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痛徹心扉

  「乳娘！乳娘。」看見地上乳娘不省人事，洛莞只感覺自己的神經都瞬間繃緊了，她蹲下去扶起地上的人，看著那瘦小的身子，破爛骯髒的粗布衣裳上印著條條血痕，面上一片鐵青，嘴角也溢出了血。再看看那周圍的下人，她心下一緊，已然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的手因為害怕無所適從，只得緊緊握住宋乳娘滿是血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滑下去，心突突地跳，手心裡都出了汗。

  看見小姐懷裡的人，雲兒心裡也像被針扎了一般疼，這群人，怎麼能這樣對待乳娘。

  「快去找大夫！快呀！」洛莞現在只期望乳娘不要有什麼事才好，若是有什麼事，她搖了搖頭，不敢往下想，乳娘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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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兒怔了怔，但也很快反應過來，提起氣來就往外跑去找大夫。

  「姐姐這是做什麼？為了一個奴才這般模樣，說出去真是要讓人笑話我洛府了！」

  看見她的反應，洛熏知道這次的事自己總算辦對了，只要能看見這賤人痛不欲生的模樣，她這心裡比什麼都高興，顯然，剛剛洛莞的反應讓她很滿意。

  看著她滿臉得意的樣子，洛莞只覺得就像碎片一般深深刺痛了自己的雙眼，今天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女人做的，她早就算計好了，只怪自己傻傻中了她的圈套。

  洛莞眼中陰霾沉沉，堪比大雨之前讓人難悶至極的天空，仿若壓抑了雷霆萬鈞的怒氣馬上就要噴薄而出，

  看著她這眼神，洛熏只覺得生生像是被她壓的心裡喘不過氣一般。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眼睛通紅地盯著眼前的罪魁禍首，拼盡全力的忍著自己的情緒，聲音就如同臘月里的寒冰一般讓洛熏打了個顫。

  「姐姐這話何意，你這老奴偷了我的鐲子，我教訓教訓她有何不可？」

  洛熏穩了穩自己的心神，方才被她嚇得腦子有些蒙圈，強做有理道。

  洛莞眼中不含任何溫度的輕笑一聲，「偷鐲子？你可有什麼證據？」她知道洛熏定是早就布下了今日這局，怎麼會沒有後備之策，只是乳娘被打成這樣，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自然有證據，這些下人們都可以作證，這鐲子就放在這刁奴的枕頭底下，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妹妹我還能冤枉了她不成。」

  洛熏面上輕笑一聲，理所當然地說道，她早就想好了這計策，派那日的黑衣男子偷偷將那鐲子放到了那老太婆房裡，現在被抓到自然是順理成章。

  「那現在鐲子找到了，人也教訓了，妹妹可還有什麼事？」

  洛莞知道就算在這與她理論下去，自己也不會討到什麼好果子，現在重要的是乳娘的身體，她冷眼看著那個狠毒的女人。

  看著那不省人事的老奴，再撇向那面臉鐵青的卻忍氣吞聲的洛莞，她知道這次自己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若再鬧下去，恐怕就要驚動自己的父親，結果對自己也不利。

  「既然姐姐來了，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妹妹就放過這個賤奴，姐姐日後還是要好好管教自己的下人才是，別竟惹上些偷雞摸狗的壞毛病！」她笑意盈盈地張嘴，任個人都能看出來他現在的心情很好。

  洛莞眼中帶著意味不明的目光看著她，沒有說話，命了幾個小廝將宋乳娘快速地抬回了芳華錯中。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洛薰心中大快朵頤，只覺得好些日子沒看見這賤人如此吃癟了，今天的事還真是讓人開心。

  「黃桃，給本小姐準備一些吃的和酒來，本小姐今天高興！定要好好的喝它幾杯！」

  說完便邁著得意高興的步子回到了房裡。

  「是，小姐。」

  看見小姐的心情好，黃桃的心情跟著也自然好。眉眼都染上了喜色，俯聲應承道。

  看見事情一結束萬千枝也不好說什麼，擔憂地皺著眉頭，想必芳華錯那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反正自己也盡力了，那宋乳娘能不能好過就看天意了。

  她輕嘆了一口氣，帶著流朱走出了院子。

  芳華錯內一片混亂，洛莞坐在乳娘的床頭，輕咬著嘴唇，看著床上閉著眼睛的乳娘，她心裡一陣害怕，眼睛裡也控制不住的冒出了一些霧氣，手緊緊的抓著她的手，似乎在祈禱什麼。

  沒人知道她現在有多無助，多害怕。

  「大夫，快點！在這邊！」雲兒帶著大夫焦急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小姐，大夫來了！」

  聽見雲兒的聲音，洛莞趕忙緩了緩自己的情緒，急忙的走到大夫跟前，「大夫，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的乳娘，一定要救救她！」

