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出嫁
2024-08-04 08:33:22
作者: 遠月
「漠風,你的心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陰暗,這裡誰敢向你下毒?反正話我已經轉達了,來不來隨你,不過我今晚準備的酒可是百年佳釀,不比你珍藏的那些差。」
天寐笑著說,聲音帶著引誘的意味,他知道漠風一定會來的,這人就是嘴巴毒點罷了。
太陽西下,暮色四起的時候,清風居的空氣已經瀰漫著濃濃的飯菜香,伴隨著嘩啦啦的風吹竹葉聲,一切顯得那樣和諧美好。
「他怎麼還沒來?」
七寂走出去張望了好幾次,但院前面空蕩蕩的,連漠風半片衣角都看不到,莫非是昨晚惹惱他,導致他不肯動身?這男人不會這么小氣吧。
「不用看了,他會來的。」天寐悠閒地坐在一旁,聲音充滿篤定,旁人他不敢說,但漠風的性格他太了解了,雖然說話不好聽,但他這個兄弟的面子,他還是給的。
果然不出天寐所料,當太陽的所有光線消失之後,漠風不疾不徐地出現在兩人的面前,臉上盪著淡淡的笑,看不出喜怒。
「恭侯樓主大駕光臨。」七寂站起來恭迎,態度十分的恭敬,這女人昨晚罵他的時候似乎沒這個態度,漠風嘴一勾,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寂壇主,何必那麼客氣?都是自己人。」漠風臉上的笑容更濃,聲音親切而柔和,七寂臉上的笑容更濃,這該死的男人,他昨晚罵她的時候,哪有半點自己人的意思?
天寐靜靜地看著他們倆,臉上的笑容更濃。
「都別那麼虛偽了,坐下來吧,要不菜都涼了。」天寐的話令兩人的臉都有點掛不住,誰虛偽了?
「天寐,無端端請我吃飯幹什麼?」
漠風斜靠在椅子上,神態慵懶,那曾經深邃如潭的眸子,在今夜如清風明月一般清朗,只朝你輕輕一瞥,就讓人感覺有春風輕輕拂來,渾身舒泰,七寂心中暗罵,他是故意的。
「這段時間小寂多有不敬,衝撞了樓主,今夜特意設宴向樓主賠禮道歉,希望樓主既往不咎。」
雖然七寂心中罵著漠風,但這話卻說得客客氣氣,挑不出一絲問題。
「哦?寂壇主有對我不敬嗎?我怎麼沒有印象?寂壇主你多心了,我可沒那么小心眼。」漠風依然笑顏如春,一副宰相肚子裡能撐船的胸襟廣闊的樣子,
「都起筷吧,這飯菜都已經涼了。」天寐從頭到尾都帶著一抹溫潤的笑,小寂在場,他可不敢亂說話。天寐一扯開酒壺的蓋子,醉人的酒香頓時蔓延開去。
「天寐,什麼時候藏著這麼好的酒?」漠風聞到那醇香的酒,那雙清朗的眸子已經戴上淡淡的醉意。
「我大婚,酒豈能不好?」天寐邊說邊將就倒滿遞給漠風。
「這酒醉人。」是不是好酒,酒性烈不烈,漠風不需要品嘗,僅僅聞一下味道就一清二楚。
「所以大婚當日,記得幫我擋酒,免得醉得一塌糊塗,冷落我的小寂,最多你日後大婚,我幫你擋就是了。」兩人一坐在一堆,天寐不知不覺又恢復了本性,說話隨意。
「我不灌醉你就好了,還想替你擋酒?」漠風臉上難抑笑意,但雙眸子卻飄渺迷夢,看得不真切。
「我轉念一想,還是不需要你替我擋酒,你站我身旁,什麼光都被你搶去,鮮花得綠葉陪襯,大婚當日我叫小峰站我旁邊,這樣才更顯得我的俊美無雙,玉樹臨風。」
漠風與天寐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情緒高漲,七寂靜靜地在一旁喝酒,似乎他們說的事情與她一點都沒關係。
「小寂,多吃點,這樣才能養好身子。」天寐體貼地為七寂夾菜。
「好,我會吃多點的了。」七寂很乖巧地送進嘴裡,但這塊肉什麼味道,她一點都沒有留意,管他們說什麼,拖的時間越長越好,最好他們醉得一塌糊塗,倒在這裡,那徐虎就可以細細查探一番。
「我敬樓主一杯,以前不懂事,多有得罪,現在向向樓主賠罪。」七寂說得一臉真誠。
「看了還是天寐有辦法,小獅子也降服得像小綿羊。」
漠風笑著一飲而盡,笑容淡淡,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這句話,七寂突然想起漠風曾經給她起的那個難聽的名字——小公雞,眉頭禁不住皺了一下,好在回到逐月樓,他不曾提過了。
今晚漠風顯得胃口不是很好,滿桌子的珍饈百味,他只是粗粗吃了點,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喝酒,酒罈子倒空了好幾個,七寂心中嘀咕,喝了這麼多怎麼還沒醉?
