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我們彼此相愛,永不分離(大結局)
2024-08-15 09:26:37
作者: 文笀
師染站在自己的行宮外面,出神地看著天空。
現在的天空,蔚藍澄澈。
但她知道,這其實只是潉營造出來的假象,真正的天空漆黑一片。
進入「流浪紀元」已經一千多年了。
所謂的流浪紀元,便是指無家可歸,尋找新的家園的一個紀元。
世界之獸潉,載著兩座天下尋找著適合建立新世界的位置。
齊漆七這個新上任的天道,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了,得益於在終焉城見到的那九大真理,他成長得很快,又是「葉撫」欽點,所以稱為天道之路走得極為順暢。師染分明地感受到,一些規則漏洞與錯誤,在被一點一點地修補。
她也感覺,這新任天道貌似有點不一樣。
具體哪裡不一樣,她暫時也說不出來。
新的人皇,則由占據了「煌」這個名字的傢伙擔任了。他將接替曲紅綃以前的職責與使命,代表萬物意志,為萬物意志而前行。
歷史觀測者何依依默默無聞地遊蕩在歷史長河之中,守護著歷史。
他是「流浪紀元」的命名者,舊紀元的讚歌也由他親自抒寫:
「天元紀的讚歌是『重生』的讚歌。」
葉撫被胡蘭殺死後,傷心欲絕的白薇便獨自一人守著三味書屋,飄蕩在那舊世界的殘骸之中,哪裡也不肯去。曲紅綃因為是舊世界天道意志之下的人皇,所以,也留在了破敗的舊世界之中。臨行前,曲紅綃將敖聽心託付給了師染。
敖聽心萬萬沒想到,兜兜轉轉那麼多年,最終還是落到了「吃龍」的師染手上。
瞧著這座天下,乍一看,感覺什麼都沒有變,但仔細一想,似乎什麼都變了。
這一千多年裡,天下格局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最大的變化就是,師染率領著雲獸,完成了新任天道的考驗,成為了這座瘦弱的新世界的「新人類」,稱之為「雲族」,占據了天下格局的主導權。當然,聰明的她,很巧妙地將「新人類」與「舊人類」融合了,組建了一個共同的文明。所以,這導致天下看上去沒什麼變化,實際上,真正的主導權落在了以師染為中心的雲族手中,這地位堪比當初主導天下的「儒釋道」三家。
她如願以償地完成了雲獸一族最大的目標。
原本以天空為大本營的她,在綜合考慮之下,還是把大本營轉移到了地面,建立了一座等同於之前朝天城那般的獨立城池——驚煌城。
建立其驚煌城後,師染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雲獸一族的背叛者師九幽要來了他的頭顱。
殺死一個超脫者,在天道意志的幫助下,還是能做到的。
師染帶著師九幽的頭顱去見了她的姐姐師千亦。如同最開始收走師千亦血脈所答應的那樣,「下次再見時,師九幽的頭顱會擺在你的面前」。
而雲族之外的格局變化,也是相當大的。
儒釋道三家,都發生了極大的轉變。佛祖、至聖先師以及道祖先後歸於天下,而各家的二祖又各自追尋人生意義,不再插手三家之事後,三家的理念種種都發生了許多變化。
儒家,新聖甄雲韶的出現,為儒家理念寫進一個「仁」字,大聖人周禮歸安,李命告老退居幕後,周禮的學生居心扛起大旗,成了新的話事人。居心大刀闊斧整改儒家那些尾大不掉以及歷史遺留問題,摒棄一些傳統的陋習,修正思想理念,將「儒治天下」轉變成「儒安天下」。而作為一個以讀書為主的學派,儒家不再成為讀書人心裡唯一的左右,以「宋書生」為代表的新學派儼然成了冉冉升起的新星——達家,達家以「包容、自省、取長補短、讀思想……」等基本觀念,受到追捧,一千多年的變化里,漸漸有了「在達家讀書,在儒家修煉」的認識。達家本身是「包容」的,所以許多時候像是百家之結合,只要是讀書人,皆可受達家之教。
而道家,則是徹徹底底走了「出世路線」。
二祖周伯一個「蝴蝶之夢」,讓道家走進了「精神飛升與肉體超脫」的大門。這些年裡,道家沒什麼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出現,所以漸漸有些名聲不顯的趨勢。唯一能被人立馬想起的符號,大概也就是道家研究的「精神飛升與肉體超脫」,開闢出了新的修仙體系,不再是像以前那樣單純的境界劃分,融入更高層次的「道心感悟」。
佛家則是誕生了好幾位新的現世佛,一個明不清淨佛,一個妙不可言佛,一個真不可聞佛,以「妙不可言佛」為主導。據說,這位妙不可言佛得到了佛祖的衣缽,不過具體真假,誰知道呢。新的三尊佛改變了佛家的理念,不再縮在南疆佛國之地,大大方方地面向天下。佛家剛宣布佛普度眾生示天下時,掀起了一陣南下取經潮,各地的取經人將正統佛經與信仰帶往全天下。
撇開三家,值得一提的就是白穗、李青青與第五鳶尾三人了。
白穗,應朝的夕公主,背離了應朝大帝白盡山的意願,沒有選擇成為應朝的第一位女帝,而是成為了一個知名的小說家。當然,並非百家裡的那個小說家,而是字面意義上的小說作者。完全顛覆理念的是,她寫的小說都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每一個讀她小說的人都能進入對應的獨立的小世界,扮演小說里芸芸眾生一員,從中獲得知識與成長。
有人說,她為世人開闢了一條新的修煉之路,是大前輩,可以立新家。但遺憾的是,沒有人學得會她的本領,所以時至今日,這個新家還是只有她一個人。
而李青青呢,這位青君大人居然選擇脫離洛神宮,將位置傳給了自己的得意門生溫早見手中。本人則去了聖天下,即原濁天下,接替赫連瑄,成為了天神族新的女帝,維持那裡的秩序。事實上,赫連瑄從來沒有自己歸安後誰來繼位。李青青這種行為,更像是一個賭氣離開的妹妹,最終還是與過去和解的表現。當然,這期間的細緻緣由不是看客們猜得透的,反正她李青青一個外來者都沒有被天神族排斥,又何必去想些有的沒的的事呢?
