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7章 哪兒不舒服

  葉九初愁雲慘霧地又過了兩天，元旦悄然來臨，研究所放假三天，她一個人待在北園灣的別墅里，心中更不是滋味。

  冰箱裡的菜已經因為腐壞被扔掉，盛景昀早出晚歸，她不會做飯，裡面便一直空著，像她現在的肚子。

  

  手機在手裡轉了兩圈，葉九初想想外賣的味道，一咬牙，返回通訊錄，翻出盛景昀的名字，不帶停頓地撥了過去。

  鈴聲響起，葉九初才猛然清醒。

  他現在會不會在忙？方不方便接電話？接通了要說什麼？就這麼打過去是不是太衝動了？他會不會嘲笑她？

  短短几秒之內，葉九初的腦海中閃過無數想法，正要掛斷，卻聽那頭已經傳來他低沉的聲音：「餵。」

  葉九初的語言系統瞬間壞死，張了張嘴，無從開口。

  電話那邊，盛景昀看到她名字在屏幕上閃爍的那一刻，心裡就已經放起了煙花，他面上冷靜，克制著不讓聲音太飄飄然。

  突然不做飯這招雖然殘忍，但有效，他的小丫頭主動聯繫他了。

  盛景昀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卻半天沒聽到她說話，拿過手機一看，還在通話中，他短促地擰了一下眉，喚她：「初初？」

  葉九初的尷尬持續發酵，先發制人：「冷戰就斷糧，盛景昀，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盛景昀被她吼得愣了一下，隨即勾起嘴角。

  小丫頭總算把情緒發泄出來了。

  他沒敢混蛋地順勢說句葷話，怕她將搭好的台階又撤了，好生好氣地問：「餓了？」

  葉九初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顯然還彆扭著。

  盛景昀抓起車鑰匙飛奔出辦公室，又問她：「想吃什麼？」

  「火鍋。」葉九初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們出去吃。」

  她昨天晚上看到夏冰雁發了朋友圈，紅艷艷的辣湯簡直是對她的凌遲，可夏冰雁又不在寧遠市，元旦節大家都有安排，她找不到人一起去。

  「好。」盛景昀欣然應允。

  看看，小丫頭主動叫他出去吃火鍋，四捨五入就是約會了，這是多麼令人嘆為觀止的突破！

  盛景昀提了車速，二十分鐘抵達北園灣，進屋時葉九初剛換好衣服。

  寧遠市前幾天下了幾場雪，這幾天在融化，雖然陽光普照，溫度卻是低得令人髮指。

  故此，葉九初穿了羽絨服和靴子，羽絨服的帽子很大，周圍一圈毛絨絨的白領子，她把帽子一戴，那張小臉在毛團里俏生生的。

  盛景昀看得心痒痒，伸手捏了捏，被小丫頭嫌棄地拍開，順帶一句：「煩人。」

  冬天吃火鍋是人生一大享受，葉九初帶盛景昀去了她常去的那家店。

  盛景昀不怎麼吃辣，在家做飯的時候，他會做兩道完全不辣的菜，就吃那兩盤。

  葉九初還記得，所以要了個鴛鴦鍋，菌菇湯和麻辣湯，老闆和她挺熟悉，知道她的口味，在原有的基礎上又多加了不少辣椒。

  菜點得挺多，葉九初那邊的多數是肉，盛景昀這邊的則是蔬菜。

  兩人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火鍋，安安靜靜地進了會兒食，葉九初一抬頭，就見盛景昀把毛肚也放在清湯里涮，不蘸任何東西。

  她很懷疑，那有味道嗎？

  青菜豆腐這些也就算了，清湯的毛肚簡直沒有靈魂。

  葉九初眨巴眨巴眼睛，用撈勺從辣湯里撈了幾片毛肚放啊盛景昀碗裡：「你嘗一下，辣湯煮的毛肚更好吃。」

  說完，她也沒急著繼續吃，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地看著他。

  在吃這方面，盛景昀對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很少嘗試，但小丫頭眼神中的期許絲毫不加掩飾，他有些無奈，夾起一片毛肚，慢悠悠地放進嘴裡。

  一股熱氣帶著帶著濃烈的辛辣味道迅速在口腔里蔓延開，味蕾好似同時承受一千根針的荼毒，盛景昀感覺太陽穴都疼，嘴裡火辣辣的。

  他干不出張嘴伸出舌頭哈氣的事，只是眉頭越皺越緊，閉著嘴咀嚼，額頭上肉眼可見地冒出汗珠。

  葉九初嚇了一跳。

  她是真沒想到他對辣的承受能力如此微弱，這味道在她這裡也就是正常而已。

  盛景昀把毛肚咽下去，艱難地拿起杯子，喝了大半杯溫水，這才覺得好受些，而後如臨大敵地看著她。

  葉九初舉手，弱弱地道：「抱歉，我自己吃。」

  說著，她就要把他碗裡的毛肚夾回來，卻被他阻止。

  「沒事。」盛景昀如是道，然後將她夾到他碗裡的毛肚全吃了。

  葉九初有點兒擔心辣壞他，殷勤地倒了杯溫水遞過去：「覺得辣又實在想吃，可以在裡面涮一涮。」

  盛景昀沒說話，吃得津津有味。

  開什麼玩笑，小丫頭給他夾的東西，即便是裹著砒霜的生肉，他也得吃下去了。

  ******

  結束晚餐回到北園灣，盛景昀直接上樓洗澡就睡了，葉九初本還想跟他說說話，見狀也只好作罷。

  她吃太撐，暫時不想睡，去書房看了會兒書。

  回客房的時候經過主臥，突然聽到裡頭傳來什麼東西砸到地上的聲響，而後是玻璃清脆的碎裂聲。

  主臥的地毯剛拆了送去清洗，葉九初心中一凜，上前敲門：「四爺？」

  沒人回應，葉九初又敲了幾下：「盛景昀？你睡了嗎？」

  寂靜的夜裡只有她自己的聲音，葉九初蹙眉。

  即便盛景昀睡著，她這「咚咚咚」的敲門聲，他也該醒了，這毫無回應的樣子，葉九初覺著有些不對勁。

  她握住鎖柄旋動，當機立斷打開厚重的木門，反手按下門邊開關，光亮瞬間充滿整個房間，而後，她看見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盛景昀穿著藏藍色的睡衣側躺在床上，雙腿蜷縮，一隻手捂著腹部，另一隻緊緊攥住床沿的墊褥，整個身體極力壓抑地顫抖著。

  他俊朗的面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牙關緊咬，輪廓分明的下頜線陣陣抽搐，大滴大滴的汗珠順著他的臉沒入枕頭。

  葉九初被這場景震得呆愣了幾秒，幾步跨到床邊，繞開地上的玻璃碎片，顧不得許多，膝蓋一屈，單膝跪了下來。

  她伸手雙手，卻不知道該往哪兒放，無措地問：「盛景昀，你……你哪兒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