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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她是誰的人?

2024-08-04 08:41:43 作者: 遠月

  一身黑衣,一個戴著冥王面具的男子注視著下方,似乎在看下面旖旎春光,但那如野狼般的眼卻又似乎什麼也不看。

  

  他站在高處看了很久很久,許是他眼睛倦了,許是站得累了,他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雖然看不到臉,但可以感受到那種冰冷的氣息,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在他的身側,已經有一個男子站在一旁,他靜靜地站著,似乎連氣都不敢出,不敢打擾軟榻上的男子。

  「你來了?」冷冷的聲音。

  「是的,主子。」跪著的人戰戰兢兢的回答。

  他正要開口向他稟告事情,就聽到一些凌亂的腳步聲並夾著叫罵聲: 「死丫頭,你想幹什麼?這些地方不是你這個低賤的丫頭可以進來的,想找死是嗎?」他眉毛微皺,誰那麼不識好歹,敢闖來這裡,打擾了主子,那不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嗎?

  「求你別拉著我,我要見冥王,我看見冥王今天來了,我要見他,我有重要的事情找他。」

  這是一個女子尖銳的聲音,聽得出她很焦急,但焦急的聲音中帶著哀求。

  「死丫頭,你以為冥王會隨便見你這種丫頭嗎?還不趕緊走,嫌命長呀?」

  「胡虎,你去看看怎麼回事?」聲音冷冷不帶感情,但實際已經是充滿怒火。  「是」胡虎答完就匆匆離去了。

  不久胡虎就帶了一個丫頭和一個這裡一個小頭目過來。

  他打量了一下跪在腳小的小丫頭,她眼神有點倔強,相貌平凡,這樣的女子扔在大街上隨手可以抓上一大把,根本不會留下什麼印象。

  這丫頭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就是不知道剛才為什麼那麼大膽,莫非是天生愚鈍,又或者是一個剛來的山野丫頭,什麼都不懂?他眉頭皺了一下,劉六怎麼招人的?

  「是你要見我?」聲音依然是冷冷的。

  「是的,冥王。」聲音有點怯生生,看來她還是害怕他,他心裡冷笑,似乎沒有什麼人不怕他,何況她還是一個小女孩。

  也許她是一個例外,他想起哪個冰冷的女子,想起她那悲涼的眼神,他的心無來由的又痛了。

  「有什麼事就快說,我的時間不多。」從他嘴裡吐出的字一個比一個冰冷。

  「我叫九兒,我想求冥王救救啞女,雖然我們是低賤的洗衣女,但我們也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長得醜不是我們的錯,我們一直很努力洗衣服、掃地,做我們應該做的事情,求求冥王救救啞女。」

  一說到啞女她就激動起來,激動中的她也已經不再害怕。

  「怎麼回事?」冥王銳利的眼盯著那個瘦瘦的中年男子,嚇得他一骨碌跪了下去。

  猛著叩頭,一句話都不講,其實是什麼事,他也不是特別清楚,只是冥王的眼神太過於冰冷,把他嚇得只有叩頭的份了。

  「稟告冥王,這個啞女是一個洗衣女,是一個丑百怪,平時幹活又不用力,經常偷懶,前幾天不知道她偷懶去了哪裡,晚上滿臉血污爬回來,連手都血淋淋的,到了深夜,不知道怎麼了又發起高燒來,剛開始也請過大夫來看,但是也不見好轉,醫藥費也用了,衣服也不能洗,地又不能掃,而她又高燒也不退,奴才怕她死在屋子裡霉氣,所以才把她仍到亂墳崗。」

  「啞女才不是你說的丑百怪,你們沒有看過她笑,她雖然很少笑,但九兒見她笑了一次,那一笑,眼睛流光溢彩的,連周圍的花都黯然失色呢?」

  九兒很認真道,而胡虎卻一臉的不相信,也許在她這個沒有見過真正的美人的眼裡,誰都是那麼美的吧!