最後的第五鳶尾……
她的事跡並不顯赫,甚至於幾乎無人察覺。
說著值得一提,是在師染看來值得一提。
第五鳶尾在流浪紀元的第一百年,貌似覺醒了什麼,將家族託付給妹妹後,就消失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兒,猜想著是不是突然想去遊歷一番天下了。但實際在,她離開了清天下,去照料那些舊世界殘存下來的星辰去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星,對應著深空中某顆星星。若是命星不穩,那自然是步履蹣跚,寸步難移的。新世界還未徹底落腳,太過孱弱了,以至於殘存的可被當作命星的星辰們時不時就逃逸一顆,如此下去,終究會落到沒有命星的情況。
第五鳶尾的突然覺醒,改變了這種趨勢。數不清的星辰,在她特殊能力的照料下,變得穩定而自然。
師染很多時候,閒得無聊了,便會請她來打打麻將,排解一下無趣的生活。
一個她,一個第五鳶尾,一個莫長安,當初的四人麻將小隊就差個葉撫了,而現在,那個位置被敖聽心頂替著。
師染答應了曲紅綃要好好照顧敖聽心,就硬是認真到片刻不離目光的程度,可謂是溺愛到了極點。這自然是讓敖聽心有種被老媽子管教著的感覺,叛逆得不得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時不時再動個手,離開清天下好好打上一架。
敖聽心已經夠強了,一雙拳頭,打起架來可謂是碎星破月,但奈何還是拿師染沒辦法,每次都弄得渾身狼狽,躲到北海想她師父和師祖去了,過些時候,心情好了再出來。
師染的生活,基本就在這樣的日子裡反反覆覆,兜兜轉轉。
站在驚煌城最高的賜天樓上,師染髮著呆,想著某人。
一直以來她心裡都有個疑惑。
為什麼葉撫消失了,自己卻沒忘記他呢?
師染記得在深巷書屋時,葉撫曾說過,如果他回歸了,那麼他所有的痕跡都會消失,所有人都會忘記他。
但現在,沒忘記。
既然沒忘記,他人,到底去哪兒了呢?
……
時間回到葉撫被一劍斬殺後,某條混亂而複雜的時間線上。
海邊。
咸腥的海風吹面,海鳥的叫聲鬧耳。
魚木靜靜地站在沙灘上等候。
某一刻,空間顫動一下,一人走了出來。
「你回來了。」魚木笑著說。
胡蘭點點頭。她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魚木問:「親手殺死葉撫的感覺怎麼樣?」
「你明知道的,還問我。」胡蘭坐下來,抱著雙膝,看上去十分落寞。
「我知道,但你自己知道嗎?胡蘭,你不能逃避,還有很多很多的事等著你去做,我們現在,才剛剛開始。」
魚木眼中閃爍著神秘的光。
「唉,跟你猜想的一樣,先生根本沒有任何抵抗,任由我殺死他。」
魚木一同坐下來,稍稍靠近胡蘭一些。現在的胡蘭的確需要她的安慰。
「在濁天下的時候,我就大致明白了他求而不得的想法。」她說,「那時候,他以為我還沒覺醒,但實際上,我已經徹底覺醒了,想起了一切,關於他的一切。」
「那時候」,是在靈石渣火車上,魚木和葉撫相依安眠的時候。
覺醒需要契機,而契機往往在不經意間出現。在那樣一個彼此接觸的不經意之間,契機到來,魚木獲得了覺醒,回想起了自己身為「代言人」的一切一切。
「他說與『葉撫』這個名字,相關的一切,都是於他而言重要的羈絆。」
魚木笑道:「換個說法,他想留下來。但他自己做不到,他是永恆的化身,無法背離那九大真理。所以,他需要人幫他。」
在最初同葉撫一起遊歷天下那段時間裡,魚木一直在感受,一直在觀察。事實上,即便是師染、秦三月,甚至於白薇,都沒有她在那段時間裡更加了解葉撫。她與葉撫之間的羈絆,是超出世界的,是超出世界法則的。
所以,她才能面對葉撫十分堅定地說出那句話,「我要找到一個殺死你的辦法」。
就結果而言,魚木做到了。
時至今日,胡蘭領悟的那「一劍」劍意,也是她沒有預料的。那「一劍」到底為何而生,是葉撫促成的嗎?魚木不知道葉撫在思考什麼,但她相信,當葉撫第一次看到胡蘭領悟出那「一劍」時,一個想法就在他腦海中誕生了。只是,那時的他並不堅決,或者說沒有一個「我必須要留下來」、「我單純聽從我的內心而留下」的理由。
他那時是糾結的。魚木相信,葉撫看到胡蘭這「一劍」時,心情一定是複雜的。
正是洞察了這一點,她篤定,在面對胡蘭這一劍,葉撫一定不會去抵抗。因為,他本身就希望這一劍斬在自己身上,將他從永恆意志斬落。
