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彌補

  宋南雙從工坊回來，坐在馬車上回想工坊和工坊里的工人，每一處都很滿意。

  從前倒是她小看了宋殊，此人做事真是靠譜，給她省去了許多麻煩。

  因為以後要和工坊的人交接貨物，宋南雙今兒帶出去的人是小夕，但隨後就把小夕和宋殊一起放在了浣花坊。

  看著眼睛紅撲撲的小夕，宋南雙心裡滿是愧疚，用慣了小夕，她也不習慣換成別人伺候，而且那個柳無眉不像是能伺候人的樣子……

  「王妃殿下，長公主命奴婢請您過府。」璇容的聲音在馬車外面響起，喚醒宋南雙的思緒。

  「姑姑上來吧。」宋南雙掀起帘子，一再堅持，才讓璇容上了馬車。

  「奴婢逾矩了。」璇容不安道。

  「姑姑和長公主差不多年紀，都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讓姑姑坐車也是應該的。」宋南雙笑容輕鬆溫暖，「我嘴拙，不會說話，姑姑不要介意。」

  璇容立刻搖頭，嘆氣道：「哪兒的話，王妃才是真正的孝順恭謹，不是旁人能比得上的。」

  旁人是什麼人，宋南雙很明白。但能讓一向寡言謹慎的璇容姑姑開口，看來宋明珠的手段又提高了不少。

  

  既然兩人都心知肚明，宋南雙便不拐彎抹角，徑直問道：「長公主與她重歸於好了？」

  「她哭著來請罪，殿下一時心軟，就又以母女相稱了。」璇容說著，抬眸看向王妃，「王妃，殿下心性純良，這些年裡外的腌臢事兒從未讓殿下知道，可如今這局面，奴婢卻不知這些年的保護究竟做的是對還是錯了。」

  說罷，她又補充道：「奴婢自知逾矩，請殿下責罰。」

  「若是為了護主，逾矩才是不逾矩。」宋南雙搖頭，面目清冷，「往後姑姑好生照顧長公主就是，其他的不必擔心。她還要靠著長公主在賢王府立足，不會害長公主的。」

  見她果真一心為了長公主著想，璇容唉聲道：「奴婢不擔心長公主，可奴婢擔心小主子您啊。您和長公主好不容易親近了些，她這樣橫插一腳……」

  璇容深知再說下去就過分了，只能嘆氣。

  宋南雙毫不擔心：「她要是能演一輩子倒也無妨，大不了我不去長公主府了。但她若是別有所圖，過不多久就會露出馬腳，一切假象就會不攻自破。」

  她原本就沒想過長公主會和宋明珠徹底決裂，不說宋明珠捨不得，難道長公主又會捨得嗎？那是她養大的孩子，養育之恩大於天，她放不下的。

  現在宋清泓不敢對她動手，宋家也就沒了她忌憚的人，讓宋明珠陪著她，總好過讓她看見自己這個不親的女兒來的順心。

  璇容扶著宋南雙下馬車，看著宋南雙越來越大的肚子，心裡越發緊張，到了門前，璇容甚至愣神拉住她，還是宋南雙輕輕拽著她進了王府。

  繞過迴廊，她們就聽見了裡面傳來的聲音，宋南雙忽然覺得心口刺痛，停下了腳步。

  「殿下身體不適，不如別去了。」璇容心疼她，卻不敢多說什麼。

  「姑姑放心，我沒事。」宋南雙彎起唇角，露出淡淡的未及眼底的笑容。

  抬腿前，她輕聲叮囑璇容道：「往後去，你只管服侍長公主，若非必要，想見我就派人去請。長公主的身邊還是得有一個能讓她相信的人才行。」

  璇容心下一緊，眼底的淚珠直打轉，低聲應下。

  「……那會兒你在鞦韆上非吵著要我推你，我哪兒敢呀，還是祁兒膽子大，上去就推，可把我給嚇壞了。」

  聽到慕容祁的名字，宋南雙的身子陡然一緊，連璇容都感受到了。

  「長公主、側妃娘娘，王妃到了。」璇容扶著她坐下，退到一旁，卻不是站在長公主身後，而是站在宋南雙身後。

  長公主沒有注意到璇容的不同，但是瞧見宋南雙，心底的疼愛和愧疚翻滾上來，淚眼迷離，憐愛道：「霜兒，明珠有話與你說，你聽完好不好？」

  「殿下不該流這麼多淚的，對眼睛不好。」宋南雙掏出帕子替她擦乾眼淚，臉上掛著淡笑。

  宋明珠起身走到她身邊跪下，素麵朝天不著粉黛，紅彤彤的眼眶和鼻頭襯得她越發白皙。

  「姐姐，我是來向你和娘……向你和姑姑請罪的。從前種種，是我對不起姐姐和姑姑，往後讓我好好彌補你們，明珠絕對不會再傷害你們了！」

  她重重地磕頭，額頭嬌嫩的肌膚印下一片灰土。

  抬起頭，她看著宋南雙，寬大袖袍下得手緊緊掐著大腿，眼淚模糊了視線，繼續道：「以前我一直覺得姐姐配不上三哥哥，但自從那日在馬場看看姐姐救了姑姑，我才知道我錯得有多離譜。除了姐姐，沒有人能配得上三哥哥。姐姐放心，我只是把慕容祁當成哥哥，真的沒有別的想法。以前是我不懂事，請姐姐原諒明珠，給明珠一個彌補的機會！」

  她跪在地上，烏黑的髮絲落了一地，卻沒再起來。

  她在等宋南雙的那句原諒。

  然而她沒想到，即便是把宋南雙逼上這樣的境地，她依然清冷地扔下一句：「別跪著了，我不會原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