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可憐的東華衛戍軍

  按一般人的常識，這種時候面對一個溺水的人怎麼也該採取一點救護措施吧，可是陳三財幾個人懂什麼救護，眼看著李冀情況在好轉可就是不醒，陳三財想起剛才和馬屎蛋他們自己嚇自己的情形，心中有氣，站起身來朝著李冀的腰眼就是一腳。

  「哎喲，真他媽的邪門了，這傢伙身上還揣著什麼東西，居然把老子的腳給弄疼了。」慘叫出乎意料地從陳三財嘴裡傳出來，沒等他醒過神去繼續搜李冀的身，李冀已經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一靜一動的巨大變化又讓衛升津嚇了一跳。

  

  其實李冀在陳三財最初搜自己身的時候就恢復了意思，只是突然從精神層面的活動回到現實讓他有點不適應。現在好了，借著陳三財的那一腳，李冀算是被他「踢」醒了。

  「呃，三位，請問這是什麼地方？我記得我坐的船被暴風雨襲擊了，唉，下次再也不出海了。」李冀看著陳三財問道。

  原來是個出海碰運氣的人，難怪身上有這麼多金幣，多半是去做生意的本錢。自從東華港成為了自由港之後，許多人靠著同西國人做生意掙了大錢，於是更多人跟著船出去碰運氣。其實發財的只是少數，葬身海底的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像眼前這人撿回一條命的算是運氣好的了。

  想到這兒，陳三財不禁感嘆自己的英明，當了夏周國的兵，窮是窮了點，可是安全、放心、舒心，臉上卻是一冷：「出海做生意的？哪兒人啊，身份牌和路引有沒有？這兒是夏周國東華縣地界，我們是東華衛戍軍的，沒這些東西你就是身份不明的人，可是要吃官司的。」

  靠，不就是想拉我去當兵麼，身上全讓你搜了個遍，哪有什麼身份牌和路引，李冀想是這麼想，可是還得裝模作樣地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然後苦喪著臉道：「軍爺，我身上的東西全都掉海里了，不僅身份牌和路引都掉了，連做生意賺的十幾枚西國金幣也不見了。我是明宋過來的人，不是什麼可疑人物，可不要讓我吃官司啊。」

  「明宋國人？這可就麻煩了，沒有身份牌和路引，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奸細。來人呀，給我把這個傢伙抓起來，押回去。」陳三財聽完李冀的話，臉上一喜，明宋國離這兒可遠著呢，這傢伙人生地不熟的，正好弄回去當兵。

  李冀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然後還是讓衛升津和馬屎蛋推推搡搡地跟著陳三財走了。李冀有自己的打算，這兒畢竟是夏周國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是一副狼狽打扮，貿然去找明宋國駐留在東華的官員恐怕人家也不會相信自己，索性就跟著這三個夏周的士兵回去，先摸熟了東華的情況再說。

  路過剛才那個沙灘時，李冀吵嚷著又把陳三財扔掉的羊皮卷撿了回來，隨後一路上都是陳三財和兩個手下在那兒胡吹亂侃，李冀跟著只管聽，什麼都懶得說。

  翻過了一個小山坡這後，李冀遠遠的就看到一座規模很大的城市，在這個世界來說，真的很難想像一座城能夠建這麼大，或許各國的王都能夠達到這種級別吧。當然，回過頭來想想，這座城是全大陸唯一的一座自由港，無論它的始建目的是什麼，在商業上和地理上的優勢，經過幾年的發展達到這種程度並不奇怪。

  可惜接下來，陳三財並沒有帶李冀直接進入東華城，而是中途拐進了一座營寨模樣的建築里。東華城占地面積很大，從城內為中心，發散型地分布著許許多多的建築，剛才一直在觀察東華的李冀並沒有留意散落在東華附近的這些營寨。

