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四面楚歌的悲憤
2024-05-03 15:08:08
作者: 小缽子甜酒
紀北離開以後,凌夏走出紀家,抬頭望了望頭頂燦爛的夏日陽光,還有那些被風盪起的雲片,沿著一條花木蔥蘢的林蔭小道朝著軍區大院後面的一個小花園走去。
凌夏就這麼信步走來,直到這個時候,她才能靜下心來理一理心頭那些紛繁蕪雜的思緒,剛才的一切像電影似的清晰地從她的腦海里閃過,她知道相比陳潔,她是孤立無援的。
滿滿一室的賓客,除了紀歆肯站出來為她仗義執言,沒有一個人看好她和紀北,更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支持她和紀北的愛情。
凌夏能理解這些人,他們幫著陳潔,是因為他們都是陳末的戰友。景珊和蘇青拼命維護著陳潔,也只是因為她們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來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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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凌夏多麼希望自己也有一個媽媽像景珊和蘇青這樣疼著她,護著她啊。哪怕他們只是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後,哪怕,他們只是在這樣的場合默默地喊一聲「女兒加油」。
可是,她的爸爸媽媽究竟在什麼地方?當年真的是他們親手拋棄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嗎?如果他們看到今天的這一幕,他們也會為她感到委屈感到心疼,他們也會像護雛的母雞一樣站出來拼命維護自己的女兒嗎?
「怎麼,他們人多勢眾,你怕了?」凌夏正百感交集地獨自徘徊在這幽靜的園子裡,身後突然響起一個雄渾有力的男人的聲音。
凌夏吃了一驚,回過頭來循聲望去,看到一個身板筆直的中年男人正沿著花木扶疏的林蔭小道健步朝她走來,細碎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斑斑駁駁灑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有一種山一般的沉穩與威嚴。
凌夏原本滿腹心事,這時候卻忍不住注意地看了這個男人一眼。這個人看年紀最多也就是五十來歲的樣子,短短的寸頭卻已然斑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濃眉下的那雙眼睛,不怒自威、鷹隼一般犀利,仿佛一眼就能穿透人心。
此刻,那雙眼睛正穿透明媚的夏日陽光,笑盈盈地落在她的身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凌夏並不怕他看穿她,反而覺得像是找到了靠山似的,讓她依賴,讓她安心。
凌夏揚起臉來,朝那人粲然一笑:「大叔,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有點難過。」
「嗬?」那人走到一棵亭亭如蓋的香樟樹下,指了指樹下的一排石凳,招手讓凌夏坐到他身邊,「那你給大叔說說看,紀北那小子那麼護著你,你為什麼還難過?」
聽他提到紀北,凌夏心裡涌過一絲暖意,也多了一絲戒備,「您也認識紀北?」
那人墨眸微眯,帶著一絲明顯的戲謔笑道:「我不光認識紀北,還知道你是他的小媳婦,大叔沒說錯吧?」
凌夏噙起一絲苦笑:「紀北是想娶我做媳婦,不過剛才你也看到了,他媽媽不同意我做紀家的媳婦,這個大院裡所有人都不願意我做紀北的媳婦,他們都覺得我應該把紀北讓給陳潔。」
那人呵呵一笑,眼裡的戲謔更深了:「那你這是決定打退堂鼓,要把紀北那小子讓給陳潔咯?」
看到那人眼底的戲謔,凌夏心裡突然湧起一種四面楚歌,孤立無援的悲憤。她已經躲到這個角落裡,還是躲不開這種玩味的眼神,躲不開陳潔父母的老戰友。
凌夏的臉上不由自主就冷了幾分,說出來的話也變得咄咄逼人,「您也是這大院裡的大首長吧?您也是陳潔她爸爸的老戰友?您也覺得紀北不應該愛上一個我這樣的女人?您也覺得我應該把紀北讓給陳潔?」
「我不是什麼大首長,也不是陳末的老戰友。」那人淡笑著,若有所思地望向凌夏的兩眉之間,「我倒是覺得別人怎麼看待你和紀北的愛情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有沒有勇氣為了這份愛情去突出重圍。今天你應該也看清楚了,你和紀北想要修成正果,任重道遠囉。」
也許是好不容易在這個地方聽說對方不是陳末的戰友,凌夏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突然間鬆弛下來,委屈的淚水也在一瞬間溢滿眼眶,「大叔,那您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他們那些人根本都不了解我,就對我充滿了敵意?難道愛情不是應該兩情相悅的嗎?難道就因為陳潔是烈士的女兒,他們就可以這樣欺負人嗎?」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陳潔的爸爸媽媽,不知道他們當年犧牲得有多慘烈啊。」那人抬起頭來,深邃幽沉的目光穿透重重的枝葉望向蒼茫的遠空,仿佛那一眼看不到邊際的重雲霧靄里,浸染了某種血色的悲壯。
凌夏被那人眼中驟然漫起的悲愴震住了。的確,她只知道陳潔是烈士的女兒,紀歆說她只知道陳潔的父母是在一次緝毒行動中犧牲的,至於他們究竟是怎麼犧牲的,紀歆說大人們一直對這件事諱莫如深,從來不許他們多問,連紀北都不許她多問,所以她也不是很清楚。
今天既然這人主動提到了這事,凌夏決定問問清楚:「大叔,您能不能跟我說說陳潔的爸爸媽媽究竟是怎麼犧牲的?」
「這件事說來話長,將來還是讓紀北親自告訴你吧。」那人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選擇了迴避,「不過有一句話,大叔必須告訴你,我的確不是陳末的戰友,那是因為我不敢自稱是他的戰友。陳末是我的老首長,是我這一生最敬重的人,也是紀北最敬重的人,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更是一位當之無愧的英雄。」
「我知道了,大叔。就是因為陳潔的父親是首長,是英雄,所以你們都覺得陳潔經歷了太多,覺得紀北不該辜負陳潔,不該愛上別的女人,尤其是愛上一個像我這樣帶著別人孩子的女人。可是你們有誰問過我,這些年我經歷了什麼?你們又有誰問過我,我為什麼帶著這樣一個孩子?」
這一刻,凌夏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重,烈士加上英雄,那麼高高在上,高得令人景仰。而她只是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又在路邊撿了一個孤苦伶仃的孩子,她拿什麼超越如此悲壯璀璨的生死,超越如此高不可攀的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