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挑逗

2024-08-04 08:33:25 作者: 遠月

  七寂穿好嫁衣,所有人都禁不住嘖嘖稱嘆,說新娘美如天上仙子,七寂含笑看著銅鏡中的女子,眼若星辰,胭紅淺抹,臉如桃花般嬌艷,誘人的唇瓣更加紅潤嬌嫩,真正的清華如月,麗色無雙。

  七寂只瞧了一眼,就將銅鏡重重放下,鏡子受到重壓,竟四分五裂,七寂臉上雖然泛著笑,但全身上下散發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艷,屋裡的一干人嚇竟無人說話,甚至連大氣不敢喘一下,喧鬧的寢室瞬間變得死一般寂靜。

  「我不喜歡吵鬧。」七寂冷冷地說著,眼裡閃過一抹狠戾,一屋之人,竟無人再敢說一句話,就連呼吸也壓得極低,寢室裡面氣氛壓抑的大家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們的寂兒果真媚天生,身段容貌,任哪男人看了不動心?」

  就在這時七寂的臨時的娘搖風擺柳地走了進來,聲音帶著討好,眸子秋波橫掃,之前的端莊全然不見,

  「寂兒不是你叫的,沒有外人你敢再叫我一聲,我割你舌頭。」

  七寂臉上依然帶著笑,那聲音也柔弱無骨,眾人卻感覺一把把冰冷的匕首已經架到她們的脖子之上,讓寒入骨,一陣抽氣聲後,寢室有人的腳已經在抖。

  「屬下不敢,屬下不敢。」

  中年女子嚇得花容失色,連聲音都顫抖得厲害,眾人小心翼翼地替七寂梳理頭髮,不敢再哼一聲,而七寂也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那破碎的鏡子看得讓人觸目驚心,一股不祥的感覺瀰漫在整個寢室。

  本章節來源於ʙᴀɴxɪᴀʙᴀ.ᴄᴏᴍ

  「真美——」

  不知誰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感嘆,旁邊的人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空氣的壓抑與凝重沒有絲毫緩解,七寂的心如蔓藤狂生,雜亂而纏繞得喘不過氣來。

  「出去——」七

  寂的聲音依然輕如言,薄如霧,但卻給人無比的震懾力,眾人如蒙大赦一般走了出去,七寂拿起一塊破碎的銅鏡,鏡子裡只能看見殷紅如花的唇瓣,那頂重而繁複的鳳冠正靜靜地放在一旁。

  「迎親的人來了,迎親的人來了。」

  房內冰冷如冬,房外熱鬧喧騰,迎親的喜樂已經如風灌進這個寂靜的寢室,外面守候的人都涌了進來,開始七手八腳地幫七寂帶上鳳冠,在那紅紗蓋上的瞬間,七寂看到庭院的花正在怒放,而她覺得是那樣的荒涼。

  出閣的儀式熱鬧而隆重,賓客已經濟濟一堂,一切都像真的一般,但七寂除了聞到血的腥味,感受不到任何熱鬧與喜慶,似乎她只是一個冷冷的旁觀者。

  「小寂,我終於娶到你了。」當天寐那帶著粗繭的手將她牽起,七寂的手抖了,他為何要來?怕這一腔深情錯付了。

  天寐的手溫熱而有濕意,長年練武,那手不夠綿軟,但卻有力而厚實,但這刻,掌心輕輕的摩挲讓七寂的心禁不住一陣痙攣,不是快意,而是痛楚。

  「你怎麼來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嘆從七寂的嘴裡溢出來,絲絲縷縷,難以斷絕。

  「傻瓜,我不來誰來接你回家?」

  天寐只道她是緊張得迷糊了,手中的手又用力了幾分,聽到家這個字,七寂心中好不黯然,家是什麼?家在哪裡?

  年少時跟著娘四處漂泊,有娘的身影,四處可為家,住進南宮山莊,家好大,可惜自娘穿上嫁衣那天就再無笑容,所以她討厭這紅得像血的嫁衣。

  七寂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娘穿上嫁衣時是多麼美艷不可方物,她更不會忘記風雨中,那一身喜袍的男子的嚎叫有多絕望悽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當她衝進娘的新房時,娘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變得慘白如紙,即使那胭脂的嫣紅也不能遮擋那種蒼白,娘在問為什麼會這樣?茫然而痛楚。

  「娘,怎麼了?伊兒怕,伊兒怕。」七寂記得她衝進了娘的懷抱,這些年生活無論多麼落魄,她從未見娘如此失魂落魄過。

  「伊兒不怕,伊兒不怕。」七寂記得那一晚,娘緊緊將她摟在懷中,但娘的身體顫抖得她很害怕。

  「啊——啊——」

  窗外風大雨急,男子撕心裂肺的慘叫此起彼伏,一屋子無人能眠,昨晚還是滿莊喜慶,第二天整座山莊白白的一片,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燈籠,白色的紙花兒,還有駿哥哥那冰冷刺骨的眼神。

