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自己在害怕

  「喔，是炭盆的火星子崩上去了，沒事，拿去找繡娘補一補。」

  她輕描淡寫，昨夜宮裡的事情實在是太兇險，告訴朝顏這個丫頭，定是會嚇著的，她選擇不說。

  「那就好，小姐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那奴婢給你點支安神香睡會兒吧？」

  謝雨濃點頭，的確是很困。

  她睡了一覺，直到聽到窸窣的說話聲。

  「姨娘的家人想來給拜謝大小姐，還勞煩通稟一聲。」

  

  說話的是素琴。

  自己今日准了曹靈的家人入府，謝雨濃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原來曹氏的父母這就要告辭了，臨走之前想來當面感謝大小姐。

  「讓他們進來吧。」

  素琴帶進來一對夫妻和一個年輕男子，那一對夫妻進門便要跪，朝顏緊緊的攙扶住了那中年婦人。

  二人身上的衣裳都洗的發白，卻很乾淨，眉眼清明，那後面的年輕男子一直低著頭，恭敬規矩，讓人立刻生了好感。

  「姨娘打理侯府，又給侯府添丁進口的，全仰賴二老會教養，二老往後多往府里來走動才是。」

  中年婦人感動的淚水漣漣，連連推身後的兒子：「快給大小姐磕頭。」

  「快別客氣，往後是親戚了，少不得多走動，何須這般客氣？」

  「多謝大小姐準備了這麼多好東西。」

  「剛剛才說不用客氣嘛，這些東西你們用的上，便是送人也好。」

  婦人又是千恩萬謝。

  送走了幾人，謝雨濃又躺了回去，只是再也睡不著了。

  雲煙突然進來遞過來一封信：「小姐，殿下想見你一面。」

  想到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他的不辭而別，她心裡竟生出了一抹不一樣的情愫。

  自己只是想知道柳絮到底為什麼對自己動了殺心而已，並不是想見他。

  她努力的說服自己，腦子裡卻越是吳王那張完美的臉，她氣急敗壞道：「不見。」

  「是，奴婢去回復。」

  雲煙都出了門了，謝雨濃又喊道：「讓他晚上過來吧。」

  朝顏對著雲煙眨眨眼，兩個丫頭相視而笑。

  她們的小動作都落到了謝雨濃的眼裡，想想自己剛剛的言語，忍不住臉上發燙。

  乾脆穿好了衣裳鞋襪去隔壁的清秋苑。

  小孩子長得可真快，好像也就一晚上的時間沒有見到，再見到的時候感覺他好像又長大了一些，抱在手上也沉甸甸的。

  「二公子最喜歡你這個長姐了。」

  曹氏的身子日漸豐腴，對比之前的青澀，竟有別樣的風情。

  「這大概就是血緣吧，我也挺喜歡他的。」

  正說著話，一雙白嫩的小胖手居然扯住了謝雨濃的耳環，嚇的奶娘大驚失色，慌忙要上前去奪。

  謝雨濃立刻捏住了小娃娃的小胖手：「鈞鈞喜歡這個對不對？可是你是男孩子呀，不能喜歡這個，你得繼承爹爹的衣缽，習武保家衛國。」

  她自顧自的逗著小娃娃，那小娃娃竟仿佛聽懂了一樣，慢慢的鬆開了手。

  「大小姐跟二公子可真是有緣分。」

  奶娘的心也放了下來。

  「那是當然，嫡親的姐弟嘛，自然是要更加親近一些。」

  「多謝大小姐親自送了我父母那麼多好東西。」

  想起父母今日來侯府，大小姐一早就讓朝顏準備的那些好東西，真是一份厚禮，讓她這個女兒臉上也有光。

  「姨娘客氣啦，咱們之間何須如此，這不是應當的嗎？」

  曹氏柔順守禮，即便盛寵也沒有生出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這樣難能可貴的一個人，自己怎能不善待她？

  「是大小姐仁慈，父親母親知我在侯府過得好，愧疚之心也會漸漸殆盡。」

  「往後逢年過節的時候，派人給他們送些節禮吧。」

  「妾身只是個妾室，如此一來，只怕不合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

  「多謝大小姐。」

  曹氏雖然主管侯府中饋，可這種往娘家送東西的事情，她若是偷偷的干，被拿到了把柄，可不是小事，可如今大小姐首肯，便是光明正大的可以補貼娘家了。

  「不知道爹爹怎麼還沒有回來？不如咱們先吃吧？」

  曹氏看了看門口，「也好，素琴，你讓人把飯擺上吧。」

  美食擺了一桌子，奶娘將謝鈞接了過去，曹氏招呼著謝雨濃。

  「你太瘦了，該多吃些。」

  謝雨濃夾了一塊雞肉送進嘴裡，明明是平日裡最喜歡的美食，卻味同嚼蠟。

  飛快的吃完一頓飯，謝鈞卻已經吃完奶睡了，小小的嬰孩白胖得跟個肉糰子一樣。

  謝雨濃接過來抱在懷裡，粉嫩的手指一隻不停的去觸碰小傢伙的小手掌，直到手指被緊緊的握住。

  「說起來妾身比大小姐大不了兩歲，若非是因為家中生了變故，這才入府為奴，妾身或許早就嫁人了，說不準孩子都三四歲了。」

  「可見世間萬物都有各自的因緣際遇，我雖然喜歡孩子，可我不想困於後宅，不想跟一群女人鬥心眼，那樣的日子太累了。」

  面對曹氏的暗示，她並不反感。

  曹氏這長得像原主母親的眸子，總能讓她生出親近，且對方懂得拿捏好分寸。

  「大小姐這般人兒，區區後宅豈能困住你，非妾身誇大，若大小姐是個男兒，只怕戰場上縱橫捭闔，早已建功立業。」

  謝雨濃抬頭，注視著曹氏的眸子，繼而低下頭去，她承認自己被這句話說動了。

  自己是在害怕？

  在擔心？

  怕嫁給他之後面對他後宅的美人層出不窮的手段，怕最後落得個悽慘的下場？

  怕他有朝一日拋棄了自己？

  可自己是誰？

  因為恐懼便要望而退步，哪是自己的風格？

  恍然之間，竟豁然開朗起來。

  這大好的年華，就該是愛恨不休，就該是縱橫肆意的，為何總要瞻前顧後，再說了，如今的人生未必就是自己的人生，想自己苦讀了二十多年還沒嘗試過愛情的滋味。

  卻不知老天爺安排了一場饕餮盛宴在等著自己呢。

  把吳王這等美男子比作是饕餮盛宴，她忍不住嘴角彎彎。

  曹氏看她神態，知自己的話起了些許作用，打發了屋子裡的人下去，靜靜的等著她想明白。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

  「姨娘的心意我了解了。」

  她告辭離開，步子急迫，似乎身後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追趕。

  進了柳蔭園，屋子裡空蕩蕩的，沒有人在等自己。

  她頓時悵然若失。

  「是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