在濁天下,人皇登基儀式要被破壞時,葉撫出手了,沒有當一個看客。魚木那時候並不明白他為何之前一直強調自己要當一個看客,卻在最後關頭走進舞台,為何又再那之後連告別都不說一聲,而直接離去。
在之後的思考里,她明白了,葉撫根本就是表露出了他的意思:你們想做什麼就去做的,我等著你們。
也就是在明白了這一點後,魚木才聯通前後,決心讓胡蘭做「斬殺永恆之人」。
斬殺永恆之人,只能胡蘭來做。
所以說,之後,她便帶著胡蘭從這座世界消失了,要讓胡蘭去感受接觸永恆的意志。覺醒「代言人」身份後的魚木,同樣也覺醒了自己的能力。她帶著胡蘭離開清天下,為的便是躲避葉撫的視線,因為她清楚,如果留在這座世界,任何事物都逃不掉葉撫的視線。她肯定,如果自己在清天下讓胡蘭感受永恆意志,那麼葉撫會直接回歸永恆,以永恆九大真理將她們制裁。
最初,魚木思考了很久,到底要去什麼地方才能避免被以「葉撫」為中心的永恆意志發現。
去其他世界?那會被審判者發現。只有在這座被使徒陰影籠罩的世界才行,可葉撫本人就留在這座世界。
在前前後後思考了將近一年,最終,魚木想到了一個地方——
未來。
去到這個世界的未來。
作為永恆的代言人,魚木幾乎知道關於永恆與世界的一切構成。
每個世界都是獨立系統,不被其他世界影響。時間、空間、規則……種種都是獨立的,天道意志主宰了這一切,調控著這一切。而天道意志受到世界法則的影響。世界法則一共有九條,而九大使徒便是代表。
平衡、天命、空間、輪迴、思考、變化、恆常、時間以及世界。
九大法則構成了世界意志,九大使徒調控著九大法則。使徒是永恆的使徒,所以,永恆與世界之間的關係就是永恆——使徒——法則——世界。為了避免出錯,永恆設立了審判者,專門負責裁決一切背離法則的存在。
一要躲避葉撫,二要躲避審判者,於是便只能藉助使徒的能力。
然而九大使徒本身是與法則平等的,並無法超出法則,單純藉助使徒的能力,自然是無法躲過審判者的監視。
所以,必須要接觸更高層次的也具備使徒能力的存在。
魚木想到了最初使徒。
「最初使徒?」胡蘭疑惑地看著魚木。
「是的,最初使徒具備所有使徒的能力,並且自身調性僅次於永恆意志。沒有回歸永恆的葉撫,是無法控制最初使徒的。」魚木目光灼灼,「所以,我們要藉助最初使徒的能力,去到這個世界的未來。」
「可我們怎麼藉助最初使徒的能力呢?」
「我們不能直接與最初使徒接觸,而應該是用間接的方法。」魚木說。
「怎樣間接的方法?」
「製造混亂!」魚木眼中那抹好看的色彩瘋狂涌動。
她望著天空與大海,聲調高昂,「永恆不變的唯有永恆!一切皆在永恆之下,唯有與之相對的無序混亂。」
胡蘭問:「我們具體應該從哪個節點下手呢?」
「你在這個世界裡殺死了葉撫,但並不代表你殺死了永恆。之前我跟你說過,過去的改變會影響現在,而現在的改變同樣會影響過去,因為過去已經發生,現在正在發生,唯有還未發生的未來是不定的。所以說,未來便是最大的無序與混亂。」
「可,我們不是無法去到未來嗎?按照一般理性而言,未來是並不存在的。」
魚木點頭,「是的,對於一般理性而言是不存在的。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永恆沒有過去、現在、未來的說法,永恆只是永恆,不存在過去的永恆,不存在現在的永恆,不存在未來的永恆,永恆!就只是永恆!所以才能被稱之為永恆。但永恆之下的世界不一樣。當一個世界意志創造出一個獨立的世界時,如果沒有世界之外的因素干擾了,未來便是有跡可循的。這就像讀書人寫文章之前要先做題綱,明確寫作的順序。世界同理,在這個獨立系統的演化中,也是有順序的,什麼時候出現修仙文明,什麼時候出現第一個聖人,包括每次世紀劫難什麼時候發生都是既定的。」
胡蘭皺著眉,「所以,可以把一個獨立的世界看成一條線?」
「是的,不受到外界因素干擾,便是一條線。前提是世界意志,也就是天道存在。沒有世界意志,這條線會不斷扭曲,直至最終徹底混亂,不可逆轉。」
「我該怎麼看到這條線呢?」
「成為觀測者。」魚木說,「每個世界都可以有一個觀測者。世界意志無法脫離世界本身,所以難免碰到無法解決的問題,觀測者存在的意義是輔佐世界,防止演化進程出現混亂。並且,觀測者擁有與世界意志一樣的能力。」
「那這不是很危險嗎?如果觀測者有私心的話。」
「所以,觀測者只能由至高理性者擔任。」
