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李承業

  張臨看著張奕的表情，仿佛能夠將世間一切都收納其中的自信，讓張臨不由得安下心來。畢竟還從來沒有人能夠逃得出自己這個叔叔的手掌心。

  「小葦，你早晚都是我的。」張臨看著陶雨葦挽著楊遷雲離開的背影，心中不由得醋意大發，恨不得上去就一腳把楊遷雲踹倒，再狠狠往他臉上吐幾口唾沫。

  楊遷雲能夠感受的到身後的各種視線，來自醫院的老中醫的，來自阮仁民的，來自張奕的，來自李承業的，幸災樂禍的，憤怒的，看熱鬧的，以及不懷好意的。楊遷雲只有苦笑，自己只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醫生而已啊。

  「不想問點什麼嘛？」

  陶雨葦忽然低聲說了一句，楊遷雲有些吃驚。

  「如果你想說，我倒是不會阻止你。」事實上楊遷雲完全不感興趣。不懂風情的代價是讓楊遷雲的腳背狠狠感受了一把被高跟鞋跺到的痛楚。

  幾人走出了候機室，忽然聽到不遠處一陣喧譁。好多人圍在一個地方，讓楊遷雲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到達第一醫院的那一天，秋北花姐弟被圍在醫院門口的情形。

  顯然眼前發生了類似的事情。雖然楊遷雲不是個喜歡湊熱鬧的人，但是一個醫生的敏銳讓他感覺到他有必要過去看看。

  「那裡好像出了什麼事。」陶雨葦說道。

  「過去看看吧。還有，小葦小姐您能把我的胳膊鬆開了嗎？」楊遷雲感覺自己的右手都快血流不暢了。

  

  陶雨葦不滿地抬起頭，看著楊遷雲說道：「什麼意思？被本小姐挽著你很不樂意？」

  「我……」

  「後面那個小子做夢都想牽一牽本小姐的手，你就這麼嫌棄我？」

  楊遷雲考慮到自己的腳背還在痛，所以還是決定閉嘴了。陶雨葦卻忽然放開了楊遷雲，低低地罵了一聲：「笨蛋！」

  楊遷雲的手臂血液重新恢復流通，但是胳膊上胸部的觸感還在，甚至讓楊遷雲有些留戀。楊遷雲慌忙甩了甩腦袋，把這個糟糕的感覺排出體外。

  楊遷雲和陶雨葦擠到了人群中間，身後的張奕等人也跟了上來。

  只見人群中間，有一個老人倒在地上，翻著白眼，渾身上下不停的抽搐，口吐白沫，身邊的幾個機場的工作人員正在試圖讓他穩定下來。

  「好可怕……」陶雨葦低低地說了一聲，「他怎麼了？」

  楊遷雲沒有回答，靜靜地看著這個老人。或許作為一個醫者他應該立刻重上去，從懷裡掏出幾根針，在這個老者身上的穴位上刺幾下，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但是同時作為一個醫者，如果在不清楚患者症狀的情況下就貿然動手，顯然是非常危險的。

  「這是癲癇發作了！」這時，張奕身後的一個老中醫忽然喊道，「趕快叫救護車！」

  一個工作人員抬起頭說道：「我們已經叫救護車了！但是好像車子在路上出了一些意外，好像還要等一會兒……」

  「開什麼玩笑！人命關天的事！」那名老中醫怒斥了一聲。

  那工作人員年紀不過二十出頭，看上去比楊遷雲大不了幾歲，看著倒在地上的老人顯得十分慌亂，不敢太用力地壓住老人，又不敢放任他這樣抽搐著。

  陶雨葦扯了扯楊遷雲的衣服，輕聲說道：「你有沒有辦法救救他……」

  陶雨葦知道楊遷雲身懷醫術，但是現在他的表情卻異常的凝重，不由得替他擔心了起來。

  楊遷雲仍然在看著老者，忽然搖了搖頭，喃喃說道：「不對……」

  「什麼？」

  「這不是癲癇！」

  楊遷雲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剛才的那個老中醫卻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老中醫姓佟，是第一醫院裡中醫部資格最老的中醫，大家都叫他佟老。自從張奕說過將會在第一醫院選出一個人來代表第一醫院參加李家的醫術大會之後，佟老一直是眾望所歸，幾乎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認為這個名額非他莫屬。老佟甚至已經為了藝術大會重新背誦了湯歌訣和一整本的本草綱目。

  然而當得知最後這個名額給了楊遷雲這樣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毛頭小子之後，佟老的心情可想而知。一個人的本領或許不會隨著他年齡增大而增長，但是脾氣一定會。