「今晚估計喝多了,有點頭暈,先告辭,改日我在逐月樓再請你們喝酒,這酒不會比這裡差。」
漠風說完就起來告辭。
「是不是今晚的飯菜不合胃口,不怎麼見樓主吃,莫非樓主還是不待見我?」七寂沒想到漠風那麼快就回去,心一慌,忙站了起來。
「你千杯不醉,就喝那幾杯就頭暈,難得我的小寂請吃飯,你不喝完這幾壇也太不給面子了。」聽到天寐的話,漠風不得不留了下來。
「這樣看來,倒是我的不是了,既然寂壇主那麼有誠意,我喝了就是,天寐一人一壇,怎樣?」漠風的聲音帶著挑釁,七寂聽到他們拼酒,心中暗喜。
「怕你不成?小寂累了先回去,我晚點去看你。」天寐柔情似水地對七寂說。
「不了,我還是留在這裡,你如果醉了,我可以照顧你。」聽到七寂這句話,天寐甜得入心,漠風笑笑,他醉了有誰照顧?
「來,我先開始了。」漠風掄起一壇酒,往嘴裡倒去,酒從嘴角流出來,淌濕了胸膛的一大片衣襟,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狂野不羈,而天寐則喝得文雅多了,即使是這樣直灌下去,都顯得高雅無比。
七寂一直以為漠風的酒量要遠勝天寐,但今夜看來事實並不是如此,當地上全部是空罈子的時候,天寐含笑的眸子依然清明,但漠風早已經醉意朦朧。
「你來之前是不是喝多了,今天怎麼不堪一擊?」天寐也看出漠風的醉意,想不到他今晚醉得那麼快,所以有點意外。
「嗯,誰說我醉了?我都不知道多清醒,你的酒喝光了,我回逐月樓喝酒去。」漠風說完站了起來,俊美的臉龐染上淡淡桃花,那雙眸子波光瀲灩,讓人瞬間失了神,當漠風已經走出了好幾步,七寂才回過神來。
「樓主,怎麼那麼快就走了,不看看我們的新房布置得怎樣?順便可以給點建議。」情急之下,七寂只能想到這個理由卻留住漠風。
「天寐的眼光自然是極好,」
漠風轉過身子,雖然臉上溢滿了笑容,就連那話也帶著笑意,但不知為什麼,七寂聽到這句話,就是忍不住心中發冷。
「天寐的目光自然是極好,樓主既然來到,不妨進去看看,說不定以後娶妻也可以借鑑一下。」
七寂淡淡地說著。
「不了,新房自然為新郎新娘準備,我進去了倒不好。」漠風笑著拒絕。 「我們不介意,既然樓主那麼拘禮,我們也不好勉強。」
七寂淡笑著退了下來,這事不能做得太明顯,否則很容易讓漠風起疑,反正這頓飯也吃了好些時間,徐虎也應該撤了吧?
「既然寂壇主那麼誠意邀請,我豈可掃了你的興。」漠風說完,大步流星地朝他們的新房走去,但步伐已經有點凌亂,估計真的有點醉了。
天寐笑著看著他們倆,一個是自己最愛的女人,一個是同甘共苦的好兄弟,之前他們互相仇視,讓他頭痛不已,如今兩人相處,依然暗流涌動,但起碼能維持表面的平和,雖然虛偽,但也不失為一個大進步,但他卻感到剛剛的氣氛有點壓抑,但又沒發現什麼不對。
漠風一踏入天寐的寢室,那眼睛就被滿室的喜慶所刺傷,看著那張大床,漠風的心忍不住痛了,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痛,不是還有兩個月嗎?怎麼就弄得明天就要成親一樣?
