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溫情維Ｃ

  是什麼令心緒繁亂？是什麼點燃了心底最莫名的傷感？是她，是她，還是她！

  金澤的心亂了，就像滿天鋪灑的星子，雜亂無章的掛在天空，一輪若隱若現的月牙兒在雲層里無動於衷的淺行。微弱的光芒映射著金澤淡薄的臉孔，蒼白中泛著無限清冷。

  一路走來，經歷了那麼多，卻仍然無法將心境完全的釋然，這是他的悲哀，亦或是命運給他開下的Ｎ個不可挽回的玩笑？什麼叫造物弄人？什麼叫命運弄人？也許這便是金澤最真實的寫照。

  窩在街角最黑暗的角落，金澤抽著無味的煙，眼睛在迷霧裡迷離地看著這座沉睡的都市。記憶像顆流星，輕巧的划過他的靈魂，帶起無數光粒子的微光，一點點侵入他原本就沸騰的靈魂。愛過，傷過，殺過，氣過，恨過，無數種情緒糾纏著他，一點一滴的往昔像扎入身體的銀針，帶著點點的痛感，更帶著一顆顆無法忽視的血粒子，深切明朗地告訴他經歷的一切，不是說能散去就能真的隨風散在空氣里。

  總有那麼些無法割捨的記憶在靈魂中永生不滅！

  黑暗是吸血鬼最愛的景色，就像他們的保護色，給予他們最無私的放縱與欲望的奔赴。

  異味傳入他鼻尖的時候，他聞到了空氣里淡淡的血液香味，新鮮的，最多不超過三秒的時間，清淅明朗的撲入他的鼻尖，神經在此刻歡呼地跳躍。不論在何時何地，哪怕只是一滴人類血液的味道都能叫沉睡千年的吸血鬼本性暴露。

  尋著血液的香味，他走得很慢，就像一個漫步在沙灘上的閒情之人，可惜，他不能像個人類，他也不是人類。

  一道細細的低泣聲在風中流轉，那是個孩子的聲音，細細的，低低的，還卷著無盡的傷悲與憤恨。抬首看看天邊黑重的雲層，看著又一次沒入雲朵里宛若害羞的女子羞於見人的月牙。金澤的眼眶映入一個蜷縮在道路旁的小女孩身上，顫抖的身子，狠命地抱著雙腿，那可憐的模樣令金澤皺眉：誰忍心在這樣一個深黑的夜晚對一個小女孩作出傷害？有時候看著身邊來往的人類，他甚至有種慶幸，人類某些時候的殘忍與邪惡是他鄙視的，更是他憤怒的。身為一個異類，都不忍心對人類施於毒手，偏偏那些令人嚮往的人類卻總對自己的同類作出殘忍至極的惡行。

  

  遺憾的是他不是救世主，他早已習慣冷漠的對待這一切。

  輕輕地蹲在小女孩的身邊，伸出的手卻在觸碰上她的一刻停在空中。女孩更加顫抖地淚眼汪汪地看著他：「不要，不要搶我的東西，不要！」

  平復著心靜，金澤努力讓自己微笑，看起來不那麼像個壞人的溫柔地對她說：「你不要害怕，叔叔不是搶東西的壞人。」

  「你，你不搶我東西嗎？」瘦弱的小臉上帶著明顯的質疑，如今的小孩子比從前的更加精通世事，至少她們不會輕意的把給了一顆糖的人當成好人，把地上的遺產拾撿到自己包里的就是壞人。這不再是簡單的好與壞的問題。

  金澤將手移向她破皮的小腿上，黑夜對他來說跟白天又有何區別？所以他很清晰地看到了那細小的腿上那塊被地板擦傷的點點血痕，血液的味道就是它傳出的。近距離的接觸下，他有些想笑，竟然那麼輕易的碰上一個罕見的血型：ＲＨ陽性。

  再次看著小女孩可憐的模樣，這樣的血型配上她那柔弱的模樣該是曾經的吸血鬼族們最愛的那種吧。腦中飛過歐瑞特醜陋的猙獰的樣貌，還有被他捏在手中不斷掙扎的小孩子那痛苦的模樣，那麼鮮明的擺在他的腦中，揮也揮不去。

