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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義救驚雲

2024-08-03 09:10:47 作者: 趙丹陽

  風無定,雲無常。

  清風旋繞,雲氣興發,環山浸水,密樹排陣。

  好澗:

  涓涓寒脈穿雲過,湛湛清波映日紅。

  聲搖夜雨聞幽谷,彩發朝霞眩太空。

  千仞浪飛噴碎玉,一泓水響吼清風。

  

  流歸萬頃煙波去,鷗鷺相忘沒釣逢。

  陰山苦澗之中,隱隱閃爍著一個步履急行的男子,其後緊隨著一個年方八歲、黯然神傷、帶著絲絲隱痛的傲世少年。

  我找到赤精寒鐵了!我又可以打造出一把絕世無敵的新劍了!我可以稱霸武林了!哈哈哈哈。那男子狀態猙獰的邪笑道,言畢,興奮得撫摸著雙手捧著的赤火一樣的岩石。

  岩石之內,瑩光陡閃,似有古靈呼嘯,野獸奔竄,真箇奪天地造化!

  你知道嗎,雲兒,爹爹可以稱霸武林了!可以稱霸武林了!那男子狀態如痴如醉的喊道。

  少年隱然生笑,笑意中儘是悲苦與無奈,更徒添幾分不屑。

  雲兒,爹爹馬上要號令武林了,你不高興麼?那男子嗔怪道。

  少年靜默如常,不發一語。

  真是塊木頭!倒也是,你一個小孩子,懂什麼權勢、地位?!那男子道,徒然陷入自喜之中,暢想天下群雄頂禮膜拜之相,不禁得意良久。

  武林不是靠一把劍或一顆爭名逐利的心就能取得的。因為劍太多了。否則有劍就能成功,袁紹也不會自絕於官渡。少年突發一語道。

  你懂什麼??!!閉嘴!自古成王敗寇,誰強武林就屬誰家,我有了赤精火石所打造出來的劍,便不可能會敗!那男子道。

  以一對一不會敗,以一對十呢?!如果單憑一把劍就能稱霸江湖,齊桓晉文也不必那麼辛苦來推行仁義王道了。少年冷冷道。

  那男子聞罷大為驚愕,又羞又惱,罵道:乳臭未乾的臭小鬼!你懂得什麼?你知道什麼!這世界上只有強勢才是真的,才是一切!仁義王道不過是喊給別人聽的口號!

  即便只是口號,你喊過嗎?少年反問道。

  老夫天賦異能,是鑄劍名師,跟一般人不是一個類別!用不著矯揉造作!那男子激憤道。

  一般不把仁義王道這種口號掛在嘴邊上的只有兩種人。第一種是自負已經有稱霸武林的資格,不屑矯揉造作的人。第二種便是狂傲自大,骨子裡卻一無是處的瘋子。少年平和道。

  老夫便是第一種!!那男子怒吼道。

  少年冷笑道:哦,是嗎?隨便吧。

  那男子惱羞成怒,當即給了少年一個耳刮子。

  那少年挨了打,並不傷悲,反而愈加平靜道:這算是心虛吧?那麼你是第二種無疑了。

  步——驚——雲!你聽好了。我步淵亭沒有你這個兒子!那男子咆哮道。

  步驚雲依舊沉默,並無反應。

  步淵亭見其無動於衷,更是怒不可遏,雷聲訓斥道:你竟然這麼冷靜,難道跟父親斷絕關係也無所謂嗎?!!

  斷絕關係也是你說的!我何驚之有?況且自你為練霸道渾元,不惜以血餵劍殺了娘親、奶奶之後,我就早料到會有這一天。步驚雲冷冷的回敬道。

  孽子!你——去——死——吧!步淵亭盛怒之下竟出掌相加,掌風如劍,凌厲無匹,未曾到著,已先令步驚雲頭昏腦漲。

  呀。你滾吧,別讓我再看見你!步淵亭收住掌力,復歸平靜,黯然神傷道。

  步驚雲頭也不回,徑直快步離開,身形漸遠。

  良久,步淵亭仿佛回過神來,大聲呼喊道:雲兒!雲兒!你不能走!!你不可以就這樣離開!你娘他已經走了,爹不能再沒有你!!你聽到沒回來呀!

  任其如何呼喊,終不得復歸。

  良久,步淵亭眼中閃出一絲邪光,發狂的笑道:哈哈哈哈哈都走吧!都走吧!都是傻瓜!