  進入營寨之後，裡面歪歪斜斜地插著幾面旗幟，看樣子是軍隊的駐地，可是看裡面人的個個無精打采，流里流氣的模樣，像是山賊的寨子更勝過像軍營。

  「呆在這兒，我去請示一下我們的中隊長，看他怎麼發落你。」陳三財轉過頭來對李冀交待完，便留下馬屎蛋和衛升津看著李冀，自己去向王大麻子報告去了。

  很快，王大麻子跟著陳三財來到李冀面前，點了點頭道：「你的情況，陳小隊長已經告訴我了。沒有身份牌和路引是很麻煩的事，不要說我們不講情面，就算我們願意放過你，沒有這兩樣東西你到哪兒都會吃虧的。照我看，你兩三年的牢獄之災是免不了的。不過我倒是有個解決的辦法，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從王大麻子的神色里，李冀自然是清楚這傢伙已經和陳三財串通打算拉自己入伍。其實在船上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科林那老傢伙如此不負責的送自己來進行的這件事情的可行性，到了目前這個情況下，優先打出自己的一片天下，再考慮那位大長老的安排是最好的。當兵也不錯，憑自己的實力，先弄點武力背景再做別的事也方便。

  「這位軍官大人，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解決我的問題，我真的不是什麼可疑人物，讓我去坐牢可就太冤了。」李冀很是配合王大麻子的步調，識趣地接上了他的話頭。

  「這個事很容易解決，正巧我這個中隊缺人手，只要你願意來當兵，到時候不僅可以由我去幫你補辦身份牌，而且還可以謀一份差使。」王大麻子一副大包大攬的架式，十足的拐騙無知青年的模樣。

  「可是，我們明宋有句俗話，叫『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這個……」

  馬屎蛋把嘴巴附在陳三財耳邊：「頭兒，連明宋的人都知道咱們夏周國的兵沒出息，這件事怕是不好搞定哦。」

  陳三財眼睛一瞪，站到李冀面前，可惜人比李冀矮，仰著頭還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實在有些怪異：「小子，別不識好歹，給你指了條明路你不走，難不成你真要去蹲大獄！」

  李冀笑了笑道：「軍爺，看你說的，我就這麼一說，又沒說不當這個兵。就是不知道訓練辛不辛苦，打起仗來可就太危險了。」

  一聽李冀願意當兵，王大麻子上前拍了拍李冀的肩膀，大笑著說道：「放心，訓練嘛，目前一個月訓練十天，值勤十天，剩下的時間自己安排。打仗這種事，輪不到我們上陣的，到時候送點糧草就行了。幾年前我們夏周和清元打了一仗，上頭那些官老爺花了大筆的錢請人幫著打仗也沒見派我們上戰場，擔心個啥。小三子，領這位兄弟去拿一套號衣。對了，兄弟你叫什麼名，以後自家兄弟了，你就叫我王隊長，王哥就行了。」

  「我叫李冀，王哥以後多多關照。」李冀進入角色也快，馬上就改了口。

  陳三財指了指身邊的兩個手下：「以後你就是我這個小隊的人了，還見見你的隊友，這個叫馬史旦，兄弟們都管他叫馬屎蛋，那一個叫衛升津，多照看一下那小子，膽子小。以後我就是你的直接上司，叫我頭兒或是三哥都行。」

  馬屎蛋，衛生巾？日哦，什麼鬼名字，而且稱謂都是什麼哥啊，頭啊，這是軍隊還是黑幫。李冀左右看了看，小心地問道：「三哥，咱們小隊的其他人呢？」

  陳三財聳聳肩，搖了搖頭：「沒有，就咱們四個人啦，缺編在咱們夏周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比如我們東華的衛戍軍，滿滿是五千人，現在只有一千多號人呢，咱們這個十人小隊有四個人不錯了。」

  面對這樣的軍隊，清元當年居然沒有把夏周滅國，看來夏周國的錢確實很多。李冀有些好奇地問道：「咱們缺編這麼多，訓練也輕鬆，萬一有什麼事怎麼辦，總不能事事都讓朝廷花錢請人吧。」