  「叔叔是醫生，讓叔叔帶你去上藥好嗎？」邊說邊掏出身上一張名片，遞到小女孩面前，也沒管她是不是看清了。在這樣一個深黑的夜，人類的視覺真的能看清嗎？很明顯那是不可能的。

  沒等小女孩有所反應，他便自作主張地抱起她，朝自己的診所走去，步伐沉穩，如同他的自身。

  很意外的，小女孩並沒多作掙扎，便乖乖地縮在他冰冷的懷裡，怯怯的小心的問金澤：「叔叔真的是醫生嗎？」

  給了她一個肯定的微笑，金澤抬腳走進了德銘陽光，直奔自己的診所。

  診所大廳內，燈光如晝，睡不著的米克正在與醒過來的傑夫用血族的語言聊著。小張趴在櫃檯前呼聲大作，早已進入夢鄉。

  金澤剛一進門，引得米克和傑夫同時緊張地站了起來。米克更是衝到他面前，看著猛往金澤懷裡縮的小女孩，一句血族的語言不受控地飄出嘴角：「邁糕！ＲＨ陽性，好美味！」

  金澤一腳踹在他身上，理也未理地徑直走進診療室，將小女孩放到行動床上，麻利地開始給她擦消毒水，上止血藥。

  「叔叔你真的是醫生也！」小女孩甜甜地笑了，聲音里透著很簡單的愉悅，為她自己的肯定。

  「這樣就不疼了！」隨後金澤不解地看著她太過瘦弱的身骨：「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街上，你家人怎麼放心？」

  小女孩揚著小手辯解：「不晚了，都五點多了，這個時候出來撿瓶子會撿到很多的，要是等天亮出來，就撿不到多少了。」

  撿瓶子？這刻金澤才從她的小臉上移開，落在她的身上，簡單的縫著無數撲丁的衣服那麼沉舊，泛著花白的慘澹色澤，不過卻很乾淨，一點也不髒亂。

  「你多大？」

  「小雅已經六歲了叔叔！」

  六歲！金澤有些想嘆息，可是看著小雅那亮光點點的眼睛他無法將嘆息從嘴裡發出，取而代之的是對她的肯定：「嗯，看得出來小雅是個大孩子了。」

  「當然！」小雅挺挺胸脯很驕傲地說：「媽媽說弟弟身子太瘦弱了，要是能有多的錢就可以給他買點維生素來增加他的體質，所以小雅才開始撿瓶子，已經存了好幾塊錢了呢。」

  她的樣子令金澤一陣心酸，無法控制的心酸。

  這是座小城，像這樣的小孩子應該還有很多吧。金澤轉身走出診療室，不多會便拿著幾個瓶子再次來到小雅面前，將瓶子裝進藥品袋中遞到小雅面前：「叔叔這有很多的維生素，你拿回去給弟弟吃，還有，你也得吃，看你的身子也不好。」

  「可是小雅沒有那麼多錢呀？」小雅眨巴著眼睛，一副不肯要的樣子。

  「這樣好不好，你把藥拿回去，然後你有空的時候就來叔叔的診所幫叔叔的忙，那樣的話這些藥就是小雅應得的了。你說呢？」金澤半蹲在她面前，溫軟地勸說。

  「可是，可是小雅能幫叔叔什麼忙呢？」看來小女孩並不傻，一個六歲的孩子能幫什麼忙？

  「很多啊！」金澤掰著手指一樣一樣地認真的數給她聽：「叔叔的診所來病人了，小雅可以幫病人倒水；要是醫生叔叔們忙不過來，小雅可以幫叔叔們安排他們先到休息區休息等候；小雅還可以幫叔叔們清掃地板上的髒物……」

  「這些小雅都會！」聽著金澤一件件的小事，小雅一下熱烈了起來，開心地伸出小手摟住了金澤的脖子：「意思是叔叔給小雅了一份工作哦！」

  「對，就是這樣！」金澤笑了，隨後又收整著面目，認真地看著她：「但是小雅不能耽擱學業！」

  「我知道了，小雅以後放了學之後才來打工。」

  這么小的孩子說著這樣大人化的話，多少令聽者倍感無奈，對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