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長大了

2024-08-04 08:33:36 作者: 遠月

  看到洛川摟著七寂準備離去,漠聲的心扭成一團,從來沒有如此心焦恐慌,他一聲低吼,拼命突圍而出,那揮出的劍就更具有殺傷力,幾乎是劍光一閃,就有人倒在血泊下,看那形勢,這十幾個人只能擋她片刻,七寂眉頭一皺,看來這死男人鐵了心要殺她了。

  「走——」七寂低喊了一聲,與洛川相視一眼,彼此想什麼都一目了然,七寂手一甩,白綾如銀蛇一樣朝半山一棵橫斜而出的大樹捲起。

  七寂身形幾個旋轉,白綾繞樹打了一個結結實實的結,洛川抱著她,借白綾之力,往山谷直瀉而下,那飄飛的衣袂,那相抱的身體,美到極致,也讓人痛到極致。

  「小寂——」天寐看到那抹紅影離去,整個人呆在一旁,忘記這是生死搏鬥的戰場,而她竟然由始自終都沒有回眸看一眼,痛原來可以如此尖銳,心原來可以那麼絕望。

  天寐呆呆看著那一抹紅影,恨不得衝上去將她扯回來,但絕望的感覺如潮水襲來,將他身上所有力氣都蠶食乾淨,直到一個黑衣男子的長劍插入他的肩胛,天寐才清醒過來,開始奮力回擊,但那淌血的肩膀一點都不覺得痛,反而那顆心被剜開一半,痛得難忍。

  這就他傾心相愛的女子,這就是他期待已久的大婚,天寐禁不住大笑,笑聲沒有往昔的爽朗,相反聽著讓人想哭。

  「想走,休想——」漠風一聲怒吼,那真氣硬生生將這些人震飛,然後足下一點,整個人如飛鶴在天朝那棵大樹掠去,而那鋒利的劍朝著那已經染上血腥的白綾砍去,勢如破竹,他漠風絕對不會放虎歸山,他對敵人絕不手軟。

  「別——漠風——」天寐一劍掃出,最後一個黑衣人轟然倒下,看到漠風朝白綾砍去,臉煞一下白如紙。

  白綾堅韌無比,漠風把所有力氣都積聚劍下,能劈石開洞,刀下白綾撕裂的聲音是那樣沉悶,沉悶得讓漠風的心堵得就快快喘不過氣來,但他握劍的手卻顫抖得厲害,最後他一聲痛苦的嚎叫,把劍往石壁丟去,劍破風而去,竟沒入石壁之中。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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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這一刻天寐的心還是劇烈地跳動著,只要漠風那一劍砍下去,她必定墜入山谷,不要說活著,說不定是粉身碎骨。

  「不用謝。」漠風聲音沙啞,神色黯然地低頭離去,不再看那黑黝黝的山谷一眼,他知道自己放她一馬,其實不是為了天寐。

  她救我一命,我放她一次,這很公平,這次之後大家扯平了,如果下次再遇到她,自己就不會再留情,漠風不停地對自己說,試圖找到一個理由讓自己覺得放她走是合情合理的,但看不到她的身影,整顆心空蕩得讓他難受。

  「天寐,走吧,去看看今晚損失了多少?」

  漠風回眸看了天寐一眼,月色下那眸子已經平淡如水,只是從聲音依然能聽出隱隱的痛感,天寐唇一勾,笑得比哭還難看,鋪天蓋地的苦澀籠上心頭,連咽一口水都覺得苦得入心。

  那個黑衣少年是誰?是她心中所愛?為什麼他們那麼自然就摟在一起?

  天寐縱是告誡了自己一千次不能再想關於她的事情,但那身影卻像烙在自己的腦海,揮之不去,他一聲長嘆,跟著漠風朝逐月樓疾馳而去,那嘆聲充滿無奈與鬱結,那身修長挺拔的身影此刻是那樣孤獨哀傷。

  山腳下,一聲響亮哨聲打破夜的寂靜,一匹全身雪白的駿馬疾馳而來,洛川一個漂亮的翻身,已經穩穩坐在馬上,然後手一拉,七寂順勢坐在他前面,從頭到尾兩人都不說一句話,但卻能準確無誤地領悟對方的意思。

  洛川一聲低喝,駿馬撒開四蹄向前奔馳而去,七寂忍著來自身體各處的痛楚,靜靜地拿藥粉覆在傷口處,身上的痛遠不及心頭的彷徨與恐慌來得清晰。

  這次慘敗,等待著她的下場是什麼?是餵狼口,還是撒化屍粉?無論是哪種,都讓七寂覺得毛骨悚然,身體禁不住微微顫抖,還有天寐那絕望哀傷的眼神不是在腦海浮現,一聲長嘆從她的嘴角溢了出來。

  「是痛你就喊出來,就我們倆。」洛川許是感到她的身體的顫抖,拉住韁繩的手微微一滯。

  「洛川,你今晚太多話了。」七寂的聲音淡淡的,但卻明顯沒有往昔冰冷,相反顯得虛弱無力,估計是一場場的惡鬥已經耗盡她身體的每一絲力氣,月色下她那身嫁衣如火如血,刺得洛川雙眼發痛,一陣風過,那血的腥味瀰漫四周,衝進洛川的五臟六五,洛川的心一陣抽緊,她流了多少血?