  繼而如痴如醉道:我要稱霸武林!我可以稱霸武林了!。

  說罷,頹敗的向山下走去

  常年飽嘗同道冷眼的他,早已心志蠻野,一心血洗仇敵,稱霸江湖。

  為了這個目的,他甚至弒母殺妻

  霸道王業果難成,呼風喚雨總是空。

  他從未擁有過他所想要的一絲快樂,在他的心中,只有妒恨

  然而當他發覺至親至愛的人一一離他而去時,他的心靈早已痛苦不堪,扭曲異變,只能藉以稱霸武林的藉口找回些許安慰。

  他悲痛萬分的朝山下走著,痛苦和仇恨使他抬不起頭,他不知這筆帳,該找誰來討

  想罷,已而神思馳往。

  忽而臉上浮起一絲笑靨,似是找到了過往祥和生活的一絲殘影。

  無數張親人的面孔如夢幻般的曼妙游離,攸然閃現在他的眼前。

  他伸手,似乎想要抓住它,他發足狂奔,似是想追回,已全然忘我,不知前方等待他的,赫然是——斷崖!

  步驚雲不知已急行了多少里,嘴邊淌下一縷鮮血,眼中的景物因浮蕩肆虐而顯得倍加模糊。

  步淵亭雖已及時收掌,唯是,其餘留的三分霸道紫氣仍是不可小覷,正幻為獸形,如狼似虎的齧噬著他的五臟六腑

  這般力道,一般人早已承受不住,何況是一個未過一旬的小孩。

  想要舉步前行更是笑談。

  催使他走下去的,僅僅是那份堅強和不屈。

  又走過一里多路,到了喧鬧浮華的集市,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終於支撐不住,口吐鮮血,倒下前眼前依稀幻閃著四個大字:霍——氏——公——司。

  接著,幾個聲音在耳畔響起:

  哎?!有個小孩暈倒了,阿福阿,你去把他扶進來!

  用不用先稟告經理?

  救人要緊。

  霍家有限公司聲名自霍無極後一落千丈,時正值中秋,客少人稀。

  大堂之內,只有零星幾位故友相訪,所謂勢異時移,經理霍步天看得到也通透,只是兩位夫人暗自興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須臾,東方既白,杯盤狼藉,客走人散。

  直留得清風幾許,閒話一堆。

  皆讚頌武林新主大有仁德,言興旺有替,順應時變。

  那正是: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新涼。

  夜來楓葉已鳴廊,看取眉頭鬢上。

  酒賤常嫌客少,月明多被雲妨。

  中秋誰與共孤光?把盞悽然北望。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街市上熙熙攘攘,過往盈華,真箇好景:

  酒樓歌管語聲喧,彩鋪茶坊高掛簾。

  萬戶千門生意好,六街三市廣財源。

  買金販棉人如蟻,奪利爭名只為錢。

  禮貌莊嚴風景盛,河清海晏太平年。

  賒雞瓦啦!嚴盈以輕靈悅耳的聲音喝道,立時引來全村上下的訂購。

  把我記上奧!李嫂喊道。

  我要十隻!趙嬸叫嚷道,言畢,簽下自己的名字,在後面寫上十隻。

  眾人前擁後擠,紛紛簽自己的名字和所需數量。

  簽畢,就要去拿雞。

  等一等,鄉親們!要十隻以上的先交10塊錢當定錢。嚴盈喊道。

  眾人登時一愣。

  李嫂問道:盈盈啊,為什麼要先交定錢呢?以前不都是先拿雞,下午再來拿名單找人取錢麼。

  對呀,對呀!我那口子要中午才能把盤的竹篾買完拿回錢來,現在哪給你拿錢去呀?!趙嬸道。

  盈盈啊,以前沒聽說有這規矩,告訴大爺這是為啥?鄰門李大爺道。

  嚴盈柔聲笑道:不是盈盈我多心,實是這世間愛貪占小便宜的人太多,上次我們家人王賒的時候,就了挨人家坑。明明要了二十隻,卻死活不承認了。這其中諸多苦處,還望鄉親們能夠諒解。

  閨女呀,都是鄉里鄉親的,這話說這可就見外了!今的話趕到這兒了,究竟是誰談了便宜,你跟大爺說,我幫你教訓他!李大爺義正嚴辭道。

  就是啊,誰那麼缺德趕緊站出來,別因為一個人讓我們連雞都買不上!趙嬸憤恨道。

  嚴盈道:都是鄉里鄉親的,我也不好指名道姓的說是誰,事呢,是有。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望諸位海涵!

  李嫂道:嫂子沒有你的學問,你看你說的那套詞嫂子我也不懂。我只知道人與人之間講的是個誠信,對不?!同在一個鄉里,就算心裡真的那麼想,嘴也不能那麼說不是?!不是嫂子說你你這話呀,不好聽人王以前就沒這樣幹過。誠信第一嘛,誰要是做了這樣的事,我就不相信他良心上過得去!

