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你也配稱作中醫？

  李承業的臉上寫滿了自信，清俊的面龐上露出了令人無從反駁的神情。如果你是病人，而你在醫生的臉上看到了這樣的表情，會令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聽到李承業的話，楊遷雲也不由得把目光從老人身上移開，看向了這個年輕的醫生。

  同樣作為中醫，楊遷雲能夠感受得到這個年輕人身上中草藥的氣息。顯然出身於中醫世家的這個人同樣是從藥草汁中泡大的。

  天梁橫跨，顴下嶙峋，五道宮暗，印堂朝天，是相當難得的破格之命。這個人竟然與自己一樣，是百年難遇的破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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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老推了推自己鼻樑上的眼睛，走進了兩步居高臨下看著李承業，說道：「小伙子，你沒有經過診斷就這樣妄下斷言，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

  李承業沒有理會，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依然伸手在老人背上按摩著。

  楊遷雲在觀察著李承業的手法。指若拈花，掠過穴道，每每掠過之時都能隱隱看到皮膚輕微地跳躍了一下。

  楊遷雲暗暗有些吃驚，這是中醫推手中一門古老的技藝，拈推法。能夠將暗勁灌注到穴道的最深處，比任何針灸的效果都要顯著。這門技藝極其的精深，練習的方法也是匪夷所思。用手指將水面的花瓣拈起，而不掠起一絲漣漪，這門技藝才算是小有所成。而且手法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要通曉人體三百六十一穴位中每個穴道數十種變化，以及互相搭配可能產生的上萬種不同的效果，以應對不同的疾病。

  楊遷雲曾經看著自己的師父用這種手法在十分鐘內，治癒了十八個人的慢性哮喘。而且不光是用於治病，如果真的能夠掌握這門技藝，幾乎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一個人，讓他或哭或笑，或喜或悲，或癲狂或痴呆，甚至在控制命門血脈的穴道中，可以令人當場斃命。這就是武俠小說中經常出現的死穴。

  而看著李承業的手法，哪怕是再有天賦的人，不經過十數年的苦練根本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水平。

  四個字：絕世天才！

  而楊遷雲心中卻逐漸的有些興奮了起來，兩天後的醫學大會，有著這麼強大的對手，令他連血液都開始發熱。而且中醫的年輕一輩中有這樣傑出的天才，師父交付給自己的使命顯然更有希望了。

  這種獨特的拈推法雖然效果顯著，但是使用時需要高度集中精神，而且非常消耗體力。李承業的手仍然像磐石一樣穩固，但是額頭已經出現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比剛才更加的蒼白。

  周圍一時間變得非常的安靜，只有竊竊私語的聲音。

  佟老對李承業的反應顯然非常的不滿意。自己不管從什麼角度上講都是這個人的前輩，一個對前輩不能做到最起碼的尊重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使用中醫。

  儘管這個人正在治療一個生命垂危的病人，而自己正在袖手旁觀。

  「年輕人，你……」

  佟老正準備開口，楊遷雲慌忙上前兩步阻止了他。楊遷雲能夠透過皮膚微不可見的起伏，看出老者身上的經脈血流正在逐漸通暢，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顯然不能有任何的打擾。

  楊遷雲輕輕拍了拍佟老的後背，做了個「噓」的手勢。

  但是佟老橫了楊遷雲一眼，並不理會他，直接走到李承業身前說道：「年輕人，我要你立刻停止你的行為！你的手法顯然有問題，中醫按摩的手法除了推捏拿揉之外，沒有其他的手法能夠用於背後的穴道，我不知道你裝模作樣的是想做什麼，但是這個病人的情況現在非常危險，必須要……」

  李承業忽然對一旁的工作人員說道：「能幫我個忙嗎？」

  那人點點頭。李承業說道：「能不能麻煩你通知機場的安保人員，把閒雜人等趕到離我至少一百米以外可以麼？」

  佟老臉都快氣綠了，在他身後的幾個老中醫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在第一醫院還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對待佟老。

  等安保人員過來之後，佟老忽然大喊道：「你們知道你們在做什麼嗎！把一個生命垂危的人交給這樣一個連癲癇病都看不出來的年輕人嘛？你們會害死這個老人的！」

  「這位老先生，請您不要妨礙治療。」這個安保人員顯然更加相信李承業，絲毫不給佟老辯駁的機會，開始將他的身體往外擋。

  「好吧！好吧！你們就看著吧！等這個老人一命嗚呼了之後你們統統都要負責！」佟老一邊被迫被擠著後退，一邊仍然在叫喊著，「你們就因為他是李家的後人就這麼相信他嗎？中醫不是可以遺傳的！他顯然對中醫一竅不通！」