  所以當佟老聽到楊遷雲說出這樣的話時，立刻火冒三丈，上前拽了一把楊遷雲的衣服說道：「你剛才說什麼？這個老先生不是癲癇？」

  「不是，雖然很類似，但是……」

  「夠了！我不知道張爺為什麼讓你代表第一醫院參加李家的醫術大會，我也無所謂你會在大會上爭光或者是出醜。但是現在人命關天的事情，我不能夠讓你在這裡信口開河！」老佟振振有詞地說道，「這個老先生就是癲癇發作，癲癇的症狀再明顯不過了，如果一個中醫連這種最基本的……」

  楊遷雲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佟老在說什麼，只是皺著眉盯著地上抽搐翻滾的老者，似乎有一根神經在某處卡住了。就在這時，楊遷雲兩眼一亮，說道：「我明白了！」

  說著楊遷雲就走上前去要給老人著手治療。

  佟老卻忽然一把拉住了楊遷雲，說道：「你要做什麼？」

  「治療！」

  「你給我站住！」佟老怒喝著擋在了楊遷雲的身前，說道：「我不能把一個生命垂危的人交給你這樣一個根本不懂中醫的人。」

  「你既然知道人命關天，就請趕緊讓開吧！」楊遷雲不想跟佟老多說，繞過佟老的身子就要往老人那裡走去。

  佟老卻再次擋在了楊遷雲面前，說道：「小子，你連這個老人得的什麼病都不知道你憑什麼給他治療！你倒是說說，他如果不是癲癇發作又是什麼？」

  身後的幾個同樣不服楊遷雲的老中醫看著佟老跟楊遷雲槓上，一個個都在心中竊喜。他們在心底早就認定楊遷雲是通過不正當的手段得到了這次名額，憑真本事他不可能比得過佟老。每個人都期望著佟老能夠給這個小子一個下馬威。

  因此，在看到眼前的場景時，沒有一個人把目光投向地上躺著抽搐的老人。

  楊遷雲抬頭看著佟老長滿暗瘡的橘皮臉，說道：「佟老先生，如果你真的關心這個病人，你現在就不會在這裡跟我饒舌。既然你不能給他提供治療的話，」楊遷雲說著頓了一頓，猛地暴喝道：「就趕緊給我滾到一邊去！」

  這一聲咆哮雖然沒有加入暗勁，但是卻把在場的所有人都鎮住了。陶雨葦看著楊遷雲的氣勢，仿佛一時間都不認識這個人了。

  那個木訥迂腐的傻小子，平日裡總是溫文爾雅不卑不亢，沒想到一爆發起來竟然如此氣勢逼人。

  佟老也被楊遷雲的表情嚇到了，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楊遷雲已經從佟老身邊繞了過去。正準備蹲下身子給老者治療時，忽然一隻纖瘦蒼白的手伸了過來，直接點在了老者頭部兩端的懸口六穴上。

  懸口六穴分別是懸座穴，懸顱穴，懸幀穴，懸台穴，懸末穴和懸天穴。這六個穴位乃是人腦之命門，但是目前的中醫並沒有完全探知著六個穴位，除了懸座穴和懸顱穴，其餘的穴位都還不為人知。

  但是這雙手六根手指卻極其精準地按到了這六個穴位上，而且手法純熟精絕，只見手指一用力，那老者的抽搐頓時減緩，整個人身體逐漸的安靜了下來，只是若有若無地還會抽搐一下。

  這麼人有這樣高明的醫術？

  楊遷雲看向那雙纖細的手的主人，只見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男人，看上去比自己大一些。面容略顯憔悴虛弱，似乎是病體在身，但是雙目炯炯有神，直冒精光，如同漆空中的星斗一般。

  「快看，那老先生安靜下來了！」

  「真神了！好像臉色也沒那麼痛苦了。」

  「那年輕人是誰啊，輕輕摁兩下居然就給治好了！」

  「我知道他是誰！」人群中有人說道，「他就是湖北李家的少當家，李承業！」

  「啊，是他！」

  「原來他就是李承業啊，早就聽說過李家的少當家是一個中醫天才！」

  楊遷雲聽到了人們的議論，但是他這時無暇打量這個李承業，他所有的精神還是全都凝聚在了這個老人身上。

  李承業雙手在懸口六穴上輕輕按摩著，楊遷雲看得出絕對不是按摩這麼簡單，手指尖暗附著內勁，用內勁刺激穴道可以激發出與針灸類似的效果。

  「快，把他扶起來，把上衣脫掉！」

  李承業忽然對著工作人員說道。

  那工作人員顯然也聽過李承業的名字，在這個人命關天的時刻李承業忽然出現，對他來說簡直是在絕望中看見了曙光，絲毫不敢忤逆，慌忙扶起了老人的身子，將老人身上穿的衣服褪了下來。

  李承業伸手在老人背上拿捏著，似乎在觀察著什麼。

  「怎……怎麼樣，有救嗎？」工作人員有些戰戰兢兢地說道。

  「癲癇發作的時候，如果沒有專門的設備，要救回來還是……」

  李承業忽然搖了搖頭，說道：「這不是癲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