  陳三財聽到李冀這個問題，鼻子裡哼了一聲：「咱們夏周的軍隊有兩種，一種是正規軍，就是咱們啦，干點雜活，拿著一點點軍餉就行了；另一種是僱傭軍，差不多都是西國人組成的，他們都是咱夏周國養著的呢，身強力壯，打仗也肯沖，待遇雖說比咱們好，可那是提著腦袋在幹活。有那些人在，大事輪不到我們去處理的。再說了，一有戰事，西國的那些什麼傭兵團就一個勁地朝這邊趕，哪愁找不到兵。」

  正規軍……李冀相當無語。馬史旦和衛升津這會兒不知道上哪兒去了，陳三財一個人領著李冀在營寨里轉了一圈，看情形這個軍營竟然比墨托城外那個山賊的山寨還不如。

  「三哥，等會兒我打算去東華城瞧瞧，你看行不？」李冀試探著問道。

  陳三財搖頭道：「你的身份牌和軍牌都沒弄好呢，今天就別亂跑了，城裡那些巡查可都是西國人，我們在城裡可吃不開。放心，東華城又沒城牆的，以後有的是機會進去，到時候哥哥我帶你去開開眼。今天上午輸了錢，明天我鐵定去找回場子來，正巧今天發了一筆。呃，走，去領你的號衣。」

  陳三財說到這兒才意識到自己懷裡揣著那一袋金幣的主人可正在眼前呢，立刻轉移話題，拉著李冀去辦入伍手續領裝備去了。

  吃過了白水煮菜葉湯配兩個小饅頭的晚飯之後，李冀完全明白為什麼夏周國的軍隊會缺編如此厲害，伙食差，待遇差，地位低，工資低。吃的東西只能混個飽，這是哪門子正規軍，土匪的伙食都不是這個檔次。

  看看裝備，一身粗布衣服，上面一個圓圓的兵字是唯一證明這是軍服的標誌，帽子都沒一頂，一塊布巾包著頭就完事，武器是統一的木桿長槍，估計裝備這種武器原因就是它省鐵、便宜；陳三財一再交待，看到僱傭軍的人不要惹，看到東華縣的差役不要惹，看到西國人也不要惹，甚至看到強壯點的百姓也最好不要惹，奶奶的，這是來當兵還是來當奴隸的。

  不惹百姓也是有典故的，據說有一次衛戍軍的一個中隊去強拉壯丁，結果被一個村的人圍毆，那個村裡有個地主的兒子是在東華城裡幫西國和尚做事的，結果這件事那個衛戍軍中隊愣是沒找回場子。李冀倒是能夠理解，按照衛戍軍這種不滿編的狀態，一個兩百人的中隊估計也就四五十人，被一個村子的人圍毆不輸才怪。況且入伍的都是些遊手好閒的傢伙，身板原本就不怎麼樣，訓練也跟不上，而周邊的漁村里肯幹活的，哪個不是在海上練就了一身的肌肉，不惹百姓這一條在東華地面上似乎也說得過去。

  最讓李冀感嘆的是軍餉問題了，幸好當了兵是管吃管住還管穿的，不然當夏周國的兵不會戰死，只會餓死。東華縣內發餉是以西方諸國的幣制標準來發放的，每個人每月十枚銀幣，也就是十分之一金幣，當初炎黃傭兵團的普通傭兵一個月的收入需要在夏周當三五年的兵才掙得夠，人比人氣死人啊，關鍵是這軍餉幾乎是隔月發一次，平均下來待遇又減了半。

  其實夏周國的正規軍也不是一無事處，他們相當地能夠忍耐嘛，在周圍的人為著各種各樣發財成名的傳說中紛紛去進行什麼冒險、做生意的事情時，他們居然能夠守著自己這份極為微薄的收入相當自得其樂地生活下去。

