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天涯亡命

  「敢問小二哥，這裡是否住有一個叫李財旺的公子？」一名壯漢臉色蒼白，風塵僕僕的一腳跨進《連連中》客棧，就忙不迭的向櫃檯前的夥計詢問著。

  夥計手裡正忙活著，連頭也不抬的用手指了指偏院。

  「謝了。」這名壯漢急忙穿過大廳，來到了偏院，拉著一個剛剛想要出門的秀才問道：「敢問李財旺公子住在哪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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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李財旺是誰？不認識。」

  「那…寧采臣公子住哪裡你可知道？」

  「哦！解元郎啊！喏，那三間就是他們的。」

  順著秀才的指點看去，三間房間都開著門。這漢子暗叫一聲：謝天謝地。趕緊道謝後，連門也不敲的闖進了其中一間。

  巧了，正好進的是張小帥的房間。

  此時張小帥正手托著腮幫子，坐在桌子前發楞。一看闖進來一個陌生男子，正要詢問。那漢子一見張小帥那頭半長不長的頭髮，立刻明白終於找到了正主。雙手抱拳開口道：「請問，公子可是李財旺李公子？」

  「咦？你怎麼認識我？你是誰？我都沒見過你啊！」

  「在下王一臣，乃是張閣老的手下，張閣老……他…他遇害了….」這個名叫王一臣的漢子說到這裡，兩隻眼睛裡已經是熱淚盈眶，哽咽著說完了這短短的幾句話。

  「什麼？！！」張小帥騰的站了起來，難以置信的一把抓住王一臣的手，聲調也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許多。急切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張小帥一激動，嗓門提高了許多，把隔壁的玉真子和寧采臣也給驚動了。二人來到張小帥的房間裡，就看見張小帥神情激動的抓著一名男子的胳膊正在詢問。

  王一臣強忍著淚水，狠狠的吸了口氣，恢復鎮定的對三人說：「三位快走！追殺的人馬上就要到了，我是先走了兩天，這才及時趕到的！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到東廠的人到了就沒機會了。」

  玉真子陰沉著臉對寧采臣和張小帥吩咐：「趕緊收拾，我去結帳！快！」話音未落，人已經出了房間。

  張小帥本就沒有什麼東西，急忙帶著王一臣來到寧采臣的房間幫著收拾了起來。不多會就已經收拾完畢。四人匆匆離開了南京城，一路急行，趕了一天的路，在傍晚時分，來到了一個小鎮子裡，四人不敢住店，在鎮子的邊上，尋了個廢棄的磚窯，眾人這才從緊張的情緒中暫時放鬆了下來。

  磚窯的背後有間房子，應該是看守的人住的吧，如今已經荒廢，破敗不堪。眾人見這裡可以生火，不至於因為火光招來他人的懷疑。三人就繞過了磚窯來到了這個廢棄的房間裡。

  篝火燃起，跳動的火焰映照得各人的臉色忽明忽暗的。

  王一臣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閣老冤枉啊！！！張保狗賊不得好死！！！」

  在眾人的期盼之下，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自從張居正與張保聯手整倒了奸臣金拱後，張居正便得以，以內閣首輔的身份獨攬朝綱，推行新政。新政的實施卻是困難重重！率先反對的便是寧王，張保的侄子張宗倉也仗著張保在朝廷的勢力，聯合寧王想要對抗張居正的新政。結果，被張居正以雷霆手段迅速打到！寧王被削去爵位貶為庶人，張宗倉則被斬首示眾。這才壓制了各地蠢蠢欲動的反對勢力，促使新政的順利實施。

  但也就是因為這樣，才使得張保懷恨在心，三天兩頭的在太后和皇帝的耳旁挑撥離間。皇帝年幼，好玩，常常荒廢學業。張居正時時以首輔的名義勸解皇帝不要沉湎與玩樂，而疏忽了學習，並且利用自己的身份，命令內廷設置專人督促皇帝學習。

  因此，貪圖玩樂、心胸狹窄的皇帝便對這個首輔大臣懷恨在心，在加上張保的日日挑唆，早就心懷殺機。奈何張居正權勢沖天，沒有人能撼動他的地位。

  正好，張居正出巡南京，親自主持江南的鄉試，就給了皇帝和張保天賜的良機。他二人，背著太后，偷偷買通殺手死士，趁張居正外出，所有關防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回京的路上，潛伏在張居正的家中。

  張居正回京面聖后，自然與文武百官有一番應酬，酒過三巡，張居正已經是醉眼朦朧，告罪後回到了臥房休息去了。

  殺手一直潛伏到了半夜三更，猛的跑出，痛下殺手！可憐一代忠臣就這樣死了個不明不白！到死他都不會知道，原來要殺他的人，居然是他忠心不二的皇帝！

  張保教唆皇帝在出事後謊稱張居正是病死的，並且聲稱張居正早已經同意皇帝親政，無須再挑選首輔內閣了。

  就這樣，昏庸無能的小皇帝就得償所願的肆意玩樂，縱情聲色了。將一切軍國大事都交給張保去處理。張保是個錙銖必較的小人！張居正殺了他侄子，他便要將張家夷為平地！可憐張家上下七十餘口都被剁成了肉泥！

  本來這事情不應該牽扯到張小帥頭上的，可是，當時跟隨張居正一起去南京的小廝貪生怕死，為了活命，將張小帥與張居正的關係抖露出來，因為這小廝只記得「李財旺」和玉真子，並不記得寧采臣的名字，所以只含糊的說是「李財旺」等人，希望能以此換得性命。可惜，他的算盤打錯了！張保許諾只要說出張居正的同黨，就放了這小廝一條狗命，騙得這小廝抖出了張小帥後，親自一刀結果了這個賣主求生的混蛋。

  本來張居正已經交代好了，第二天就讓吏部下文，放張小帥一任知縣的，早早就通知了親信王一臣，第二日就拿著公文去南京。沒想到，慘絕人寰的殺戮驟起。王一臣在憑藉著自己的一身武藝，殺出重圍後馬不停蹄，一連跑死了九匹馬，這才搶在了東廠的前頭，來給張小帥等人通風報信。

  聽完了王一臣的講述，寧采臣恨得咬牙切齒的怒罵：「張保閹狗！禍國殃民！竟然將深受萬民敬仰，為國操勞的張大人暗殺還不夠！尚歹毒的將張家七十餘口盡數誅戮！蒼天無眼啊！我大明……中興無望矣…」言罷，淚水奪眶而出。

  玉真子也是聽得動容，連連搖頭「無量壽佛，善哉，善哉….奸臣當道，妖孽必定橫行，大明百姓即將水深火熱矣…」

  張小帥則雙目空洞的望著跳動的篝火，內心似打翻了五味瓶，難受得直想哭。

  接連的打擊讓他感覺到是那麼的茫然無助。剛剛發芽的情感被扼殺在搖籃里。本以為可以大展拳腳建功立業，卻突然間，就成了喪家之犬，被人追殺，從此亡命天涯！這個陌生的世界對於自己來說，根本就是步步荊棘，自己連如何去生存都還不知道，就已經命懸一線，勢如累卵了！怎不叫他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