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夢回三生（一）

  后土原本蕭瑟的面孔上突然閃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微笑道：「好！果然不愧是當年能夠隻身對抗我等兄妹十二人，一身修為更在當年聖人之上的人物！三界皆知，孟婆湯一喝，前塵往事皆為塵埃。卻不料，人心本殘，皆在完美中殘缺，又在殘缺之中完美！」

  王凡雙眼之中宛若籠罩上一層迷霧，喃喃的道：「完美中殘缺，殘缺中完美？這就是天道運轉嗎？」語音忽遠忽近，雖然與后土距離不過丈許，但聲音竟然宛若從天的另一邊傳來一般，說不出的飄渺。

  「天道運轉？」后土突然冷冷一笑道：「當年我主中央后土法則，乃是天道生機所在。本身更是功德無量，但是，最後還不是仍舊為天道所棄，成為天道運轉的一個工具，掌管六道殘缺之職！」

  「生機？毀滅？完全都是天道主掌。修道之人妄自修煉無數年，成巨量仙人道果，追逐不死聖人之身。祖巫之身，強悍堅硬更勝過聖人大道之體，卻依舊不能完全外物之損，哎，世界上，難道真的會有真正的不死嗎？是不是，哪天天道一動，聖人也會魂飛魄散，墜入萬劫不復？」王凡突然面色猙獰，聲音不自主的顫抖起來，雙拳緊緊相握，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冒出絲絲血痕。

  后土忽然腦海中一陣轟鳴，王凡所說的，乃是她用去無量劫時間都沒有想過的，所以這無量劫時間裡，她一隻混沌，如行屍走肉一般，在殘缺中變得更殘缺。

  

  「天道！天道！何謂天道？」后土神情忽然變得激動起來，「我尊敬的父神，難道你真的要狠心毀滅您最後的血脈嗎？」

  「父神？」王凡抬起頭來，看著灰色天空中掛著的那一輪不是太陽也不是月亮的發光物體，道：「天道因你而生，難道最後還會因你而滅嗎？」

  一尊身高萬丈的巨人影響，突然在王凡腦海中一閃而逝。

  一陣暈眩傳來，王凡忍不住腳下一個蹌踉，三生石忽然冒起一道白蒙蒙的霧氣，一道奇異玄妙的氣息隱隱爆發開來。

  「三生石上看三生，三聲之後三生石！」十四個斗大的燙金字體憑空出現在三生石上。

  「三生石上看三生？」王凡腦海中忽然變得迷糊起來，一陣竟然以大羅金仙頂峰修為都無法抵擋的困意，突然爬上眼皮。眼皮立即如被千斤重物墜下一般，不自主的合攏起來。

  「呼！」王凡深深地吸了口氣，使自己的腦海清楚三分，眼神卻不能離開三生石半步。

  「菲菲？」一個女孩突然出現在三生石平整的如同鏡面的石壁上。清秀的臉龐，不施任何粉黛，彎彎的眉毛，不需要任何脂粉的勾芡，自然成柳葉狀，彎彎的掛在微圓如同銀杏般的眼睛上。一襲紫色宮裝，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軀，一顰一笑，皆都透露著一種淡淡的卻又似乎實質半存在的引力。

  王凡上前一步，伸出雙手向石壁上那個宮裝女孩走去，道：「菲菲，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那個女孩突然身形一動，如同櫻桃般的嘴唇微微合動道：「龍陽哥，你什麼時候帶我去中州聖地遊玩啊？」

  就在這時，一個清瘦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那個女孩身邊，雙手很自然的抓著女孩的細手，輕輕的撫摸到道：「紫兒！三日之後，就是最後一戰！最後一戰之後，我們就去過我們自己想要的生活！」男人身上披掛這以透明水晶打造的戰衣，菱形的碎片布滿全身，除了那清瘦剛毅的面孔沒有被保護住之外，全身都籠罩子一團銀白色毫光之中。

  王凡突然停止移動的腳步，嘴巴長的老大，雙眼之中充滿了不信，道：「這個人，是我？」

  紫兒將頭靠過去，輕輕的依偎在龍陽寬闊的胸膛上，宛若囈語般的道：「三年了，四處征戰。每一場戰鬥，你的身上總是會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紫兒突然抬起頭來，道：「難道你就不能放下心中的責任，把水晶寶甲卸下，去隨我過輕鬆自在的日子？」

  龍陽剛毅的面孔之上，突然閃過一絲憂傷，眼目之中，更是滑落下兩行清淚。一個在戰場上斬殺敵人頭顱如同切豆腐，帶領萬人破敵三十萬，在邵南以一個神話般存在的救世大英雄，竟然沒有半點勇氣去面對自己深愛著也已同樣的感情對待自己的女人的要求。

  英俊魁梧的身形，在無法選擇的時候，所能做到的，只是轉身離開。邵南一國所有的子民，龍陽不可以拋棄不顧，就算犧牲自己的一切，也可以不顧。包括身後不停流淚的紫兒，比自己生命都要珍貴的人兒，也不能讓他拋棄他心中的大責大任！

  「我恨你！再也不要見到你。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紫兒歇斯底里的大喊。她害怕，害怕有一天，這個倔強的男人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因為這個救世大英雄所面對的，不是於自己一般的人，而是蠻荒十萬大山中跑出來的妖獸！妖獸，一個低等的妖獸就能夠輕易吞吃掉十個人。

  紫兒清楚地記得，有一次，一個妖獸統領，在臨死之時，狠狠地揮出它那可以洞穿青銅盔甲的利爪，狠狠的龍陽的胸口。那個痕跡，至今觸目驚心。

  看著畫面中自己離去的背影，王凡心中忽然感到一陣難受，道：「為什麼，我會拋棄你，去做那本不怪我管的事情？為什麼？」王凡此時眼睛裡，都是石壁上的影響。

  忽然，白光一閃，王凡的身形憑空消失在三生石前，只是，石壁上，紫兒身邊，多了一個身著紫金道衣的年輕人，臉上一樣的剛毅，一樣的滄桑一樣的清瘦。

  孟婆突然笑道：「返本還原！希望這一次，我兄妹十二人的犧牲，沒有白費才好！」

  龍陽急速離開的身影，沒有一次停留，因為，龍陽知道，一旦自己回頭，就再也沒有勇氣去面對瘋狂湧來的妖獸了。保衛邵南，這是他家族遺傳下來的使命！不得不完成！

  他的不敢停留，在紫兒眼裡，卻化為了無情的離開。這一次的離開，也真正成了他們最後的一次……

  直到龍陽的身形消失在有兩個石獅子看守的大門外，紫兒的眼淚都沒有停止下來。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看著紫兒眼中流出的液體，王凡心中如同針扎般的難受，伸出雙手，忍不住去要擁抱面前的這個淚人兒。可是，直到王凡輕易地穿透過紫兒的身體，王凡都沒又從難受中清醒過來，這一切的一切，其實只是幻想，前世的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