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偏逢命中煞

  明月待欲逞強爬起，一個作為睿智戰士的經驗卻先已電般湧來，隨即自我告誡道：「眼下我已連中三下『巫蠱』，體力僅餘不到三成，若再中一次，別說輸贏，性命尚且難保！……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急躁冒進，我當相時而動，察機行事。」當下掙扎數下，佯裝昏厥。

  無雙三號心下大喜，思道：「對方必是力已窮竭，試問普天之下，誰能扛得住至陰至邪的蠱術？何況其已連中三下，若非神仙，焉能不傷？」

  於是漸漸放鬆警惕，意念大松，但作為一個修煉有素的巫師，他還是用餘光微微探查明月的氣息，右手食指仍是向上峭拔，以便隨時施蠱或防禦不測。

  裁判對明月的突然跌倒驚惶不已，不知到底出了何種狀況，雖是如此，作為一個職業公正師，他還是要履行比武規定，於是倒計時道：「1，2，3，……。」

  在裁判倒計時的關鍵時刻，倒在地上的明月依舊一動不動，未有絲毫起色。

  無雙三號還不放心，忙以心甲窺測明月的氣息，但見其越來越弱，心知對方必已危在旦夕，自己必勝無疑。

  「4，5，6……。」裁判的聲音更加犀利雄勢，聲聲倒數如同地獄喪鐘。

  芸苓焦急道：「都已經快到數完了，明月還是一動不動的，這可怎麼好？」

  

  楚楚、百靈等人聞言，亦是焦急無措。

  秦霜猶似閒庭信步，依舊臉掛笑容；而聶風出於對朋友的疼惜，已而失去冷靜。

  無雙三號心道：「設置『巫蠱防禦狀態』太過耗損心甲，待我在觀察一陣，如其依舊倒地不起，我就把這狀態取消！」

  裁判面色凝重，雷聲喝道：「7，8，9……。」

  聽到裁判數到此處，秦霜雖自負沉著過人，此刻也不免焦躁，臉帶憂色。

  「十！」裁判伸手作出了終止符，只待無雙三號向其走過，便要宣闡是晉級決賽的選手。

  秦霜立時面色大變，自悔道：「明月休矣！我悔不能聽諸位之言，以至於此！」

  楚楚、孔慈、獨孤夢等七人聞之，紛紛沖向比武台，步驚雲也不阻攔，反而讓出一條路來，以便讓眾人上去。

  無雙三號素知秦霜智慧過人、判斷精準，此刻聞得『明月休矣』四個字，不禁大喜，心底好一陣愜意，『巫蠱防禦狀態』即時撤銷。

  體外氤氳霧氣立時隨風波散，獸相盡消，不留絲毫。

  「無雙……。」裁判剛欲宣布無雙三號獲勝，豈料言語普出，尚未說完，倒在地上的明月已然飛身騰起，如電般朝無雙三號勁射而去。

  左手用手刀截其腰間左肋，右手卻打出力道千鈞的『猛虎羅漢拳』。

  此二招雖極是普通，然她內力已然精純，故而得心應手，使得虎虎生風、身形飄逸雄勁，沉中見豪，動中帶電，羅漢擒虎之象也不時在其身間閃爍，威勢頓增。

  這兩招只是其中一招，常人已難防範，何況二招同出？加之以無雙三號之前已消去『巫蠱防禦狀態』，此時強招驟至，已是又驚又懼，焉敢硬碰？

  當下退開兩步，避過那招『左手刀截』，以左掌回擊明月的猛虎羅漢拳，兩道勁茫匯在一處，互相一擊，但聞『喀碰』一聲巨響，他腳下台面已然四分五裂，手掌也宛若遭受獸噬一般，急忙抽回，向後一個踉蹌，跌在場外。

  裁判與眾人見轉瞬之間突遭巨變，不禁又驚又奇，趕上場來的芸苓等人也紛紛退下。

  「明月選手，獲得優勝！」裁判見獲勝的終究還是天下會的自己人，立即倍加榮耀的喊道。

  眾人聞此，無不大悅。獨孤夢既感喜悅，又覺悲哀，喜悅的是明月能夠得勝，明月既是聶風之友，自己又心許聶風，聶風的喜悅便也是自己的喜悅。

  悲哀的是無雙城素來威名遠播，此次派來的三位高手竟無一奪冠，日後傳揚出去，家父的名威必然折損。

  她雖為了聶風曾與獨孤一方使氣任性，但終究血濃於水，父親名聲的跌落自是令其大感失落。

  正在此悲喜交集之際，忽見秦霜、步驚雲二人四目相對，微微點頭，全然是一副淡定之態，似是對勝利之局早有預料。

  獨孤夢心中思道：「原來秦霜剛才是故意道出『明月休矣』的話來，以便讓無雙三號防禦鬆懈！果然聰明！然而遍觀場上眾人，卻只有步驚雲看穿了他的用意！……聶風也素來機敏過人，除了在男女之情上木訥些外，才思也夠練達，為何卻沒瞧出些端倪，反而急沖沖的奔了上去呢？！……。」想到此處，不禁埋怨道：「風還真呆呀，竟沒看出這伎倆！還不顧儀態的奔了上去救人！」