「成為至高理性者,那我豈不是沒有任何自主意識了?」
魚木眯眼一笑,「這不還有我嗎?」
胡蘭稍愣,「該怎做?」
「別忘了,我可是永恆代言人。耍點小手段,給你開個後門,還是可以的。」
「啊?」
「別啊了。跟我來!」
說著,魚木拽著胡蘭一步踏入至高天。
胡蘭調性很低,在至高天裡看到的就是純純的一片黑,周圍什麼都沒用。
「這裡是哪?」
「至高天,使徒、審判者、世界意志等高級調性所待的地方。」
「我什麼都看不到啊。」胡蘭甚至看不到魚木在哪兒,也感受不到她,只能聽到她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
「因為你調性太低了。不過別擔心,馬上就能看到了。」
魚木說完,強行將胡蘭連續升格,直至破格成為世界觀測者。如她所說,這是在開後門。
很快,胡蘭眼前的一切變得清晰無比。
世界與世界演化進程線出現在她眼前,原本虛無縹緲的概念,以實體的方式呈現,像是發光的無形狀糰子,一條長度無限發光的線填滿整個糰子。
「這就是世界觀測者能看到的真實世界與世界進程線。」
「真神奇。」胡蘭喃喃。
魚木沉默了一會兒,心情略複雜地說:
「胡蘭,你知道成為世界觀測者意味著什麼嗎?」
「什麼?」
「從此以後,胡蘭這個人,將不會存在。你脫離了世界的規則,而胡蘭是誕生在世界規則下的。」
「我……不再是我……」胡蘭低聲喃語。
「是的,你將成為一個擁有極高調性的複雜集合體。胡蘭的意識與情感、我給予你的對永恆意志的感受、世界觀測者以及你那一劍,共同組成的集合體。」
胡蘭沉默不語。
魚木說:「不要覺得自己不是人了。事實上,任何極高調性存在,都不是單純的某種事物。你看世界,不正是世界之下的一切與世界意志的集合體嗎?即便是葉撫也是如此,葉撫的意識與情感,永恆意志組成了他。我也是如此,魚木的意識和情感,永恆意志組成了我。」
「我沒有難過。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我再也無法成為胡蘭了。」
「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從此以後,你不再是胡蘭,胡蘭也不再是你。你!只是跟胡蘭有共同的意識和情感。」
「那,胡蘭呢?」
「從你成為世界觀測者那一刻,就不存在了。她便只存在於那一刻的過去,未來不會再有她的蹤跡。」
「這樣啊……那得換個名字才行呢。」
魚木心情複雜,這個過程接受起來並不輕鬆,要你否定自己的存在,對誰而言,都難以接受。
「你打算叫什麼名字。」
「先生之前對我說,或使心動,為翩翩者。讓我自由自在地活下去。那,就叫或者吧。」
這一刻,或者誕生了,胡蘭湮滅了。
「或……者……你做好準備了嗎?」魚木問。
或者點頭。
「那好,接下來我會去找最初使徒,讓祂降臨,再之後,我會把我的一切能力都交付於你。之後的你,既是永恆代言人,也是這座世界的世界觀測者。」
「你呢?」
「我,」魚木燦爛一笑,「我要回歸永恆。」
「回歸永恆……為什麼?」
「我不回歸永恆的話,葉撫怎麼出現呢?你說是吧。」
或者懂了,轉而又問,「那你之後還會出現嗎?」
「誰知道呢。」
魚木眼神遙遠而神秘,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麼。她接著說,「之後的流程,你還記得嗎?」
「記得。」
「或者,你要把你創造的影響貫穿整件事的所有!記住了,一定要!這才能確保葉撫徹底脫離永恆。」
「先生是無所不知的,真的可以嗎?」
「不,永恆才是無所不知的,僅僅是葉撫本身並非無所不知。」
或者點頭。
「不過,你要記住。」魚木說,「你千萬不能跟葉撫相見,那樣可能導致他提前回歸。」
「嗯,記住了。」
「好了。」魚木嘆了口氣,「我們開始吧。」
或者看著魚木,神情憂傷地將她抱住。
魚木笑著拍背安撫,「沒關係,以後要是想我,就去過去看看我唄。」
說完,她陡然消失。
「連句『再見』都沒說,真的就再也不見了嗎……」
或者失神許久,才悠悠一嘆,轉身離去,開始等待最初使徒來臨。
……
魚木並沒有直接回歸永恆。
永恆不變的,唯有永恆。
作為永恆代言人,她不受時間的影響,回到永恆之下的某個時間節點,找到了最初使徒。
魚木感受著最初使徒,一點一點改變祂的調性,讓祂具備了自我意識,並告訴了祂一切,關於「葉雪衣與葉撫」之間故事的一切。