「很好,果然用心,你還缺什麼,儘管開口,今晚真的有點醉了,先走了,免得倒在你新房的床上就不好。」漠風一邊說一邊往外走。
「你敢?」天寐聽了一臉冒黑氣,這人嘴巴就是不饒人,他敢躺他的床,砍死他,漠風似乎對天寐的黑臉視而不見,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他大步流星往逐月樓走回去,那身影說不出的飄逸灑脫,但在淒迷的月色下,又有一股說不出的孤寂,讓人的心也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不許這樣盯著別的男人看,我心會不舒服。」天寐從背後一把摟住七寂,手臂很用力,帶著霸道,似乎害怕七寂會突然不見了一般。
「新房布置得還喜歡嗎?」天寐的聲音輕柔如今晚月色,他將臉貼在七寂的臉上,輕輕呼吸著屬於她身上的氣息,那清朗的雙眼,竟變得迷離朦朧,生出幾分醉意來。
「喜歡,很喜歡。」七寂柔情道,臉上現出幾分歡喜來,但實際上,她對新房布置得怎樣,沒有任何印象。
當晚漠風醉倒在逐月樓的梅林旁,這女人可真狠,自己靜悄悄嫁不就得了,還非得讓他去看新房?
「我想你了,我真的想你了。」當七寂那句像夢魘一般纏繞著他的話反覆出現在他耳畔的時候,漠風煩躁地將那酒壺一扔,酒壺撞在對面的大岩石上,一地的破碎。
「你真的有想我嗎?但我真的想你了,真的想了。」漠風喃喃地說著,聲音如夢囈一般含糊不清,但卻帶著絲絲苦楚。
七寂煞費苦心地將漠風引開,想不到徐虎卻一無所獲,這樣七寂好不泄氣,徐虎逼得緊,七寂不得不三番兩次找理由引開漠風,雖然每次都得忍受他的冷嘲熱諷,但想到他可能會死,就無論他再說什麼,七寂都不再頂一句話。
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徐虎眨巴著興奮的眼睛,告訴她已經找到藏寶之處,已經通知教主準備好一切,準備在你與天寐大婚之日大舉進攻,將逐月樓一舉殲滅。
「既然藏寶地點找到,漠風、天寐可殺。」徐虎的聲音很小,但卻陰冷如浸泡在寒冰中的匕首,直刺七寂而來。
「嗯,我知道了,天寐說要去見我的父母下聘禮。」七寂聲音淡淡的,沒有絲毫起伏。
「教主已經幫你安排好一切,你父母的畫像我今晚會叫小翠交給你,堂主好好認認,到時還有你父母的性命,愛好,你家住在哪裡,我都會詳細寫給你,還請冰堂主儘快熟悉,教主說了這是關鍵,千萬不能出差錯,否則就功虧一簣了。」徐虎的腰彎得很低,在外人看來他真恭敬地聽七寂說話。
「嗯,請教主放心,不會出差錯的。」七寂頭微微抬起,聲音冷而傲,徐虎聽到她的話放心離去,而七寂卻一直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十天之後,天寐備好聘禮浩浩蕩蕩地跟著七寂去提親下聘,下山的前一天晚上,天寐早早上了逐月樓,手裡拿著一個大包袱。
「漠風,這套衣服怎樣?這顏色看起來不會太輕浮吧?」
「漠風,這顏色怎樣,會不會看起來很嚴肅,他父母不會嫌我老吧?」
「漠風,這衣服的款式會不會太老土?」
「漠風,這衣服的款式會不會太花俏?你說她的父母喜歡怎樣的男人?」天寐拿著他的衣服不停地問漠風,漠風不明白一向自命不凡的天寐,怎麼變成這個鬼樣。
「你是娶他們的女兒,又不是娶他們父母?」漠風煩不過,拉過被子將整個人蓋住,但天寐卻沒有打算放過他,將他拉了起來,結果漠風被他折騰了一整晚。
「說真的去見她的父母,我還真的有點緊張,他們會不會不許小寂嫁給我?」漠風終於盼他走出門口,誰知他又停了下來。
「都生米煮成熟飯,她爹娘不給多點嫁妝,你還不娶她呢?到時孩子都有了,看誰急?你再不走,我將你扔下山谷餵狼去。」漠風手一揚,一個枕頭以十分凌厲之勢朝天寐砸去,天寐接過反手就扔回給他,走的時候能聽到他爽朗的笑聲。
