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自作孽，不可活

  南宮綰綰在進宮來的路上，陳老夫人特意叮囑了她，除非是明賢帝問話，否則，她只能閉口不言。

  但是，她在情急之下，便忘了陳老夫人的叮囑，她這一開口，整個殿內的氣氛瞬間就變了。

  陳老夫人在收到南宮綰綰在司馬駿的府上出事的消息以後，便立即與老侯爺兵分兩路，一人去救南宮綰綰，一人來宮裡先求情。

  當年，老侯爺夫婦跟著先帝打天下，立下赫赫戰功不說，他們的幾個孩子都死在了戰場上，到最後只留下了一男一女。

  且活下來的勇毅侯是所有孩子中最不優秀那個。

  

  當年先帝還在世的時候就說過，勇毅侯府為朝天犧牲太多，若無重大過錯，皆可寬恕之。

  是以，明賢帝銘記先帝之囑託，當老侯爺說安陽公主為了一隻兔子要殺了南宮綰綰時，他是很生氣的。

  他生氣安陽的不識大體，堂堂公主，豈可為了一隻兔子而濫殺無辜，所以，在安陽公主進宮來以後，他便是帶著怒氣的，開口便是責備。

  而安陽公主原本就正處於悲傷之中，她還沒有來得及訴說事實，就被劈頭蓋臉的責備，再加上陳年舊事的痛楚，她與明賢帝便站在了對立面，開始互相戳對方的痛處。

  天子的威嚴豈容別人挑戰，即使是他的女兒也不行。

  但是，司馬煜來了以後，一番溫軟之語道出了安陽公主如此傷心的理由，明賢帝原本就對安陽公主心懷愧疚，此時，心底那份憐愛之心又升起來了，說話也柔軟了。

  明賢帝說安陽公主要什麼，可以直接跟他說，但是，在這裡面，一樣是有底線的，比如，不能濫殺無辜。

  尤其是，不能當著天子的面濫殺無辜。

  明賢帝登基二十餘年，朝天國內還算太平，百姓的日子說不上富裕，也算是勉勉強強，無人公開說明賢帝的不是，這與明賢帝的勤政廉明不無干係。

  所以，明賢帝當著外人的面，是絕不會徇私的，也不會偏袒自己的兒女，儘量會做到公正無私。

  南宮綰綰一開口，明賢帝原已經放柔和的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他心裡在想，在南宮綰綰心中，他難道就是一個昏君麼?

  又或者，南宮綰綰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安陽公主受到懲罰?

  無論如何，南宮綰綰作為過錯方，連一個最基本的認錯態度都沒有。

  那隻因為南宮綰綰而喪命的兔子，依然還是那隻兔子，但是，卻已經不是一隻簡單的兔子。

  它身上已經飽含了一種情意。

  是濃濃的父女情意。

  明賢帝一直希望安陽公主能從過去那件事情走出來，像小時候一樣在他身邊撒嬌，索要禮物，快樂得像一隻小鳥。

  如今，安陽公主把小白當做是上天的恩賜，是明賢帝對她的疼愛，這份關懷驟然失去，安陽才會如此傷心。

  明賢帝得到了心靈上的慰藉，在他看來，安陽的這般行為，就是已經原諒了他，依然敬愛著他。

  所以，這隻具有特殊意義的小白兔，就不能這麼枉死了。

  老勇毅侯夫婦是人精，一看情勢不對，立即示意南宮綰綰閉嘴，並由陳老夫人開口，"皇上，臣婦外孫女的意思，她相信皇上會秉公而斷的。"

  "什麼時候，輪到一個黃毛丫頭來對朕指手畫腳了?"明賢帝滿臉怒氣。

  "請皇上息怒，綰兒年幼不懂事，說話口不擇言，請皇上恕罪。"陳老夫人見狀，便立即跪在地上。

  局勢扭轉太快，勇毅侯夫婦簡直不敢相信。

  方才還得意洋洋的南宮綰綰，此時匍匐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

  司馬煜看了一眼安陽公主，先是輕微的搖搖頭，然後再肯定地點頭，眼中露出安慰的神色。

  安陽公主一臉的不甘心，她咬緊牙關，恨不得活剝了南宮綰綰。

  此時，她對南宮綰綰的恨，不只是因為小白的死，更是因為南宮綰綰讓她今日受到了委屈和責罵。

  殿內的氣氛冷到了極致，明賢帝強壓著怒火，他是以德治天下，重孝義，是以，他首先便做出了表率，很遵從先帝的教誨和囑託。

  但是，也是因為如此，他在施展之國之策，推廣政策時，也常常受到制肘。

  現如今的多數世家，都是跟著先帝打天下的功臣。

  "父皇，南宮二小姐方才說她是無辜的，但是，小白終是喪於她之手，兒臣方才悲痛欲絕，才說出要取她性命的話。"

  安陽公主選擇了暫時的妥協，"老侯爺、老侯爺夫人一身戎馬，為朝天而戰，現如今只得南宮二小姐一個外孫女，自然是當做心肝寶貝來疼的。

  小白縱然只是一隻兔子，但是，它對我而言，是特殊的，是獨一無二的，我也是寶貝得緊。

  老侯爺、老侯爺夫人，你們帶兵作戰，最是講究規矩，便是賞罰分明，若沒有一個制度來約束，也不能跟著先帝取得這麼多的軍功。

  是以，南宮二小姐雖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

  小時候，先生曾教我，毀壞或者傷害別人的東西，都得付出代價，這才是公平的。

  先生的教誨我一直銘記於心，不敢忘懷。」

  這侃侃而談的安陽公主，自信、堅韌、霸氣、威嚴、明理，這才是朝天長公主應該有的氣勢和風範。

  明賢帝望著安陽公主，露出了一絲欣慰，眼裡還帶著疼愛，他曾經疼愛的那個安陽，一直存在。

  老侯爺夫婦沒有想到，恢復理智的安陽公主如此厲害，大有力辨群雄的能力。

  他們夫婦此時再找不到話語來反駁，只得不甘心地回答，「公主殿下教訓得是。」

  南宮綰綰知道，自己現在是死罪已免，活罪難逃。

  她不想要受到懲罰。

  安陽公主和南宮夭夭交好，而她和南宮夭夭不對付，她心裡暗暗地想，安陽公主肯定會為了南宮夭夭，把她往死里整。

  不行，堅決不能讓南宮夭夭和安陽公主得逞。

  她和南宮夭夭仿佛是天生的仇人，這個心魔，只有用生死才能解開。

  「安陽公主，是我的錯，是我不小心傷了您的小白，但是，我已經道歉了，你還想要我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