  這事都已經出了,總不能視而不見吧。再者說真心要買雞,還在乎幾個定錢?嚴盈滿不在乎道。

  可是現在我們到哪拿錢去呀?我那老頭子買菜還沒回來吶!趙嬸難為情道。

  趙嬸啊,你看這鄉里鄉親的,我給了了這個就不能不給這個都時候又有人趁機混水摸魚。您說您沒帶錢,這三隻就白送您了,但可給不了十隻這麼多!嚴盈道。

  我哪能白要你的東西呢?要不這樣吧,你把單子給大娘,回頭大娘幫你要,不怕要不回來!趙嬸誠懇道。

  瞧您這話說得,您都一把年紀了,哪好讓您去挨家挨戶收錢啊?算了吧!嚴盈道。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人人之利異,故此利立而彼利滅,故為人不忠,故人人莫信。這句話,大家聽過吧。嚴盈毫不客氣道。

  嚴盈此言淺顯易懂,怕是鄰家孩子,也能略通其意,更別說大人了。

  故而此言一出,先是一陣靜默。

  而後有人大嘆世風日差,有的依言先交了定錢,有的乾脆走了。

  嚴盈收過了錢,徑直奔向家中。卻不期遇見李俊。

  這李俊為不第秀才,對嚴盈素有垂涎,懾於聶人王之威,未敢輕薄。

  今日瞥見其單身獨在,焉能放過良機?遂上前僅施一禮,道:盈盈姐,不知小生給給姐姐寫的南花賦,姐姐看了沒?

  看了!就是不大懂。嚴盈有禮數的笑道。

  我解釋給你聽啊!李俊露出色迷迷

  的眼神。

  不必,我已經扔掉了。嚴盈不耐煩道,說著,舉步便走。

  李俊用手一攔,故意的擋在嚴盈胸前,討個便宜道:哎?!小生耗費神思寫了整整三晚,你怎好扔了!

  嚴盈用手用力一播,怒道:扔了便是扔了!又待怎樣?

  不怎麼樣,不怎麼樣!我的好姐姐,你扔了那個,我再送你別的!李俊欺身近前,一把抓住嚴盈細滑的胳膊,隨手掏出一隻鐲子,道:我給姐姐帶上!

  嚴盈用力伸回胳膊,喝道:放開我!

  我先給你帶上吧!李俊笑道。

  二人互相拉扯起來。

  把手放開!

  一名黑衣男子迎面走來,冷聲呼喝道。

  李俊不以為意,嗤之以鼻道:切,你算老幾!

  黑衣男子向前逼了一步,周身隱然幻生浮火之氣,腳下土地迸裂,火意順隨裂紋直逼李俊腳下,令其一陣眩暈,頓時窒息。

  滾!黑衣男子這滾字一出,似是包含內力,故射如勁電,噴如雷發。

  李俊登時摔倒在二丈之外,滾爬而逃。

  嚴盈心懷感激,細觀此人,但見他:

  俏容生俊逸,眉宇勢不同。

  隱隱君主像,昂昂帝王容。

  身含紫電氣,浮火顯幻龍。

  忙上前稱謝道:小女子嚴盈拜感賢士搭救!

  你說什麼?!那男子驚異道。

  嚴盈聽罷,一頭霧水。

  你是喚作嚴盈,也住在這隱逸村?那男子問道。

  正是,不知賢士何有此問?嚴盈道。

  帶我去見聶人王!男子冷冷的威嚇道。

  嚴盈見其竟說出丈夫名姓,不禁大奇,想其必是與家夫在江湖上有淵源,但究竟是敵是友,尚難斷定。

  未免家夫受害,未敢言語。

  賢士為何要找聶人王啊?嚴盈探問道。

  赴五年之約!那男子道。

  嚴盈見其言道赴約二字,必是是友非敵,方才領路。

  回至家中,聶風出道相迎,歡快的嚷道:娘親!

  於是又轉身沖那男子道:咦,這叔叔是誰呀?

  那男子驚奇道:怎麼可能?我身上負有天絕獸氣,其態相猙獰可怖,任它野虎豺狼,也不敢近身,怎麼他。

  於是嘆道:不愧是故人之子,心火強悍道這種地步!

  隨口問道:你爹呢!

  在這裡呀!我帶你去!說著,聶風竟拉起那男子的手,向田間奔去。

  那男子雖歷經腥風血雨,為一方之霸,本已看透世間情感,獨超眾類。

  但此時的手被其握著,竟有股說不出的溫暖。

  轉眼田間既至,一個農夫模樣的壯漢扛著鋤頭,準備歸家,但見他:

  雄威身凜凜,猛氣貌堂堂。

  電目飛光艷,雷聲震四方。

  綠樹能攀折,知寒善諭時。

  東海黃公懼,北飲聶人王!

  一代武林名宿,竟隱居深山,是有自知之明,不敢與世爭雄呢?!還是固步自封,留戀家小呢?!那男子諷刺道。

  聶人王先是一驚,而後平和一笑道:南麟劍首玩笑了!人王隱居山林,實是另有別情,斷兄且先隨我到家中一敘!

  好!男子爽快的應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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