「多美好啊,永恆化身的葉撫,與最初使徒化身的葉雪衣。不好好守護,怎麼能行呢?」
最初使徒從至高理性跌落,開始等待著混亂的到來。
做完了這些,魚木將自己永恆代言人的能力交與或者,而她本人則去往了某個世界一個在未來會名叫地球的星球,開始在那裡布置永恆化身的召喚點。而開始這項步驟時,混亂還未到來,使徒還未入侵,世界也還具備世界意志,沒進入末法時代,繁盛的修仙文明籠罩這座世界。
成為永恆代言人後,或者沒有絲毫的耽擱,直接感受到最初使徒,獲得了最初使徒操縱世界的能力。
她第一時間去往自己世界的未來,開始製造混亂。
沒有時間概念,也就不知過去了多久,一個名為「厄隉」的混亂之種第一次出現。
誕生於這個世界的未來的混亂之種,很快就影響了過去。
最初使徒立馬就察覺到了厄隉之種的出現。掌管世界法則的祂,理所應當消除這個種子,將混亂扼殺在萌芽階段。但同樣來自未來的由魚木告訴祂的「葉撫與葉雪衣」之間的故事,影響著祂,讓祂縱容這顆種子不斷成長。
很快,厄隉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其根須遍布每一座世界。
混亂無序的世界污染了世界法則,污染了九大使徒。九大使徒遵循厄隉的意志,降臨一座又一座世界,顛覆世界法則,控制世界意志,讓每一座世界都不停歇地走向最終的混亂與無序。
某一個永恆之下的時間節點。
使徒們降臨在某座修仙文明繁盛到了極點的世界,這座世界上有個在未來被命名為「地球」的地方。
這個世界的人稱使徒們是天災,於是他們開始對抗,守護自己的家園。
第一天……覆滅;
第二天……覆滅;
……
直至第九天,這一次的升格者強大到了極點,幾乎要參透世界法則了。祂被稱之為祖龍。在祂最後對抗中,戰勝了第四使徒,即他們口中的第四天災。貌似勝利來臨了,貌似使徒無法再威脅這座世界了。
貌似這座世界的世界意志不會被控制,
貌似……不會有之後的一切了。
這怎麼能被接受?
這無法接受!
於是最初使徒降臨了,扼殺了一切。
祖龍最終在說完「原來從不曾有過一二三」之後,徹底放棄人性,成為至高理性者,建立了另一座世界。
而原先的世界,因為沒有了世界意志,迅速進入混亂與無序,即便殘存的規則還能演化出萬物與生命,但再無法進入修仙文明了。生命第一次出現在地球之上,以億為單位的大年份過去後,科技文明時代到來。
一些人跟隨著祖龍來到這座世界,重新播種文明的種子。
直至,使徒的陰影再次降臨。
這一次,使徒們有了名字,身為世界觀測者,或者同樣具備守護這座世界的職責,她為每一個使徒命名,從第四到第十二九大使徒分別獲得了自己的名字。為了幫助他們,她創造了大道試煉,以此來凝聚世界之力,可惜,直到第三天才出現一個通過大道試煉的人;她還簡化了「升格」之法,以讓他們有資格能夠與使徒對抗。但讓人感到遺憾的是,這座世界的文明等級遠遠低於原先的世界,以至於,即便極大程度簡化了升格之法,他們也難以面對使徒。
似乎,世界的式微直至崩潰是必然的。
第二天崩潰後,或者找到了當時的大道試煉的半步優勝者——通天。為什麼是半步優勝者?因為他占據了優勝者的名額,卻不願意凝聚世界之力,去完成升格,面對使徒更是避之不及。這讓或者很不滿意,你怕死就別來占據優勝者名額,占據了優勝者名額,就理所應當承擔責任。
或者決定懲罰他,傳授了他「成為新天道」的方法。於是,通天在悠久的歲月里,一直致力於收集釋夢南華,不斷去追尋那條不通的大道。
第三天崩潰後,或者發現最初使徒出現了,變成了一棵開放在混沌之中的梨花樹。
「你這麼快就來了嗎?」
「我要在這裡等待永恆的降臨。」
言數無多的兩人,對對方的存在都是心知肚明,並且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沒有相互打擾。
之後,第三天的升格者姒玄在混沌中發現了梨樹。心情低落,未來迷茫的她,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棵梨樹,就覺得親切,好似有什麼超出時間的東西,在她心裡醞釀著。於是她帶走了梨樹。
漫長的混沌期過去後,第四天來臨。
在第四天,世界意志第一次主動與或者建立感知。
或者不太理解,按理來說世界意志是至高理性者,幾乎不會出現遵循世界法則之外的一切行為才是。
這算什麼?算是曾經祖龍的意志死灰復燃嗎?