  「呵呵……，獨孤姑娘此言差矣，風師弟的才智實是不亞於我和驚雲，只是其思考問題之時，常為情所絆，故而較我與雲師弟缺了一份冷靜！他急急忙忙地衝上去，也是重情重義的體現。」秦霜解釋道。

  獨孤夢聞聽聶風竟能為了明月失去冷靜，不禁升起一絲羨慕與埋怨，嬌嗔道：「原來在他心裡是這樣在乎明月姑娘的呀！」

  秦霜是個明眼人，一聞此言，便即言道：「他二人是生死至交，可卻全然無男女之情，這點我可以作證！」

  獨孤夢見心思被人看破，不禁略感嬌羞，低頭不語，臉上泛起紅暈，直如天邊落霞，燦美無比。

  「落花錯投湍水潭，春風無意掃冬寒。」步驚雲雖無意插手世間男女之事，但於聶風心意，終究較為了解，生怕獨孤夢因愛沉迷，失了分寸，到最後朋友反為仇敵，但又不好明言點出，只好含沙射影的言了句詩。

  落花沉於湍水之內，自是難逃化為齏粉之難，然而急流勇進卻是河流的特性，非其過也；春風雖然掃盡寒冬之氣，使萬物復甦、生機盎然，然而這卻是其溫暖、和煦的天性使然，並非出自本意。

  這寥寥數語已是再明顯不過，只是獨孤夢身在局中，難以覺察，但見寡言少語的步驚雲竟言起詩來，真是異常難得，忙即隨聲附和道：「好詩呀！」

  秦霜見其錯解詩中含義，不禁暗自搖頭，卻並不發語。

  台上的裁判朗聲喝道：「今天的比賽到此結束，由裁判組臨時決議更改：明日由百靈選手VS狗雜種選手！」

  懷空不解道：「裁判組為何有此更改？」

  「把強弱懸殊的兩個人先安排在前邊，是為了節約比賽時間！這是文丑丑的命令！」裁判道。

  懷空微微點頭。楚楚笑道：「跟那種人比賽，百靈贏定了！」

  「她可真幸運呀！抽籤抽到那麼爛的對手。」明月喜悅之中略帶不忿道。此言既是為朋友高興，同時也為自己沒這麼好的運氣、還要費心費力的大戰一場感到不平。

  狗雜種心中暗思道：「我的對手是一位頗具武藝的可愛姑娘，怎麼辦才好呢？……下手輕也不是，重也不是！」

  百靈雖是不語，喜悅之情仍是充塞臉上，如綻放的桃花一般，為了禮貌，卻還是謙遜了一番：「別這麼說，明天的比賽我不一定會贏麼！」

  獨孤夢笑道：「本來『君子不敝人之美，不言人之過』，但是我還是要說，依據你們兩個在預賽、複賽中的表現看，他的水準可真是夠得上三流啊！遠不及百靈妹妹你靈動飄逸、勇猛凌厲！」

  「我也真奇怪，像這種人是怎麼打進半決賽的？」懷空也忍不住出言譏諷。

  百靈竟被誇得有些飄飄然，不知所以道：「我明天儘量早點結束比賽，請大家好好吃一頓！」

  「就吃涮羊肉吧！……。」斷浪忍住口水，滿臉饞相的說道。

  秦霜嘆道：「你還真是『無敵幸運星』，相比之下，我的那個綽號叫作『百變妖龍』的對手可就厲害多了！」

  「『百變妖龍』是陝浙一帶的大盜，殺人越貨、無所不為，死在其手下的義士不計其數！像他這樣的人也能參加比賽，天下會居然放任不管，還真是可惡！」懷空義憤道。

  百變妖龍原名李傲龍，幼年長於偷盜，為禍鄉里，官府苦於其偷盜技術高明，並無證據，因此無可奈何。

  待其稍長時，更是持強兇橫，奸擄掠。後又拜在崑崙道人——紫竹散仙門下，苦修『翻天印』、『天極獸道』、『乾坤物轉』、『氣運河勁』等七樣絕技，因天資尚可，均有小成，挫敗武林高手上千，名聲大噪。

  本來雄霸對此等小角色向來不放在眼內，可自己所創幫會終不能代行官府職能將其拘押或處決。

  轉念一想，不若讓其參加武道大會，以示自己海納百川、唯才是舉的帝王容量，想以此有益於四方豪傑爭相來投。此等做法，用心可謂深矣！

  然而其卻終究漏算一著，天下豪傑之中畢竟是行俠仗義者多，奸擄掠者少，雄霸此舉無異於彰示自己所建的天下會乃黑道幫會，立意先就不高。

  沒有看似正義的招牌，那些本就潔身自好、沽名釣譽的武林大豪又怎能欣然來投？！

  故而秦霜此時聞得懷空之語，亦是不忿良久，雖都是不忿，二者情感卻相距甚遠。

  懷空是為人間正理抱打不平，秦霜則較為成熟，因而更多的是對於雄霸領導藝術的失准感到詫異與憤怒。

  百靈見二人不爽，忙即岔開話題道：「我是托懷空和秦大哥的福，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呀！」

  「哦，是麼？那這樣看來，他們托的福不怎麼樣！」步驚雲忽而發語，極其認真的說道。

  百靈不解，相問道：「步大哥，您的意思是……？」

  步驚雲面色凝重道：「我還是覺得秦大哥的運氣比較好一些，別的我不多說了，明天的比賽你自己多加小心！」

  眾人聞言，無不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