  「止血了沒?」洛川低喝一聲,勒住了馬兒。

  「止血了,這點小傷不礙事,快走,別等他們追上來。」七寂這次倒沒有說洛川多話。

  「衣服破了,穿我的。」洛川突然脫開他的黑色衣袍,裹在七寂的身上,七寂本能去反應,但洛川的手勁很大,似乎不容抗拒,七寂只好作罷,今日太累,她連話都不想說,衣服雖然也充斥著血的腥味,但卻讓七寂覺得異常溫暖。

  夜風習習,星月黯淡,疲軟的七寂的雙眼漸漸閉上,頭歪在了洛川的肩膀上,洛川禁不住心神一震。

  這是他第一次離她那麼近,近得可以觸摸得到,洛川微微將頭低下,她山上淡淡的幽香竟然蓋過渾身的血腥,直入他的心扉,洛川的眸子也閉上,唇微微勾起,似乎在呼吸天地靈氣一般,而他的手輕輕摟住了她的腰。

  多少年了,在夢中想了多少年了,但都沒有這一刻來的美好,就連那濃濃的血腥味此刻也覺得如花一般清香,沁人心扉,讓人陶醉。

  七寂醒來的時候,天還是黑黑的,但很快她如觸電一般坐了起來,原來她竟然頭枕洛川的手臂,躺在他的懷中,他還用手摟著她的腰,這姿勢似乎——他實在放肆,竟敢這樣?

  「你醒了?」洛川睜開眼睛,臉色淡淡的,似乎沒有半點不自然。

  「嗯,怎麼不繼續趕路?追上來怎麼辦?」七寂站起來,她感覺睡了很久,怎麼天還沒有亮?低頭一看,身上的嫁衣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成一件乾淨清爽的灰布衣,七寂的腦子轟的一下,身上的血似乎全往上涌,莫非是洛川——七寂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你受傷,夜裡就發起高燒,昏睡了整整三天,今天是第四天,你身上的衣服,我叫一個農家大嬸幫你換的,漠風的人一直不動聲色地尾隨著我們,已經被我們的人解決了,但這裡還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你的燒退了,我們馬上火速趕路。」

  洛川看到她臉色大變,猜她是誤會了,只得出言解釋,聽到洛川的話,七寂的臉色才緩和下來。

  「我睡了很久,精神很足,現在趕路吧,漠風那人狡猾,到處是他們逐月樓的人,我們這樣子很容易落入他們的眼線。」七

  寂說完長嘯一聲,白色駿馬撒腿朝他們奔來,七寂溫柔地撫摸了一下它的皮毛,然後利索地躍上了馬。

  洛川也不多說,翻身一躍,穩穩坐在她的身後,其實洛川已經困得不行,她發燒的這三天,折磨得他精疲力竭,眼睛都不敢合上半會,今晚實在熬不住,睡著了,但剛睡著,她就醒來了,洛川勾唇苦笑。

  「坐穩,走了。」

  一段時間不見,七寂發現洛川話比以前多,但聲音卻比以前低沉而有力,靠在一起能感覺身上隱隱帶著一種霸氣,這種感覺很奇怪。

  她感覺洛川長大了,她卻變得小,怎麼會是怎樣?七寂禁不住回眸上上下下看了洛川一眼,毫無避忌,以前她看他就這樣,從不需要掩飾,因為他是她的手下。

  洛川沒有出聲問她為什麼突然回頭打量著他,因為他知道她不喜歡別人多話,但實在好奇她那一眼狐疑是為何?

  他覺得很累,好想將她摟在懷中好好睡一覺,可惜她沒看到他眼裡的倦意。

  「洛川,你長大了?」七寂喃喃地說,明明比自己小很多,但每次說話的口吻都像幾十歲的大娘一般,洛川覺得有點好笑。

  不知道是不是七寂病過之後,身體虛弱,洛川發現她的聲音真的沒有以前那般冰冷漠然,心中的甜蜜愉悅實在無法言說,他實在愛極這種感覺,唇角微微勾了起來。

  「嗯,你也長大了。」

  一年不見,她真的長大了很多,由一個孩子長成一個如花綻放的少女,看到那身火紅的嫁衣,洛川眼痛心堵,她竟然大到可以嫁人了,一想到她嫁人,他就心慌。

  她的嫁衣以後只能讓他脫下,他那樣的傾城笑顏只能他獨享,洛川定定看著她,第一次不躲閃。

  七寂覺得洛川這句話怪怪的,那口氣他是大人,她是小孩一般,雖然洛川比他大幾歲,但因為他是她手下,他的武功是她傳授,七寂所以一直覺得自己要比他大,但今次見面,這種感覺一下子顛倒過來,讓她覺得十分怪異。

  兩人似乎有些地方發生微妙的改變了,但細想想似乎又什麼都沒有變,七寂再打量了幾眼,就轉過身子,低喝一聲,奪過洛川手中的韁繩,一馬兩人穿越在茫茫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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