漠風在天寐走後,懶懶地臥在床上,那眸子盯著對面那堵牆壁,深邃而犀利,似乎要將牆壁硬生生戳出一個洞來。
七寂將徐虎交給她的東西爛熟於心,即使沒有見過她這對假父母,但她相信如今即使他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也能立刻撲過去撒嬌地叫娘。
但星月教這次卻異常謹慎,生怕七寂會出任何差錯,露出馬腳,沿路還留下暗號指引著七寂一路回家,其實他們無須這樣做,七寂雖然沒有來過這個家,但看看了詳細介紹,就差沒將廚房有多少只碗記住。
但七寂不得不佩服教主,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布置得如此精心,七寂還沒有進到家門,早已經有丫鬟淚眼汪汪奔出來叫小姐,而她那個端莊而不失嫵媚的娘,更是衝出來將她抱在懷中。
「我的寂兒你可回來了,以後可不許在丟下爹娘跑去闖蕩江湖了,你娘想你想的終日以淚洗面,差點眼睛都哭瞎了。」這時候七寂身後走來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七寂撲到他懷中,親昵地喊他爹。
「寂兒,這位是——」這時候,七寂的娘才注意到身後那溫潤如水的俊美的男子,還有他身後那一車車聘禮。
「娘,我們先進屋再聊。」七寂嬌羞地先跑進屋子裡。
「我們的女兒除了打打殺殺,終於懂得害羞了。」夫妻倆相視一笑之後,忙將天寐請進屋,天寐雖然臉上依然掛著溫潤的笑,但對著七寂的爹娘,他緊張得手心冒汗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
「我們這個女兒生性頑劣,醉心武學,一直不聽從我們的教導,在江湖上打打殺殺,我們整天都得提心弔膽,如今終於有人可以照顧她,我們也放心了,雖然我們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也算家底是殷實,聘禮多少,我們不在乎,只求日後好好待我寂兒就好。」
飯後七寂的爹娘詳詳細細地詢問天寐的情況,天寐有問必答,顯得謙恭而有禮,夫妻倆不時點頭,似乎對天寐滿意得很,天寐聽到他們並沒有阻撓他與七寂的婚事,終於放下心頭大石,嘴角勾起大大的弧線,那笑意想掩飾都掩飾不了。
天寐在這裡呆了三天,這三天足不出戶,都與七寂的爹娘詳細商定了嫁娶的細節。
「我就只有這個女兒,我這半輩子掙的錢財生用不完,死也帶不進棺材,都留給了她,她這份嫁妝自然不少,府中的丫鬟與她感情深厚,都要求陪嫁過去,而我只有一個女兒,如今遠嫁他方,我實在不放心。」
寐兒你雖然現在說一心待寂兒,但男人免不了要三妻四妾,寂兒生性剛烈,我不怕別人傷了她,我倒怕她一怒之下,傷了旁人,我派些信得過家奴過去,到緊要關頭,說不定能勸上一會,而我也心安,不知道寐兒怎樣看呢?
「寐兒沒有意見,聽從爹娘安排,但我定不會負小寂,爹娘不需要擔心。」天寐一口一個爹娘,叫得兩老眉開眼笑。
「既然爹娘同意我和小寂的婚事,我們就商定婚期,我作好迎娶小寂的準備。」天寐的眸子因興奮變得晶亮而璀璨。
第二天,七寂的爹娘拿著他們的生辰八字去找相士,最後把他們大婚的日子定在下個月二十八,而七寂因為離家很久,並且出嫁在即,留在家裡與家人共敘天倫,雖然天寐心中不舍,但一想到一個月之後就能朝夕相對,心中釋然。
「小寂,好好在家等我,一個月後我騎著白馬過來將你娶回家。」因為七寂的爹娘在場,天寐不敢造次,要不早狠狠親一口才捨得離開。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一個月就過去,大婚之日,七寂穿上天寐親自設計的嫁衣,目無表情地任由眾人貼紅妝,戴鳳冠,今日她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