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情意
2024-08-04 08:33:04
作者: 遠月
「你再敢說一句,我就要你命。」
漠風手一動,手中寒光一閃,七寂覺得喉嚨處一陣涼意,但這涼意卻遠遠敵不過漠風眸子深處那汪寒潭,冷得讓人的身體忍不住發顫。
七寂素來吃軟不吃硬,漠風如此冷漠無情,倒讓她將心底深處那份怯意也丟了。
「我就是想你又怎麼了?」七寂說得是那樣大聲,那樣的理直氣壯,那樣的委屈,漠風的手竟然禁不住顫抖,她竟然如此大膽,如此直白地說想他,說得坦坦蕩蕩,說得毫無顧慮。
漠風覺得自己的身體的血液就像草原的駿馬正在奔騰跳躍,一顆心越跳越快,竟難以抑制,但那滿腔的甜蜜喜悅,轉瞬又化成滿腔的苦澀痛楚,像一萬隻蟲子在噬咬著他。
甜美與苦澀同在,狂喜與痛苦依存,這兩種感覺如一把火烘烤著漠風,又如寒冬刺骨的風直割漠風的皮肉,難受至極,但漠風心中又隱隱帶著希冀,他很想結束這種煎熬,但內心似乎又有一把呼聲喊著不要停,因為很甜蜜。
「閉嘴——」漠風這一句話帶著憤怒,但隱約間竟能聽到乞求的味道,聲音到了最後,竟然小了下去,沒了底氣,就像一個充滿氣的球一下子被人戳了一個洞一般。
」我偏不閉,心在我這,嘴在我這,我就是想你,又怎樣了,我就是想你了。」七寂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竟然把這句話說得如此順溜,如此深情,似乎她想他是理所當然之事,似乎自己正的積蓄了千年的思念,萬年的愛戀,直到這刻才得以釋放。
「想我你就得死,因為——因為——」漠風長劍一輝,寒光一閃,劍划過七寂的喉嚨,七寂直覺寒冷入骨,喉間一痛,血竟一絲絲一縷縷得滴了下來,他竟然真的下手了。
「為什麼不避?」漠風眸子紅光一閃,經有一簇火化在閃爍。
「樓主要七寂死,七寂不敢活。」七寂將頭微微一仰,說不出的孤傲倔強,這個該死的男人,他的速度那麼快,誰能避得開?漠風看著劍上那縷紅,竟禁不住一陣目眩。
「真的那麼忠心?」漠風的聲音帶著不屑,那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充滿了嘲諷,似乎聽了天底下最可笑的謊言一般。
「我對樓主何止是忠心?如果不是心裡有你,在那吃人的沙漠,我憑什麼拼死相救?一路走來,生死一線,並肩作戰難道你都忘了嗎?你的心可有我半分?」
七寂說完幽幽地看著漠風,那眸子說不出的哀怨,其實她都有點佩服自己這謊話說得太真實,真實得讓自己以為這一切都是出自她的心底,看來說謊人人都會,而她在這方面的天賦還不錯。
漠風那帶著的劍一直在抖,但竟又朝七寂的咽喉刺進了半分。
「啊——」當七寂痛苦的低吟從嘴裡流淌,漠風的胸口似乎被扎了一刀,那種痛是那樣的尖銳,那樣的真實,真實得他能聽到自己的血液滴在地上的聲音。
「你休再胡言亂語,一邊與天寐郎情妾意,竹林卿卿我我,一邊又來招惹我,你意欲何為?調拔離間?你打什麼主意?」
七寂聽到驀地一驚,不是天寐將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事無巨小都一一告訴他了吧?又或者他在逐月樓居高臨下看到了竹林一切?但無論哪一種,都讓七寂的心一慌。
「他是副樓主,他天天纏住我,我能怎樣?我這不是搬回來了嗎?如果我對他有意,我何不留在清風居與他雙宿雙棲,何必跑回這裡被你用劍所傷?你還不明白嗎?」
七寂的聲音竟然帶著哭腔,充滿著委屈,漠風恨不得一把將她扯就懷中,揉入骨頭裡頭,但他的腦海只要一浮現天寐幸福的笑臉,他們在竹林纏綿的光景,他那發軟的手又變得繃緊有力,自己心裡有她又如何?莫不成他卑鄙地去搶天寐的女人,破壞他的幸福?
