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自絕

  今年的冬天正如慕容珩所說，雪又大又冷，宋南雙每每覺得身子沉重，懶得動彈，卻又掛念著李榮歡，不得不撐著傘往醉紅樓去。

  柳無眉照應陸鴆也有半月有餘，聽聞李榮歡的事，心裡又恨又惱又羞又愧，便扔下陸鴆，想陪宋南雙一道去醉紅樓看望李榮歡。

  只是她才到樓下就被宋南雙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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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瞧她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沒大好，這些日子總也不見外人。你先別過去，等過些日子她心情恢復了些，再去瞧。」宋南雙總是擔心李榮歡心裡有苦，出言阻攔道。

  好的柳無眉也不是個不聽話的，每天把宋南雙送到大堂，也不上樓，就在大堂吃酒，暖暖身子。

  許是在宋南雙的提點下，徐然順著孫樹那條線一直查，竟然查到了賢王的頭上。

  事關梁國公府，又與賢王有關，皇帝自然不能不出面，這一審問便又拖了好些日子。

  得知此事，李榮歡將繡好的鴛鴦帕扔給宋南雙，一雙眼睛紅如兔子一般，含淚帶笑道：「你瞧瞧你，非追根問底做什麼？扯到賢王，又豈會有好結果？別到時候為了梁國公府，再把你自個兒給搭進去。」

  她是嘴上不饒人，但滿眼都是擔心。

  說完也不等宋南雙安慰，支著胳膊揮開爐煙道：「此事我從未怪過你，若是因為此事把烈王府搭進去了，我只會怪我自己。從前沒發現你是個好人，竟還想著用石榴樹將你害死，幸虧老天爺沒給我這個機會，這是他讓我贖罪來了。」

  「既然知道這是他給你的機會，那你就好好活著，別想什麼怪不怪罪的。」宋南雙一手握著針線，小小的繡花針在她手中堪比千斤重，只是她動也不動。

  幫梁國公府並非因為她該死的正義感，她也從不是個善良的人，只是不忍心見到好人受苦。

  李榮歡嬌慣了一些，但她答應過幫自己套話，她做到了，自己卻未曾做到要保護她。

  如今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彌補，所以她才更希望李榮歡好好活下去，讓自己有足夠多的時間來彌補她。

  「往後可不再說了，免得你又拿此事來嘮叨我。」李榮歡揚起一抹笑容，竟還有一些燦爛。

  刺繡是個無聊的事，李榮歡也不是能坐得住的人，又好一番鴛鴦帕送給宋南雙，又說起了從前，「柳姑娘去接我的時候，我也曾想過從此跟你去烈王府，但想了想，我若是去了，以宋明珠的性子，竟然會找到烈王府去。你還懷著身孕，若是真氣出個好歹來，我的罪孽可就重了。」

  那會兒柳無眉接了她三次，也被她拒絕了三次，所以後來宋南雙才不再勉強。

  「若我當初強硬一些，非要你過來，便也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宋南雙不禁婉嘆。

  「你又錯了，即便我去了，我的父母也逃不過一個死。」李榮歡眼底儘是涼薄，連笑容也沾染幾分悽苦。

  她可以忘卻自己的惡難，卻忘不了爹娘。

  因為皇帝特許，大理寺的人並沒有把李榮歡押入刑獄，問話也只是到醉紅樓來，不過今兒是最後一次堂審，李榮歡特意換了一身白雪紅梅的錦緞對襟小襖，襯得她膚若凝脂。

  「外面天冷，早些回來。」宋南雙拿了個湯婆子塞在她的手中。

  「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怕是用不了多久了。倒是你手涼腳涼，天冷便少出來，都是做娘的人了，可不能貪涼。」李榮歡碎碎叨叨地叮囑了許多。

  宋南雙見她興致高昂，笑道：「你比大長公主還要嘮叨呢，等你回來再寫下來，省得絮絮叨叨，我記不到心裡去。」

  「行，等我回來再說。」李榮歡鼻頭凍得通紅，吸了吸涼氣，轉身沒入雪地中。

  頭一回見到她下樓，柳無眉踟躕地跟過去，想要開口，被李榮歡搖頭拒絕了。

  「我應該謝謝柳姑娘，不必為此事介懷，我……我已經不在意了。」李榮歡溫柔如水，冰涼的小手摸了摸柳無眉的臉，擠出和善的笑容，「樓下冷，你到樓上陪陪烈王妃吧。」

  「那我陪王妃等縣主回來。」柳無眉壓下心裡強烈的痛楚，目送她離開。

  樓上的確暖和不少，柳無眉進屋坐下，看見宋南雙手裡的繡帕，道：「王妃還會繡鴛鴦帕呢？」

  「我沒那個手藝，是榮歡繡的。」宋南雙摩挲著繡帕上的針腳，她雖然縫合傷口是一絕，但是繡花還真不行。

  她把製作藥丸的模具帶過來，一邊看著李榮歡，一邊教她製作藥丸，藥丸里加了安神助眠的藥材，有助李榮歡入眠。

  把這一模具的藥丸收拾好，宋南雙有些腰酸背痛，看了看外面已近晌午的天，起身問道：「對了，梁國公夫婦可曾入殮？」

  一直以來她都陪在李榮歡的身邊，已經把梁國公夫婦給忘記了。

  「嗯，棺槨還停在梁國公府，只等大理寺出結果，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柳無眉隨意地靠在床邊，忽然摸到了一個信封，「這是什麼？」

  那地方是李榮歡常常躺著的地方，宋南雙微微一怔，拆開信封，剛讀了一行就臉色突變。

  與此同時，慕容祁匆忙跑上來，敲開房門，身上雪花遇到暖和氣化作水珠，抖落一身寒氣，怔怔地望著宋南雙。

  「孫樹即日問斬，李榮歡撞劍自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