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可疑之處

  「小姐，不如請裴小姐一同參詳？」

  「清瑤前天開始就在忙她家裡的事，現在怕是脫不開身。」姜殊點了點帳本上的那幾個名字，「椿桃，你現下儘可能地去打聽打聽，這三位之間的關係。」

  「是。」

  椿桃掩門而去。只不過一刻鐘，門扉又被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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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殊還在看帳本，「椿桃，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殊兒，是我。」裴清瑤一襲天青色雲紋廣袖，外罩素色紗衣，給屋子裡帶來了一陣香風。

  「喲，穿的這樣好看，這是幹什麼去啦？」

  裴清瑤無奈地擺擺手，「最近應酬實在是太多了。」略休息一會兒，又道，「我方才都聽顧掌柜說了。」

  姜殊道：「你可有什麼頭緒？」

  「不是什麼大發現。只是最近京城剛出了個得寵的左拾遺。」

  「左拾遺？林家？」姜殊記得，拾遺只是個低品級的下官。相當於皇帝的私人秘書，專職提醒皇帝做事的，也算得上是人形備忘錄了。

  裴清瑤壓低了聲音，「朝廷如今的局勢大體已經是分明了。但這個左拾遺卻橫空出世，一下子就在皇上那兒占據了一席之地。」

  嘆了口氣，裴清瑤繼續道，「最近京都內的貴人們都分成了兩大陣營，拉攏林家的，還有對抗林家的。就算是我等不欲站隊的人家，也不得不緊跟著應付。」

  姜殊兀自心驚。什麼時候，這種小官竟然也能在京都內掀起這麼大風浪。這個朝廷，真的還穩定麼？

  看著帳本上那個「林」字的簽名，姜殊眼皮突跳了一下。

  五天之後，姜殊的直覺應驗了。

  一大早，就聽聚寶齋外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

  「聚寶齋，奸商，收了錢還害人性命啦！」

  「聚寶齋掌柜滾出來！」

  「怎麼回事？」

  聚寶齋門外早已匯聚了一批人，七嘴八舌小聲地討論著。而最顯眼的，當然就是站在人堆前的肇事者。

  那是一個穿著樸素的婦人。她懷中正抱著一個姑娘，嘴裡還不停地嚎哭著「聚寶齋謀財害命」，「賠我女兒性命」「聚寶齋不得好死」之類的話。

  顧掌柜端起一副嚴肅的神情，帶著兩個強壯的夥計走出了門。

  「你是何人，聚眾鬧事咱家可是要把你們告上門衙的！」

  婦人一見來人了，猛地指向顧掌柜，雙目通紅：「你這個毒婦！若不是我閨女用了你們家的東西，她也不會變成這樣！」

  店內的夥計也紛紛走出來，齊齊看向婦人懷中的姑娘。

  眾人一看，嚯，不得了。只見女孩兒印堂發黑，雙頰慘白，青紫的唇邊還淌著一絲黑血，奄奄一息。

  「不可能！我們家的東西在售賣之前都經過試驗的，怎麼會讓人好好的變成這樣！」

  婦人一聽這話，馬上嚎啕起來，「我苦命的兒啊，被狠心的無良商家害成這樣，做娘的如果不為你討個公道，那就是娘對不住你啊！」

  顧掌柜也覺得有些棘手，這還是她從業多年來碰到的第一個上門挑事的。硬著頭皮，她開口道：「夫人，您女兒還好麼？」

  「好什麼好！我閨女，她才十五，她這麼年輕，怎麼就該受你們這些良心被狗吃了的人禍害！我可憐的兒啊…」

  吃瓜群眾們漸漸沸騰了起來。甚至有好事的直接起鬨。

  「這等惡毒商戶，就該倒閉！」

  「那怎麼成，這是條人命啊！一定得報官！」

  「就是！抓進大牢，狠狠拷打！」

  不知哪裡飛出個爛番茄，砸在了聚寶齋門前的柱子上，將群眾的情緒推向更高昂的程度。

  顧掌柜暗道不好，「他們是串通好的！快把那幾個帶頭的抓住！」兩個壯漢夥計聽此，立馬上前。

  「哎哎哎，你還想趕人？天子腳下，你……」

  「天子腳下，你們竟敢當街撒潑？」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眾人。

  姜殊帶著椿桃和酥桃走了出來。

  「這位夫人，請你報上名來！」

  婦人冷哼一聲，「民婦只是平頭百姓，老街口林家的。別以為你聚寶齋是姜侍郎家開的，就可以欺負我們區區老百姓！」

  這話又攢動了人群，吃瓜群眾們紛紛聲援附和。

  姜殊與顧掌柜對視一眼，接著道；「你說你家女兒用了我們的產品才會這樣。請問那個東西叫什麼名字？」

  「你家女兒是因為什麼才會變成這樣，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顧掌柜接著道。

  「我女兒跟我說過，這是你們新出的東西。不到兩天就賣光了。還給我看了那瓶東西，說叫做金盞花露。」

  果然是那批銷售記錄怪異的金盞花露！

  婦人惡狠狠道：「我今日敢來與你等對峙，自然是帶了這罪證來的。」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個印著聚寶齋字樣的瓶子。