  「小姐放心，老夫這就看看！」那大夫滿臉凝重的走到床前，用手搭上床上那人得脈，

  屋子裡沉重的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洛莞咬緊著嘴唇，因為緊張頭上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看見小姐的模樣，雲兒心裡雖然也著急，但還是走到她跟前握緊她的手，

  「小姐，你放心，乳娘她吉人自有天相，定會沒事的。」

  「對，對，乳娘她定會沒事的。」洛莞僵硬的點了點頭，神情有些木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床上不省人事的人。

  只見那大夫看著床上的宋乳娘，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隨即又細細沉思了一番，眼裡有些無奈，不禁搖了搖頭。

  看著大夫的表情，洛莞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腦中的弦瞬間拉緊了，一雙眸子直崩崩地盯著那大夫，似乎想從他面上再看出些什麼來，可以是輕鬆，或者是舒緩，可是那大夫始終沒有露出她想要看到的表情。

  「大夫，怎麼樣了？」

  看見小姐緊張兮兮的模樣，雲兒只好輕輕的看向大夫，一聲詢問。

  他放下手下的胳膊，用被子掖好，重重地嘆了口氣，緩緩的起身，一張蒼老的臉上布滿遺憾和痛心。

  「小姐，這人，恐怕活不過今天了！」他彎下腰，極其歉疚地看著洛莞。

  而洛莞聽到這話，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落入了一個巨大的冰窟，嘴巴遲遲地說不出話來。她不敢相信，乳娘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她搖著頭，淚猝不及防的落了下來。

  「大夫，還有救嗎，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雲兒也不願意相信乳娘會這樣消失，她聲淚俱下地看著大夫，手緊緊拽著他的衣袖，眼裡帶著不願放棄的光芒。

  那大夫何嘗不想救人，只是自己是在無能為力啊，她身上的傷觸目驚心，自己看了都嚇了一跳，「她本身年紀已大，就受不了這些外界的傷害，可我方才檢查，她的身上全是傷，五臟六腑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這下手的人也太狠心了，竟然如此對待一個老婦人，真是罪過啊！你們還是趁著時間與她說說話吧。」

  大夫皺著眉頭，細細的與他們說著宋乳娘的病情，可他每說一個字，就像在洛莞心口上劃了一個口子，他說完後，洛莞心裡早已傷痕累累。

  她心痛的走到宋乳娘的床前，看著她安詳的面容，癱軟在地上，就好像被困在了冰冷又無法掙脫的牢籠。

  心裡一陣悔恨，都怪自己，為什麼要出去，為什麼不在洛府好好呆著，這樣乳娘就不會受這麼多罪。

  她好恨啊！恨自己的疏忽大意，恨那洛熏的狠辣，恨那些下人的無情！她最恨的就是老天！都說好人可以長命百歲，可是，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宋乳娘還是遭到毒手！為什麼那些害人的人卻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這到底是為什麼！

  洛莞此時心裡的痛與難過像決了堤的洪水一般向她席捲而來，她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也是一個冬天，自己父母雙亡的時刻。她眼睛緊閉著，用牙咬著自己的拳頭，想竭力制止抽泣。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都要離她而去，自己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為什麼不能夠好好的活著。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看著乳娘蒼老的面容，她又開始嗚咽，並再一次試圖用手掩蓋她的痛苦，那不時的啜泣變成持續不斷的低聲哭泣。

  看著小姐的背影，雲兒心裡也是一陣疼痛，這些日子她自然知道小姐與乳娘的感情，現在乳娘被壞人害得成了這個模樣，此時此刻的心情她雖不能感同身受，但也十分的理解與心疼。

  她悄悄地將房內的人都退了出去，關上了門，給小姐和乳娘最後一刻寧靜的空間。

  似是洛莞的情緒感染了床上的人，只見宋乳娘那禁閉的眼角留下了一滴清澈透明的液體，順著她那蒼老乾涸地皮膚留到了洛莞的手上。

  感受到手上的涼意，洛莞抬起頭，趕忙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嘴角用力的勾起一道弧度，看著床上慢慢睜開眼的人。

  「乳娘，你醒了！」她兩眼通紅，但仍佯裝一副高興的樣子看著乳娘，聲音還有些帶著鼻音。

  看著自家小姐這樣，乳娘心裡自然明白，她眯著眼，虛弱的朝她笑了笑，用力的扯起自己的手，摸上洛莞的臉，一陣輕撫，試圖將那臉上的淚痕擦乾淨。

  「小姐，別哭，乳娘看了會心疼的。」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洛莞都能感受到乳娘那粗糙的手指在自己臉上輕觸的痕跡。

  她的心裡一陣酸澀，握緊乳娘放在空中的手，吸了吸鼻子，故作輕鬆的看著她嬌嗔道，「乳娘說什麼呢，莞兒才沒有哭，莞兒是高興，看見乳娘醒來，莞兒高興！」

  只是那聲音里的酸澀確實怎麼也掩蓋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