氣斬下，赤青黑白四色劍氣在空中驟然合二為一，所過之處，天塌地陷，虛空湮滅，狠狠地斬在了那一隻大掌上。

  隨後令人詫異的一幕發生了，卻見那一隻凝聚了滔天法力的大掌，在那劍光之下，猶如一層薄紙一般，瞬息便被斬破，四色劍光勢如破竹，直奔發出攻勢那人而來！

  玄都大法師雖然並未身處中心，可是只是被劍光波及的地方，他心中便是一陣無力，他不是沒見識的人，昔日通天教主駕馭誅仙劍陣，他記憶猶新，可是與眼下的誅仙劍陣想比，通天教主所發揮出來的威力，卻是遠遠不及。

  這也是自然，畢竟這誅仙四劍原本的主人便是羅睺，更不必提此刻這誅仙劍陣剛剛被龍鳳大劫里無數慘死的神魔血祭過，正處在威能的最巔峰，兩相結合，自然是勝過通天教主手中遠矣！

  「破！」

  就在羅睺依仗誅仙劍陣逞凶之際，鴻鈞道祖張口一吐，他背後立時有一道金光升騰而起，卻是一朵十二品金色蓮台，綻放出玄黃色光華，正是十二品功德金蓮！

  那金蓮之上，一道功德金光垂落而下，直直擊向了那四色劍氣，兩者碰撞在一起，金光和劍氣卻是勢均力敵，互相湮滅，不多時便彼此消磨殆盡。

  羅睺見狀卻是不惱，笑道：「鴻鈞，就這些貨色，你也敢言勝，不如你拜在我座下，我封你為魔教大護法，地位僅次於我，你我二人共享這洪荒大陸如何？！」

  這五尊大能裡面，他最在乎的是鴻鈞道祖，其餘四人，不知一提。

  此刻正是他道法大成在即之際，只要此次大劫順利度過，他便能徹底掌控這一塊造化玉碟，修為再做突破，屆時便是鴻鈞也不是他的對手。

  他用的是一個緩兵之計，只待鴻鈞答允，過一段便是他身死之時！

  「羅睺，不必多言，既然你不願罷手，今日貧道便替天行道，降妖伏魔！」

  鴻鈞明顯不上當，撂下了句狠話，雙掌結印，背後又有一道功德金光沖霄而起，卻是一尊九層高的明黃色寶塔，塔身每一處，俱是極其濃厚的功德凝聚，正是那後天功德至寶天地玄黃玲瓏寶塔，乃是以盤古開天闢地的部分大功德送凝聚，護身之能，位列三界寶物第一！

  「諸位道友，爾等便持功德金蓮各攻一門，破了這誅仙劍陣，至於這羅睺，便由貧道來對付！」

  鴻鈞聲音剛落，已然和那天地玄黃玲瓏寶塔合為一體，化作一道玄黃色光華，沖入誅仙劍陣，而任憑那誅仙劍陣斬落多少道劍氣，玄黃色光華都是穩如泰山。

  「哈哈哈哈……來的好，今日便斬了你，為我這誅仙劍陣血祭！」

  羅睺計謀不成也不惱怒，反而放聲一笑，極是自信的手持弒神槍，迎著那玄黃色光華便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