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術業有專攻

  最近幾天流陽城內最熱門的話題莫過於回首居。回首居在流陽縣也算是小有名氣的酒樓，酒樓一向注重招牌、字號，商家的老字號、百年老店無論是在名氣還是信譽上都可以占得先手，因此輕易是不會改名易字。然而回首居偏偏就改了名，這「回首居」三字當初可是流陽縣的仙師「王半仙」所起，市井百姓議論紛紛，莫不是這回首居的黃老闆昏了頭？

  只是改名也就罷了，那黃老闆還讓夥計放了塊牌子在酒樓門前，短短數語，讓看過的人都以為黃老闆是得了失心瘋了。「算命測字，每日十卦，卦資免費，來者不拒。」黃老闆要不是瘋了，哪會放這種牌子，不是存心和王仙師作對嗎？

  世人愛看熱鬧，自古皆然。已經改名為「天然居」的回首居，門前一直圍了不少人，一些有點身份地位的不屑與那些小民為伍，進了店門叫上一壺酒幾個小菜，倒是比外面的人享受得多。也有不少人，是衝著天然居門口那幅對聯來的，「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誰不想附庸一下風雅，充充門面當一下「天上客」。這幅對聯是李冀剽竊別人的成果，無論是意境還是蘊含的義理都不錯，為天然居加了不少的印象分。

  黃老闆現在真的是對雅間內的那位小仙師佩服得五體投地了，自己的店名這麼一改，幾天上門的客人立刻多了起來，那些長期賒欠的熟客也不願意在眾多來湊熱鬧的士紳面前丟了面子，相當一部分把欠款補上，然後理直氣壯地坐到了裡面。有幾個實在沒錢的，眾目睽睽之下，看著不少出手大方的士紳丟出碎銀說「不用找」，覺得自己說出「記帳上」三個字相比之下太過丟臉，扭捏了幾下，便藉故匆匆離開。

  這麼多人坐在大堂里，當然不是為了看雅間外面門神一般立在那兒的兩個小道士，而是來看敢於在流陽縣公然搶王半仙生意的轉世靈童。轉世靈童這個稱號當然不可能是李冀自封的，凡是抱著試一試，反正不要錢的想法找李冀算過命的，走出天然居大門，都連稱神童，不僅算得極准，給的卦論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根本不像王半仙，搞得神神秘秘的，還得連蒙帶猜。未出三日，天然居有位算卦極準的轉世靈童的消息不徑而走。

  

  王半仙呆在流陽縣這麼多年，根基自然深厚，城內的富商士紳與他都有交情，算得上是流陽縣的地頭蛇了。李冀在天然居開卦算命，那些個富商士紳自然不會輕易相信這樣一個外來人，不少對王半仙深信不疑的士紳還暗地裡找了幾個地痦流氓故意惹事生非。

  黃老闆姓黃名厚財，也是流陽縣裡的老住戶了，祖上三代都在流陽縣經營酒樓，傳到黃厚財這一代，酒樓已經頗具規模，為了把祖上傳下來這點家業發揚光大，黃厚財特意請了城裡的王半仙前來看風水，起店名，打算把回首居做成一家招牌酒樓，百年老店。現在黃厚財被李冀點醒，知道自己被王半仙坑了，自然樂意幫著打壓王半仙。

  那些個地痞流氓雖然收了別人的好處來搗亂，可是黃厚財畢竟在流陽縣有樂善好施的名聲，酒樓里還有不少有名望的士紳坐在那兒，所以不能明著上門就打，只能藉口要算命測字，只要李冀說得稍不如意就可以藉機發難。

  算命占卜這種事，三分看卦術，七分靠推測，所謂天意難測，修行再高深，對道術研究再透徹，也不可能真的做到先知先覺。李冀憑藉異於常人的經歷，研習了大部分的道家經典，在理論方面已經沒有問題，加上他遠比常人靈敏的五感和與眾不同的推理，配合上深得張天師真傳的神棍表情，在別人眼人那真是仙人下凡，神人降世。

  來搗亂的地痦流氓，都是些混在社會底層的人，哪個沒有點煩心事，而且虧心事也做得多，表面上氣焰囂張，暗地裡哪個又不怕遭報應。李冀做事也乾淨利落，算命卜卦來者不拒，存心找事的先就是血光之災、滅門慘禍嚇他個七犖八素，然後又是福緣深厚，命格硬實，只要本道長提點一二，順利過關不是問題。不信？你最近是不是幹了什麼事，老做噩夢啊？沒有？那做了什麼夢？夢到撿到錢啦，哎呀呀，夢中拾錢走，醒來命不久，報應就要來啦。

  無論是想來搗亂的，還是來碰運氣的，或者是真心求教的，李冀完全是來者不拒，十卦一滿，關門走人，回房睡覺，每天都是如此。那些慕名而來看好戲的意猶未盡，就在天然居呼朋喚友擺上一桌，將今日的十卦當作談資，更有好事者找來黃厚財，要出重金讓李冀多卜一卦，黃厚財事行得了李冀的指點，以李道長法力有限，一日只能卜十卦為由，全部擋了駕。

  連著這麼幾日下來，李冀在流陽縣的名氣是越來越大，每天到天然居想搗亂的人也越來越多，可是那些被激起好奇之心，想要親身試試，卜上一卦的富商士紳也越來越多，李冀渾然不管，每天十卦，來者不拒，風雨不改。終於在李冀開卦的第五天，為了當日的最後一卦，一名書生打扮的少年公子同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爭執起來。

  「劉老大，你也算是一方人物，也不必替人做這下作之事，我今日有急事，必要讓李道長為我卜上一卦，你就行個方便！」那少年公子口中說得客氣，眼裡露出的卻是不屑。現在整個流陽縣內的富商士紳都知道新來的這位轉世靈童在同王半仙鬥法，見識了李冀高深的卦術之後，已經有很多流陽士紳對某人指使流氓天天來搗亂的舉動表示不恥。

  若是平時，那個被喚作劉老大的人看在這少年公子的家世份上，多半也就退讓了，可今天偏偏是李冀的最後一卦，而且少年公子的眼神也激起了劉老大的凶性，想到叫自己來辦這差事那人的背景，劉老大粗著脖子回了一句：「許公子，真是抱歉得緊，兄弟我明日要出門辦事，關係重大，只得來找這位小道長給我測個凶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