  王大麻子的中隊一共有十個小隊，基本處於半滿編狀態，屬於東華衛戍軍里的主力中隊了，只有陳三財的小隊人數最少，所以王大麻子一直想讓他擴編，今天終於有新人入了伙，王大麻子很高興，原本輪到陳三財小隊去東華城外巡邏的任務也免掉了，由其他小隊去執行。其實巡邏就是閒逛，衛戍軍穿上號衣是不能進入東華城的，只能在周圍轉轉，因為東華的官員向上面反映，衛戍軍入城有損國家形象，在那麼多西國人和清元、明宋人面前，要是衛戍軍做出什麼丟臉的事來，太過難堪了。

  所以衛戍軍名義上是保衛東華這個自由港，可是連進駐東華城的資格都沒有，平日裡衛戍軍士兵要進城，必須換上便裝，否則被僱傭軍和西國士兵組成的巡查隊抓到，那是要吃苦頭的。

  今天陳三財領著李冀、馬史旦和衛升津換上一身平民衣服，一大早吃過早飯就直奔東華城而去。東華城果然如陳三財所說，是沒有城牆的。臨近了東華，才真正感受到它的大，在李冀看來在這個時代已經相當繁華的地帶還僅僅是東華城的邊緣。

  「李老弟，看到那邊地上的紅線沒有，另一邊是東華西區，那是西國人的地盤，沒事別過去亂竄。咱們就在東區活動，出點小事，王頭還會想辦法，要是去西區惹上什麼麻煩，別管有理沒理，不死也得脫一層皮。」陳三財指了指不遠處一個街口的地上說道。

  李冀順著陳三財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一根粗大的紅線畫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畫的，人來人往都沒把它磨掉：「三哥，過去瞧瞧，放心，不過線，我就在邊上瞧瞧。」

  走過一看，李冀恍然，原本那根本不是畫出來的紅線，而是用紅碼直接在地上砌出來的一根線，難怪如此醒目。抬眼望過去，東華的西區高層建築顯然更多，大部分都有著西方的建築風格。東區的人雖然多，但是建築大多低矮，而且舊房屋居多。

  「三哥，聽說明宋和清元也派有官員常駐東華，我想去看看能不能讓明宋的人，我想了解一下家裡的情況。」

  陳三財有些不耐煩地道：「那些當官的怎麼會見你，而且你現在是咱夏周國的兵了，身份牌也給你辦好了，以後不要開口明宋，閉口明宋的。走，去如意賭坊，三哥我讓你開開眼。」馬史旦和衛升津顯然也唯陳三財馬首是瞻，三個人拉著李冀朝如意賭坊走去。

  如意賭坊只是東華城裡算是中等的賭場，去的人大多是些小商小販或是像陳三財這樣的閒漢，沒什麼豪客，雖然掙不了大錢，也不會有什麼大風險。賭坊針對的是大眾人群，因此修建的時候只追求地方夠大，完全談不上什麼格調、環境之類的，一進門就是一股刺鼻的汗臭和嘈雜的喧鬧。

  馬史旦和衛升津昨天一人收了陳三財一個金幣的封口費，成天跟在陳三財身邊，自然也喜歡賭上幾手。可惜陳三財愛是愛賭，就是運氣太差，十賭九輸。今天他帶了三枚金幣出來，原想是翻本的，可是沒幾個回合，三個金幣都換了主人。

  「呸，真他媽的邪了門了，居然手氣這麼差。」陳三財一口唾沫飛出，恨聲恨氣地說道。

  李冀剛才一直跟在他身邊，看出這個賭場的莊家似乎在搞鬼，見陳三財在那兒怨天怨地，笑了笑上前道：「三哥，我小時候有個道士曾經給我看過相，說我運氣很好，要不要我幫你試試。」

  「轉轉手氣也不錯，可是沒本錢了，現在回營里又太早了，懶得走。」陳三財聽到李冀的話，眼睛一亮，賭棍十個有九個都是信那些個道士之流的，李冀在海里沉了船都可以不死，運氣當然不會糟，「你等等，我去看看那兩個傢伙手頭還有錢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