  嫁衣是不詳之物,娘穿上這紅得像血的嫁衣,南宮世家變成白茫茫,如今她穿上嫁衣,這逐月樓會血色漫天,七寂突然有衝動甩開天寐的手,將這一身紅衣撕得稀巴爛。

  「傻丫頭怎麼了?是不是緊張了?」敏銳的天寐早已經察覺她的異常,但卻以為她和他一樣,是因為興奮與激動。

  七寂不知道天寐是不是騎著白馬來迎娶她,但她卻從圍觀者的嘴裡知道這迎親的隊伍有多浩大,排場有多隆重,低頭一路花瓣,粉嫩嬌艷。

  「新郎長的真好看。」

  「還沒見過長得如此好看的男兒。」

  「新郎是什麼來頭,是高官權貴還是哪的富商?我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麼隆重的迎親隊排場。」

  在眾人嘖嘖稱嘆聲,在眾人聲聲羨慕夾帶著妒忌的喊聲中,七寂坐上了豪華舒適的花轎,外面熱鬧沸騰,七寂的心卻荒如沙漠,那喜炮的鳴響,那喧鬧的歡呼,那花瓣落地的聲音明明那麼近,七寂卻覺得那麼遠。

  她的腦浮現天寐那溫潤的笑,她的掌心依然殘留著他的溫度,一切還是那樣真切。

  還有那個柔和的夜晚,但身上的血染紅那雪白的被褥,整個人籠罩在死亡陰影的時候,漠風黑著臉告訴她:「如果這樣都死,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

  「你都聽明白了?怎麼那麼蠢?」她還記得那個漠風說著一句句讓她臉紅心跳的話,她羞得躲進被窩裡面,而他也滿臉紅霞。

  「如果我死,也會拉你一起下地獄。」

  漠風的陰狠的話不停地在耳畔迴蕩,漠風不要怪我,要怪只怪你運氣不好,死了就不要上來纏我了,如果有得選擇,我絕對不會傷害逐月樓任何一個人。

  七寂閉上眼睛,身體斜斜靠在一旁,似乎已經使不出一絲力氣,四周的喧鬧聲卻越來越清晰,清晰得讓她想用手捂住耳朵。

  直到遠離這裡,到了無人的小道,喧鬧聲亦未歇,本來就龐大的迎親隊伍,再加上七寂幾十個陪嫁丫環護衛,這隊伍哪能安靜得下來?

  但一路上喧鬧的都是迎親的隊伍,七寂偶爾能聽到調侃天寐的話語,但天寐心情極好,不但不怒反而巧舌如彈,應付這些人綽綽有餘,只是七寂的陪嫁顯得安靜很多,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是客,天寐他們是主,而是這幾十個丫環護衛,全是逐月樓的一批頂級殺手,習慣了冰冷與血腥。

  再遠的路總有盡頭的一天,當花轎到達逐月樓所在的山下,當那雷鳴的歡呼此起彼伏,撼動這一方天地。

  七寂覺得自己身體的力氣在一點點流逝,這些在歡呼的人今夜都得死了吧?那敬畏地喊她寂壇主的兄弟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吧?還有那半夜起來幫她弄早點的廚子,今日之後就不用那麼辛勞了。

  七寂長嘆了一聲,原來人與人之間不能靠得太緊,不能相處得太久,否則就會如今日這般,心不得安寧。

  「小寂,我牽著你走上清風居如何?如果你嫌累,我可以背你上山,如果你覺得還不夠親密,我可以抱你上去,如何?」

  天寐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柔情繾腃,那濃濃的愛戀讓人心顫。

  「人多還是牽著吧。」七寂的聲音很低,因為心虛,但在天寐聽來,就是嬌羞無限。

  「嗯,等無人的時候再抱可好?」天寐的聲音低沉沙啞,抑制不了心中的興奮與愉悅,那喃喃細語柔如細風,撩撥人心。

  「嗯」七寂無話可對,藏著毒藥的腰間夾層似乎變得滾燙,燙傷了她這一寸肌膚。

  「不用擔心看不見,我會一直牽著你。」當天寐修長的手覆上小寂的手,當他爽朗的笑聲在山間迴蕩,七寂覺得一陣眩暈。

  七寂走得極其緩慢,天寐牽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得很穩穩,除了喧鬧聲,還能聽到少女清脆的笑聲,輕如飄絮的花瓣從天空中飄灑下來,繁華如夢,天寐執著她的手喃喃輕語:「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聲音如夢囈,如魔咒纏繞著七寂,驅之不去,趕之不跑。

  驟然響起的喧鬧聲將七寂驚醒,縱是走得再慢,他們已經上到了清風居,一早候在一旁的人禁不住歡呼大叫,許是察覺到七寂雙手的顫抖,天寐的手又緊了緊,但手心溫度卻不能給七寂絲毫溫暖。

  「天寐怎麼那麼久才回來,差點就誤了吉時,不是半路按捺不住,先行洞房了吧。」

  漠風那露骨的話引起鬨堂大笑,七寂的眉頭禁不住皺了皺,這男人的嘴巴一如既往的糟糕。

  「今天我大婚,按捺不住才是是男人,各位兄弟說是不是?」天寐臉皮也夠厚,一句話弄得滿堂喝彩,天寐一邊說,還要一邊用手指輕輕撓著七寂的掌心,不是挑逗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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