最後,或者答應了世界意志,幫助祂脫離了世界本身。
世界意志的化身第一次出現,是在一場世紀劫難之中。那個時候的人族還未步入休閒時代,處處是蠻荒凋敝之象。「氣息失衡」的世紀劫難,帶來了寒霜紀元,幾乎要摧毀一切。世界化身——金烏出現了,幫第四天度過了一場危機。
第二次出現,是以「月神」的身份;
第三次出現,是以「玄女」的身份;
第四次出現,是以「姬以」的身份。
最後一次出現,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孤兒。只是,這個孤兒後來有了「秦三月」這個名字。
或者遊走在第四天的各個歷史節點上,一方面履行自己世界觀測者的職責,一方面開始籌備一件「違反法則」之事。
還保留著「胡蘭的意識與情感」的她,完成了「胡蘭」的夢想,那就是做一個快意恩仇的大劍仙。
為了提醒自己,自己絕非是胡蘭,而是或者,她改頭換面了,穿上一身颯爽的青衣,背著那柄曾斬殺過葉撫的細長之劍,把歷史長河當作江湖,一頭扎進去。
漸漸地,她徹底明白了那句話,「或使心動,為翩翩者」,成為了或者,變得自由自在。她變得很愛笑,總是掛著滿臉的笑容。
她在第四天遙遠的過去照料圉圍鯨,看文明的興盛與更迭。
在破碎的山海關之中,她見到了名為「安魂人」的惡骨。安魂人孤獨地守護著這裡,甚至不具備感受孤獨的資格。
或者靠近安魂人,與她聊天,送了她一隻笛子,為她吹了首安魂曲。
或者熱愛金烏、月神的無私與自我犧牲。於是,她滿歷史尋找祂們所留之物。
在玄靈紀找到了金烏所化的扶桑神樹,在天元紀找到了玄女所留化的若木,只是,若木先一步被某個叫九重樓的人發現帶走了。或者是個講理的人,答應他允許他照顧若木一千年。
在尋找若木的時候,或者還碰到了一個名叫「范書桃」的可愛少女。
那一天,大雪,漫天的鵝毛壓在地上,鋪就白色的絨被,范書桃正在她書房外面的陽台讀書。溫暖的火爐,可口的熱茶,呼嘯的大雪,讓她昏昏欲睡,腦袋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若不是嘴巴閉得進,口水得打濕整本書了。
或者從漫天大雪之中走出來,看著范書桃打盹兒的樣子,莫名覺得可愛,便存了心思去逗弄她。
「打瞌睡的人要被打屁股!」
「啊!我沒有打瞌睡!」范書桃驚醒過來,看見個陌生人一臉笑意站在自己面前,驚呼:「你是誰!」
「呵,一個路過的普通大劍仙而已。」
年少的范書桃膽子大,心也大,一聽「大劍仙」,頓時癟了癟嘴,「你就吹吧你!還大劍仙,誰不知道天底下只有劍門『尚白』一位大劍仙啊。」
「你不信?」
「不信。」
「要怎樣你才信?」
「除非你表演一下給我看。」
「傳聞大劍仙一劍可開天,你試試。」
「區區開天。」
或者大笑著,抽出背後的長劍,一劍斬斷千層雪,叫這冬日的大雪不敢往下落。
陡然間,便是天清氣朗,和風沐沐之境。
范書桃瞪大眼,張大嘴,被這一劍折服,被或者恣意的大笑所吸引。
「我要跟你練劍!」
「練劍可是很辛苦的。」
「我不怕辛苦!」
「那你得去跟你的長輩說說。」
「好!」
范書桃是個行動派,當即就去找她爹范仲去了。范仲哪可能被自家閨女突然冒出來的天馬行空的想法所影響,當即拒絕。
范書桃這姑娘也執拗得很,不管不顧,硬是求著或者把她帶走了。
從此,或者多了個小跟班。
師徒倆一起遊歷在第四天的歷史之中。范書桃大概是唯一一個能力不夠,卻能自由自在穿行歷史之間的人了。
在歷史長河中,她們遇到了某一任擺渡人。
擺渡人與一個誤入歷史長河的女子相愛了,誕生下一個男嬰。
與誤入歷史長河之人產生關係,是逾越規則的行為。或者懲罰他永久成為擺渡人,不得離開歷史長河半步。
但孩子是無辜的,無奈之下,或者和范書桃把這個孩子送到了范家。范書桃性格執拗倔強,硬是沒說這個孩子的來歷,以至於那時她的家人以為這是她在外的私生子。不過,她也無所謂了。
在這個歷史節點下,或者碰到了第三天的照料星辰之人的轉世——第五鳶尾。對於這位照料星辰之人,或者還是很喜歡的,其純潔的理想與無私的行為,在第三天那個人人自危,人人為己的時候難能可貴,即便是在世界崩潰之際,也始終如一地照料著星辰。
或者笑著對第五鳶尾說:「喜歡,就去做。」
年幼的第五鳶尾尚不能明白太多,懵懂地點了點頭,將這位漂亮姐姐的話牢牢記在心裡。
或者做了很多很多事,如她所言,將歷史當作江湖之路,在滿是泥濘的大道上往返來復。
為了照料圉圍鯨,她在北海海底留下一尊象徵著天道的雕像,為了給予後世之人關於永恆的答案,她在東土荒原留下一片遺失大地,建立了一座城,取名「終焉城」,萬物生靈的意志皆匯聚在那裡,其他世界的觀測者之眼則是透過那座城,窺見這座世界正在發生得一切。
最後的最後……
某一天,遠在另一座世界的魚木告訴她,時機成熟,可以進入下一步了。
在進行這一步前,或者想完成自己的小願望——看看過去的自己。
這一日,也是大雪紛飛。
大雪之中,身材高挑的她,負劍走出,腰間懸著的酒壺叮咚作響,如山泉滴瀝。見她一襲青衣勝綠水,叫紛飛大雪也折腰。
「是誰?」練完劍準備離開的胡蘭冷聲叱問。
或者笑答,「我啊,是一個了不得的大劍仙!」
看著過去的自己,或者既高興懷念又傷心難過。事實上,她清楚,胡蘭並非過去的她了。她們之間,除了共同的意識與情感,完全不同。
這次相逢,註定是悲傷的。
可即便如此,或者也會笑吟吟捏著胡蘭的臉說:「小丫頭,你以後要一直笑下去啊!」
這趟旅途,或者帶走了若木,帶走了月桂,帶走了幾壺酒……她有無數次機會,與某人相遇,卻因為,肩上沉重的擔子,心裡磨滅不去的愧疚,永遠無法與其相遇。
或者明白,自打自己成為或者以後。就只能活在「自由自在」之中了。
可許多時候,自由自在,何嘗不是一種痛苦呢?