  「她偷懶?她幹活不用力?她都不知道有多勤奮,她每天不說話,不笑,就埋頭洗衣服,洗完一桶又一桶,有時洗完還幫九兒洗,這樣的好人,你居然丟她到亂墳崗,你不知道那裡是野獸出沒的地方嗎?如果被野獸發現,那她——」

  九兒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啞女?我怎麼沒有聽過這裡有一個啞女的呀?為什麼要招一個啞女進來?你們不知道我的規矩嗎?」他的威嚴的聲音裡帶著怒氣。

  那個小頭目嚇得全身顫抖,跪在一旁,在不敢說一句話。

  「主子,這件事情我也略知一二,瘦猴去土其族帶人回來的時候,她暈倒在路上,那時不知道她是啞的,於是順手將她帶來了,三兩銀子就將她賣給我們了,我們想能幹活就行,會不會說話沒有關係,所以就留了。

  」土其族? 「聽到這個名字他的心抽了一下。

  」既然留了,就要好生照應,豈可以說她病了就將她扔了,現在給機會你將功補過,立刻去找她回來,找回來我再處置。 「

  」謝謝冥王,謝謝冥王。 「九兒猛著叩頭,她想不到冰冷的冥王也不是傳言中的那麼冷血。

  」胡虎,你派人查查這個啞女是否有家人,可能是與家人失散了,我們風月軒是不會要一個啞女的,即使是洗衣服的也要身體健全。 「

  」她有沒有別的名字? 「

  」奴婢問過她名字,她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我想她的名字里應該有一個月字 「

  」土其族?月? 「冥王的心突然狂跳,雖然知道沒有什麼可能,但心還是急速地跳動著。

  」丫頭,她有沒有說她叫什麼月? 「

  」她是一個啞巴,怎麼說自己的名字呢?不過她畫了一個半月,奴婢問是不是彎月、半月、小月,但她都搖搖頭,所以猜不出。 「

  」半月?是她嗎?是她嗎?冥王的心就快要跳出來,但她那樣的牙尖嘴利,她是那樣的咄咄逼人,怎麼會是啞巴呢? 「

  他不有自己嘲笑一下自己,可能真是太想她了,都像到失去了判斷力了。

  」這個啞女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

  」冥王,你說特別的地方,我倒想起一個,她發高燒那一會,衣服都被汗浸濕了,我幫她把衣服脫了,居然發現她胸口有一朵美麗的花兒。 「

  」你說什麼?胸口有花? 「

  」是呀 「九兒奇怪冥王的激動,因為他已經站了起來,聲音也開始顫抖了。

  不過也是,有誰胸口長花的,也難怪冥王驚訝。

  」那花紅紅的,開的很艷的樣子,似乎是長在她身上似的,那花—— 「她還沒有說完,就聽到一聲怒吼,吼聲焦躁。

  」胡虎,立刻帶人去亂墳崗將啞女帶回來,如果她有什麼事,誰也不想活了,說完就像發瘋一樣沖了出去。

  轉眼間就已經不見蹤影,胡虎愣在那裡,冥王怎麼來,怎麼突然像失去了方寸一樣。

  突然他想起冥王最後說的那句話,拔腿就沖走了,再慢一點,找不回來,真的會人頭落地,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冥王緊張成這個樣子,平時什麼事情他都可以做到鎮定自若,原來這世間還有東西讓他害怕。

  等我悠悠醒來的時候,映入我眼帘的居然是楚庭奕那張焦慮的臉,不是發夢吧,怎麼回又到他的寢宮了?怎麼又回到他的身邊?

  我不是被人棄屍荒野了嗎?難道我和他都死了?大家又都在地府重逢了?我怎麼總擺脫不了他,兜兜轉轉還是要回到他身邊。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楚庭奕猛地將我抱在懷裡,我聽到他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月兒,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我以為我再也看不見你。」他俯在我身邊,聲音沙啞,胸膛起伏不定。

  「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一定是受了很多苦,他的手涼涼的,撫摸著我的臉,我的眼。」

  突然什麼滴到我的臉上,涼涼的,是淚,他的淚,他這般清冷的男子居然也還有淚?

  是不是我的感覺出錯了,是發夢嗎?

  「我不會讓你在離開我,我不會——」他的臉上很憔悴,那如清流般的眼睛有點浮腫,下巴居然有點青色。這樣邋遢的他就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在我面前。

  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睡了吧?是為我嗎?我茫然地笑笑。

  「別這樣看著我,你跟我說句話,你跟我說句話呀!這段日子你是怎樣過來的?」

  我怎麼過的?小言死不瞑目的頭顱,大言插滿刀劍的倒在血污中的身體,陰陽相隔永世不見的二哥,對我拳大腳踢的火狸,遍地的屍體,血流成何,冷硬的黑包子,讓胃抽搐的樹皮,他居然問我是怎樣過來的?