  從頭到尾，楊遷雲都和李承業一樣，沒有朝著佟老看一眼。

  忽然，李承業站了起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上去確實很吃力。他像那個趕人的保安擺了擺手，那名保安停了下來。

  李承業站立時，身體顯得修長而消瘦，但是渾身散發著凜然不世的氣場。李承業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自己額頭和手心的汗水，一步一步不慌不忙地走到佟老面前。

  機場周圍一下子更安靜了，就連佟老也不由得安靜了下來。

  李承業抬起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佟老，一時間佟老感覺自己正在被一台X光機掃射。

  「如果，」李承業開口了，「你覺得自己很懂中醫，為什麼你連自己身上的病症都不知道呢？」

  佟老一怔，跟著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陵一樣大，盯著李承業說道：「荒謬！我怎麼會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病！」

  「好，」李承業點點頭，說道：「那我來告訴你你得了那些病。你身為一個中醫，對著躺在地上的病人熟視無睹，卻為了自己的自尊心跟人爭辯，這叫見死不救症。你口口聲聲說為了中醫為了生命，卻不作出任何實際的行動，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的面子，這叫不知羞恥症。當你與別人產生意見分歧時，第一反應就是一口咬定對方出錯，卻從來不會反思自己，這叫妄自尊大症。最後站在這裡最不懂中醫的人是你你卻覺得自己是最懂中醫的人，這叫愚不可及症。」

  楊遷雲總算是憋住了沒有笑出來，陶雨葦卻差點笑得閃了腰。周圍看熱鬧的群眾也不由得佩服這個李承業犀利。

  佟老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現在想想自己剛才的確是除了出口責難別人以外，沒有做出任何的實際行動。

  畢竟平時在醫院裡，自己被人捧慣了，通常是一開口就被所有的人奉作金玉良言，一指出別人的錯誤，那人立刻就誠惶誠恐地道歉認錯，什麼時候碰到過這樣一個刺頭。

  顯然這個李承業沒有楊遷雲那麼好的脾氣。

  但是佟老仍然不死心，畢竟是老資格的中醫，曾經面對的質疑一定也不在少數，看著李承業的眼神，仍然是挺直了腰板說道：「我承認我剛才是有些心急，忽略了病人。中醫之道博大精深，佟某於中醫也只能說是初窺門徑，但是你以為你一個後生小子，就有資格評論是否懂得中醫了？」

  「不是我評論的，是你早就已經暴露了你的膚淺和無知。」李承業臉上掛著輕蔑的神情，說道：「你一口咬定這個老人是癲癇，你憑什麼斷定的？不望不聞不診不斷，僅憑著表面的現象就敢下定論，你這樣的人也配稱作中醫嗎？」

  「那你倒是說說，這個老人得的不是癲癇是什麼？」佟老絲毫不避諱這個問題，或者說他一直期盼話題能夠往病人的症狀方向引導。方才這個李承業和楊遷雲都說這個老人不是癲癇，而他作為老中醫對自己的經驗異常地有自信。現在討論到了症狀方面，他有十足的把握讓眼前這個年輕人瞬間無地自容。

  李承業冷哼了一聲，說道：「既然你一口咬定這個老人是癲癇，不如先說說你的理由吧？」

  佟老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拈在身前，像是大學的講師一樣說道：「癲癇之症，乃神機受累，元神失控所致。發則卒然倒仆，口眼相引，手足搐搦，背脊強直，口吐涎沫，聲類畜叫，食頃乃蘇。這是癲癇的明顯症狀，而你連最基礎的望診都不能掌握，有何資格在這裡與我談論中醫？」

  「說得好。」李承業點了點頭，嘴角卻露出了一絲不出所料的嗤笑，說道：「看起來你把醫術古籍背得很熟。只可惜就算你把整本醫術吃下去，對你也沒有絲毫的裨益。手足抽搐背脊僵直的確是癲癇的症狀。但是所謂痰壅氣結，卻是癲癇所引出的其他病症所產生的的症狀。而這個老人除了抽搐以外，沒有任何其他癲癇應有的症狀，甚至翻白的兩眼也沒有暈底散光，經絡雖然不暢但是卻氣順和凝，血脈卻壅塞於心，請您回答我這是癲癇應用的症狀嗎？」

  佟老聽到一半的時候，已經感覺背後滲出了冷汗。聽完之後，發現自己的手正在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