了無牽掛聽上去是個惹人遐想的詞,可本身從有牽掛變成了無牽掛,已經十分痛苦了。
完成了自己最後的心愿,或者立馬投入到計劃之中。
她將早先安排好的不受規則限制的「齊漆七」通過黑石城乍寧湖底下的祖樹之根,送到了通天建木的手中,並告訴他可以開始進化了。
通天建木當然不知道,這是一場懲罰。
妄圖替代天道,違背了世界法則,也違背的永恆第七真理:任何背離永恆意志的存在,都不被永恆所接受。
審判者將來到此地,發起世界裁決,審判通天建木。
來一個,或者趕走一個。她從魚木那裡接過了「永恆代言人」的身份,趕走幾個審判者還是輕而易舉的。
最終,直到首席審判者的到來。
或者發動那「一劍」的劍意,直接將首席審判者從至高天斬落,跌到了這個世界來,最終,在某個歷史節點上,首席審判者化身成了葉扶搖。
首席審判者從至高天跌落了,這不管是被動還是主動,也是違背了永恆意志的一件事。
但這種事,普通的審判者已經管不了了。
永恆的維穩性質促使其降下永恆化身。這時候魚木在地球設置的召喚點就起到了作用,錯誤地將永恆化身帶到了地球。
或者其實並不明白為,魚木為什麼要把永恆化身帶到地球去。
事實上,魚木很清楚,如果永恆直接降臨在那座世界,會徹徹底底充當一個過客,發現這個世界正在走向混亂後,會直接重啟世界,然後帶著葉扶搖回歸至高天。
而地球所處的世界不一樣,這裡沒有世界意志,不受世界法則以及永恆真理的限制。在這裡,葉撫幾乎沒有回歸的契機。並且,在這裡,葉撫能獲得一切人能夠具備的意識與情感,即人性。
於是乎,葉撫在地球度過了長達三十年的平凡人生活。
具備了完全人性後的葉撫被魚木送到了或者所處的世界。
這個世界還遵循世界法則,遵循永恆九大真理,所以,葉撫直接獲得了一個世界能承受的最大能力。
因為葉撫本身是永恆的化身,所以天然對最初使徒化身的梨樹、世界意志化身的秦三月、人皇化身的曲紅綃具有吸引力。所以,她們與他先後相逢。而胡蘭呢?這個並非是什麼什麼化身的「普通人」,則是在或者一手促成之下,來到葉撫身邊的,為的便是在關鍵時刻,領悟那「一劍」,斬出那「一劍」。
自此,一個超出時間限制的計劃——
世界觀測者或者、原永恆代言人與最初使徒聯合促成的計劃,最終在胡蘭一劍斬斷葉撫與永恆的聯繫之後宣告完成。
或者想來,計劃最關鍵的節點應該在她成為新一任永恆代言人之後,不再永恆真理和世界法則所限制。因為這一點,這場從未來發起的影響過去的計劃才能順利完成。
……
感受到胡蘭斬斷葉撫跟永恆之間的聯繫後,或者清楚,自己最後的救贖來臨。
她在至高天找到了最初使徒,應該說現在還是葉雪衣。
「好久不見。」或者笑著對葉雪衣說。
葉雪衣失神地看著她,「葉撫死了。」
「嗯。但沒完全死。那一劍只是斬斷了他跟永恆的聯繫。」
「可我……感受不到他了。」葉雪衣還是孩童的樣子。
「我帶你去個地方,跟我去嗎?」
「去哪裡?」
「三月的小天地。」
葉雪衣問,「世界都崩塌了,那小天地還能倖存嗎?」
或者說,「三月歸元後,那座小天地便被我留了下來。」
「那裡面,有什麼?」
「一線生機。」
「帶我去。」葉雪衣立馬說。
路途中,或者跟葉雪衣聊起天。
「你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或者問。
葉雪衣說,「在很久很久以前,原天道代言人給我講述了『葉撫與葉雪衣的』故事。所以,我要叫葉雪衣。」
「但,這個名字是葉撫給你取的吧。」
「嗯。雖然那時我還未覺醒,但聽到他說出這個名字時,我由衷地開心,本能地開心。」
「……之前為什麼又沉睡了?」
「因為,我感覺葉撫要回歸了,我必須快點沉睡覺醒,然後阻止他。」
或者笑著說:「看來,你想的也很多啊。」
「我喜歡他。」
「哪種喜歡?」
「生命至愛。」
「啊,聽上去真是浪漫。」
或者覺得,葉雪衣對葉撫的愛意或許在很久以前就種下了,這絕非男歡女愛的「愛」,而是源自於存在意義的一種愛,是至死亦不休的絕對羈絆。
或者突然問:「你想以什麼樣的方式去愛他?」
「為什麼這麼問?」
「就是很好奇。葉撫的話,應該對你只是類似於父親對女兒的愛。你們之間的愛並不對等。」