  我淒楚地裂開乾裂的唇笑,但笑得沒有聲音。

  「別這樣笑,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他將我緊緊抱住,而我依然沒有出聲,我太久沒有說話了,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他這樣整整抱了我一晚,一晚絮絮叨叨。

  他走後我蜷縮在床上不願起來,現在我已經不想到外面,我已經不想看月,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在這裡,靜靜在這裡等待腐爛。

  接一連二的御醫過來看我,他們叫我張開喉嚨,我茫然地把喉嚨張大。 他們看完都無奈的搖搖頭。

  「王,她的喉嚨沒有事,可能是她不肯開口,心病不是我們藥石能治好的。」

  第二天天宇來了,一年不見,他顯得更加沉穩,臉已經黝黑了很多,這一年多對他應該是一個磨練。

  他看了我良久,不說話。

  兩人就這樣在房中靜默著。

  「對不起,我不知道那裡會叛亂,如果知道,我一定不會將你送到那裡,你一定很恨我,對不起。」

  他原本平靜的臉在他講話的時候因痛苦而有點變樣。我不恨他,是他我才擁有了那麼快樂平靜的一年,是我對不起他,因為我大言、小言才會死的那麼慘。

  我的快樂有很多都是他帶給我的,而我只是帶給他痛苦,其實應該是他恨我,應該是我說對不起。

  我站起來了,對他寬慰笑了笑,然後打手勢說我不恨他。

  「我知道你還可以說話,你明明還可以說話,為什麼殘忍得不肯再對我說一句話?」

  我搖搖頭,不再理他,蜷縮在床上不在說話,天宇什麼時候走的我不知道,我不想看他痛苦的臉,憂傷的眼。

  我的痛苦已經不少,我的憂傷也很多,我不敢在看他的眼神。

  從我醒來後,楚庭奕除了上朝和處理一些朝廷的事務外,其他時間都出現在我的眼前,寢室侍衛已經不再限制我出入,我想去那就可以去哪?楚庭奕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地看我的反應,我知道他是在盡他的能力在哄我開心。

  我也只是靜靜聽著,不發一言,也許以前我會很開心,也許以前我會開心得跳起來,開心得忘乎所以,但現在我不會了,因為出去與否現在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但他自我回來後每天晚上抱著我出去,走遍了我曾經喜歡的地方,我曾經躺過靜靜吹風看月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他怎麼知道這些地方我都曾經來過?他摟著我,指著天上的明亮的月亮對我說:

  「現在月亮圓,你我也團圓了。」他把臉貼著我,帶著一點失而復得的喜悅,他的臉永遠都是涼涼的,如他的淚一樣,但此刻貼著倒也舒服。

  但我的名字就是殘月,怎麼會有圓的一天。

  「殘月,你什麼時候才肯原諒我?你什麼時候才肯開口對我說話?」坐久了他也會忍不住問我,他從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但現在發現他有點嘮叨了。

  他見我不出聲,也不再說話,他整晚整晚抱著我出去,吹風看月,似乎這成了他每天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但白天我可以睡覺,而他似乎睡得很少,晚上要陪我,白天要處理國事,我不知道他在什麼時候會休息。邋遢的他只是出現在我眼中一次,從此每次看他他都神采飛揚。

  自從回來後,他每天晚上都陪伴著我,似乎沒有去過他的那些妃子處,但也從沒有見過她們過來爭風合醋,是他太過兇狠,還是她們的妃子太大量?

  到外面轉了一圈回來,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但似乎又什麼都變了。這幾天多了一個幫我梳洗的丫頭,因為現在我已經沒有再在天蒙蒙亮就起床了幫他披上龍袍,幫他洗臉,但我知道每次他臨走時都對我凝視很久,不忍離去。

  「坐在梳妝檯上,那個目光呆滯,臉色蒼白的女子是我嗎?只一年我就蒼老了那麼多?

  許是心真的老了,現在一具行屍走肉一般。新來的丫頭思兒輕輕地梳理著我的發,手輕輕柔柔,如清風拂過臉的感覺。

  」主子,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將近兩年了。「她幽幽地說,手依然很溫柔。

  我詫異她說這句話,等我兩年?她究竟是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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