「有天寐這樣待你,你上輩子不知道積了多少功德,既然你一早是他的人,就應該從一而終,恪守本分,這樣的話,我不許你說第二次,如果我再聽到,割你的舌頭,如果我看到你的手摟在別的男人的腰,對不起天寐,我砍你雙臂,聽明白了沒?」
漠風的雙眸迸射兩道犀利的光,似乎兩把利刃直插七寂雙臂,七寂頓時一陣火辣辣的痛,原來人的目光能兇狠冷漠到如此如此程度。
「難道你對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七寂雖然被他兇狠冷漠的眼神所震懾,但實在是不甘心兵敗垂成,只好鼓起勇氣再次發問,她怕過了今晚,這道氣泄了之後,她不知道還敢不敢靠近他分毫?
「你是當真對我有情?還是有見不得的陰謀,齷齪的圖謀。」
只那一瞬間,漠風的眸子如雲霧散去,越來越清明,越來越冰冷犀利,那如鋒刃一般的目光,刺的七寂遍體冰冷,那強烈得壓迫感如一座大山頃刻倒塌,將她壓得粉身碎骨。眼前這男人比天寐難對付多了,這男人的心如高懸在空中的月亮,可望不可及,讓七寂生出幾分絕望來。
「如果你認為我有見不得的陰謀,有齷齪的圖謀,那就一刀殺了我吧。」七寂把頭微微揚起,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那潔白無暇的脖子已經染上斑斑血跡,紅的耀眼,艷得刺心,漠風本來繃緊有力的手,又開始發軟發抖。
「不管你有什麼陰謀,看在你是天寐女人的份上,我留你活命,如若有一日被我發現你作出傷害天寐,損壞逐月樓的事情,絕不輕饒,聽到了嗎?」漠風冷冷收劍,深邃的眸子充滿警告。
「你好自為知。」漠風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挺拔修長的身影是那樣的冷硬,皎潔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竟不能讓這個背影柔和半分。
「我連你的命都肯捨身相救,我還有什麼陰謀?一片真心你不領就算了,還要這般踐踏?你該死!」
七寂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麼激動,明明說的是謊言,她內心竟然帶著說不出的冤屈,是因為他恩將仇報嗎?聽到七寂那帶著無盡委屈的聲音,漠風迅速向前移動的身影頓在一旁,整個人像被點了穴一般,再無法移動分毫。
「你不信就算了,以後你是高高在上的樓主,我就是逐月樓的壇主,你有任務就吩咐,我絕對不會再逾越半分。」
當七寂孤傲清冷的聲音在這個寂寥的夜晚響起,漠風竟然悵然若失,他很想去挽留什麼東西,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做,直到七寂回到寢室,消失在眼前,他還是如一座雕像那般佇立在黑夜當中。
回到寢室,七寂冷靜地開始清洗脖子上的傷口,然後輕輕塗著藥物,她不是一個視錢財為糞土,視容顏為泥土的人,她還不想自己的脖子留有蚯蚓般的傷痕。
清涼的膏藥塗在傷口處,一陣刺痛,看來傷口有點深,想不到這男人下手這麼狠,只是說了一句想他,就這樣傷她,如果她親他一口,他還不要她的命?
好在最後兩人的關係還沒有徹底惡化,否則漠風將她趕回清風居,日後想接觸他就更難了,七寂心中暗暗慶幸。
漠風的冰冷殘酷,不但沒有將七寂嚇跑,反而將七寂的倔強個性全逼了出來,這些年那麼多難關都闖過來了,她就不相信過不了這個坎?塗抹好傷口,七寂竟心靜如水,開始練起武來。
但與她的冷靜截然相反的是漠風,七寂今日的話,簡直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一個又一個巨浪朝怒吼著朝他狂沖而來。
她說她想他,她很大聲地說她對他有情,她無限委屈地說她一片真心被他踐踏,漠風亂了,他虛脫地倒在床上,手中的劍「鐺——」的一聲落在地上,他竟然無力得連劍都沒有拿穩。
明知道她是天寐的女人,明知道她可能是有所圖謀,這心卻起了波瀾,為何就做不到心如止水?為何滿腦子都是她的身影?他可以乾脆利落地拒絕顧櫻,但面對她,卻——
「她畢竟是我的屬下,倚強凌弱,以大欺小,似乎不是一個堂堂樓主所為,如果傳出去豈不是被人恥笑?」想起七寂那帶血的脖子,漠風的心就翻滾著,微微痛了開去,他從寢室拿出一瓶藥朝下面走去。
我這不是可憐她,我只是不想被人笑我欺負下屬,失去我堂堂逐月樓樓主的風骨,要不我以後還哪有臉在江湖上立足?何況這藥我本來就想扔掉的了,送他一些又妨?
夜風起,月如鉤。
漠風拿著藥,一步步往七寂的寢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