「沒關係。」
「如果,讓你選擇一種方式呢?」
「我想……與他永不分離。」
或者肩膀沉了沉,呼出口氣。
「怎麼了?」
或者笑道,「沒什麼,就是有些感慨。葉撫憑什麼啊,」她清清爽爽一笑,「我那麼好,都沒人愛我,他什麼都沒做,憑什麼被所有人喜愛。」
「你是世界觀測者,還是永恆代言人,沒有人有資格愛你,除了永恆。」
或者笑容散去,神情恍惚,「我也想……」
她沒說下去,葉雪衣也沒有問下去。
葉雪衣很單純,單純到不會把自己的愛從葉撫身上分出任何一點。她能喜歡很多東西,又娘、白薇、三月姐姐、小胡蘭……她都喜歡,但愛永遠只會愛葉撫一個。
她們進了秦三月留下的小天地。
裡面,白起與七百萬惡骨士兵整齊排列。
「那些是……」
「曾經追隨祖龍的將士們。據我所知,祖龍貌似在那座世界的第九天是個皇帝。那個惡骨首領叫白起,死後便化作一具承擔罪孽的惡骨。祖龍將他召喚後,他便追隨著祖龍。即便祖龍最終化作這座世界的世界意志,也還追溯著。秦三月出現後,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祖龍的氣息,便跟著來了。只是,現在三月歸元了,他們也就再次陷入沉睡。」
「三月……三月還會回來嗎?」
「不知道,下一次世界意志再誕生短暫的自我想法,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她們繼續向前。
前方的竹林里,有一間小竹屋。
推開竹屋走進去,葉雪衣登時愣住了,裡面的書桌前,葉撫端坐在那裡。
但立馬,她又發現,那不是葉撫,是個假人。
「這是怎麼回事?」
「之前,在山海關里,葉撫碰過過一個叫『安魂人』的惡骨。安魂人要殺死葉撫,葉撫製作了一個假人,矇騙了過去。興許是三月的一時興起,興許是跨越了時空的羈絆牽連,她將這具假人收了起來。」
「有什麼作用嗎?」
或者平靜地說:「葉撫留給我們最的希望便是他從根本上想脫離永恆,想留下來。他很了不起,了不起到即便並不清楚,也能猜想到我們之間的計劃,看似偶然巧合之下留下一具假人,實際上是特地留下的。這具假人,除了沒有他的意識和情感,跟他如出一轍。關鍵在於,這是他自己親手捏造的。他早就給自己留了一線生機。」
葉雪衣激動起來,「所以,可以用這具假人將他復活嗎?」
「要是那麼簡單就好了。葉撫可是永恆的化身,即便已經被胡蘭那一劍斬斷了聯繫,可誰又有資格去復活他呢?」或者搖著頭說。
「那你說有一線生機,是因為什麼?」
「因為你。」
「我?」
或者眯起眼問:「還記得是誰讓你開花的嗎?」
「葉撫。」
「你與他的聯繫,與他的羈絆是我們所有人都無法超越的。你為他而生,你因他而生,你是最靠近永恆的最初使徒。跟你同樣身份的首席審判者,都不具備你所擁有的特質。」
說到這裡,葉雪衣已經明白了一切。
葉撫曾讓葉雪衣開出一樹美麗的梨花,為她命名,亦深愛著她。而她是因為葉撫才從最初使徒的至高理性之中跌落的。這份羈絆不可磨滅,是與存在意義緊密相連的至高羈絆。
「你之前問我,想用什麼樣的方式去愛他。」葉雪衣看著坐著的栩栩如生的葉撫。
或者沒有說話。
「現在,我告訴你。」
葉雪衣邁著輕巧的步伐,走到葉撫面前,與他緊緊相擁。
一朵接著一朵的白色梨花在他們身上開放,很快將他們完全包裹住。
某一刻,一陣風從窗外吹來。
朵朵梨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凋零,化作湮粉消散於風中。
那裡,便再沒有葉雪衣的身影,只有葉撫安靜地坐在那裡。
或者直到,葉雪衣沒有消失,也永遠不會消失,因為,
她與葉撫相融,是他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她用最熱烈,最純潔,最無法替代的方式,愛著葉撫。
許久之後,嘎吱一聲,葉撫坐的竹製椅子動了動。
葉撫睜開眼,看著面前的或者,笑著說:
「我回來了。」
或者同樣微笑著說:
「嗯,歡迎回家。」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