  顧掌柜一臉擔憂地看向姜殊。金盞花露早已被那幾人一搶而空，而新一批仍沒到貨。若真是要比對裡面是否摻了她們沒有加進去的東西，那也得要有可供對比的原裝才行。

  姜殊仍然淡定道：「林夫人，我倒想問問你，請問你家生意好麼？」

  老街口林家，姜殊每次來聚寶齋的路上都會路過。那是一間豆腐店。一塊豆腐五文錢，粗略算算，一天頂多能賣兩三桌豆腐，折成銀子，最多也就五百文，半兩銀子。

  「這，這又跟我女兒有什麼關係！」

  姜殊道：「你手上的這瓶金盞花露，我們賣5兩一瓶。」

  婦人臉色漲的通紅，急道：「是五兩又怎麼樣，我閨女想要，還不能給她買了?」又補上一句，「你這是瞧不起我們平頭百姓么？」

  顧掌柜冷冷開口：「你錯了。這金盞花露是三兩一瓶。」

  「若你真的是從我們小店中購買的，你怎麼會不清楚這東西到底多少銀子呢？」

  眾人面面相覷。

  林氏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和惱怒，卻仍然嘴硬道：「我閨女都這樣了，作為娘親的當然會急昏了頭。倒是你們，這是打算就這麼撇乾淨麼？！」

  「我只是在想，你是如何得到手中這瓶金盞花露的。在我們的單子裡並沒有你的名字。」姜殊手中捏著帳本，假裝翻了幾頁。

  「你胡說！明明這是林小姐……」婦人急忙剎住話，糟了，說漏嘴了！

  「林小姐——？」

  顧掌柜拿過椿桃手中的帳本，翻出寫著字據的那張單子示意眾人，「四月廿九，鎣華街林府訂購30瓶金盞花露，次日送上府。」

  鎣華街林府，正是那位新貴左拾遺大人的府邸。

  「嘶——說起來，這婦人也跟左拾遺一個姓。」

  「難道是從拾遺大人那兒得來的什麼金花露？」

  「噓，別胡說！」

  眾人臉色各異，嘈雜的議論之間，就將事件推理了出來。姜殊不禁感嘆一聲，在網際網路時代，網友能在一個事故新聞上找出蛛絲馬跡，化身偵探。沒想到在古代，吃瓜群眾的力量仍然不是蓋的。

  「左拾遺大人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想必是你這個潑婦在撒謊！」姜殊厲聲道。雖然她知道這其中的貓膩已經十分明顯了。

  這時，人群熙熙攘攘的，讓出了一條通道。

  「我道是什麼事。原來是姜大人家的聚寶齋害死了人。」待人走近了，姜殊這才看清楚。

  兩名身著不凡的少女走了過來。排頭那個唇紅齒白，除了兩彎秀眉之下的倒三角眼睛外，還算得上是俏麗的模樣。

  而跟在後頭的女子相貌平平，穿了鵝黃織錦交領衫，配著杏色繡纏枝海棠羅華裙，顯得清新又溫婉。

  「看來姜大人不僅為官不為，連治家的本事也不行啊……」

  那溫婉女孩兒說出來的話也十足尖銳：「是啊，若不然，怎麼教出了個如此蛇蠍心腸的女兒呢？」

  「你們到底是誰，怎麼敢隨意議論姜大人！」酥桃氣得柳眉倒豎，大聲喝道。

  姜殊額頭的青筋暴起，臉上仍掛著微笑，還順手按住了已經擼起袖子的椿桃。看來，主角們也出場了。

  「這位，想必就是禮部尚書大人的千金，楊小姐了。」姜殊看向後頭那位，「而這位，若我猜的不錯，就是刑部薛侍郎的千金。」

  楊嫣然皮笑肉不笑，「姜小姐果然聰穎過人。姜大人在我爹爹手下辦事，怎可做出如此罪行，簡直是讓我爹爹蒙羞了。」

  一旁的侍女道：「小姐您貴為尚書大人的千金，自然是有義務管教尚書大人下屬的女兒了。」

  不等姜殊開口，楊嫣然立馬道：「正好。我記得薛大人最是看不得這種德行敗壞的東西如。此重大事件，他必定不會不管不顧的，你說是麼，柔兒？」

  「哼，就她這種小嘍囉，我爹爹分分鐘拿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