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如畫江山

  麒麟氣勁下倒塌的院牆外，一個人影緩緩走來。

  他手中持著摺扇，一邊走來，摺扇一邊搖動，經行處漫天揚起的塵埃都被摺扇扇動帶起的勁風拂散，不曾有半點落在來人的身上。

  看到來人，凌風的臉上浮現出來一抹驚喜之色。

  「師兄！」

  「你出關了？！」

  凌風大喜地迎了上去，來人正是他閉關許久的大師兄——曹玉書。

  這個時候的曹玉書一身白衣勝雪，玉骨摺扇輕搖，臉上掛著和煦笑容，

  一派雲淡風輕的氣質，單從精氣神上，就已經比起閉關前高出了一個檔次。

  若是與前世這個時候的「病書生」相提並論，更是有天上地下的雲泥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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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兄剛剛出關，想念師弟你就過來一探，不合正好看到師弟發威，一掌之威，一至於斯，為兄既是欣喜，又是慚愧啊。」

  曹玉書面帶笑容，伸手握住凌風的肩膀，半真半假地說著，難掩臉上的欣慰之色。

  「師兄你又取笑我。」凌風哈哈一笑，打量了曹玉書一眼，接著道：「我看師兄你才是突飛猛進，讓人刮目相看才是。」

  「本以為這次拉近了與師兄的距離，沒想到反而被師兄你給拉遠了。」

  在石軒與曹玉書閉關之前，凌風是後天三層巔峰修為，現在是後天第四層，短短時間內有此進步，堪稱是勇猛精進了。

  可是與脫胎換骨的曹玉書相比，卻還是有所不如。

  曹玉書本就積累雄厚，與東方勝大戰一場後更是好像將他身上的所有感覺驚醒，隨後六合碑刻的心境武學，填上了他最後一個缺口，至此破繭成蝶，突飛猛進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為兄現在雖然是後天八層修為，連破三關，自然可喜，但是修為代表不了什麼，為兄此前的積累也已耗盡，之後就是看著師弟你迎頭趕上，超過為兄了。」

  曹玉書笑著說道，持著凌風的手臂，兩人一起走到庭院中未曾被麒麟氣勁破壞的地方，尋了個乾淨所在坐了下來。

  看了看周遭的環境，曹玉書忽然面露緬懷之色，悠悠說道：「想當初，為兄與師弟剛剛相識，那一晚師弟你也是宿在此處，為兄前去求取凝玉琢，回來後心中忐忑，與師弟遇於夜曇花開時候。」

  「想想那時候，再想想現在，當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的確，這短短時間，太多變化，應接不暇。

  凌風點了點頭，曹玉書的恍如隔世只是感覺，可對他來說，卻是真正的隔了一世。重生至此，前世的很多東西，許多人際遇，都已經隨之改變了。

  就著五仙酒，兩人坐而交談，或回憶過去，或展望未來，其中多是凌風在說，曹玉書在聽。

  聽得凌風道來的這段時間際遇，曹玉書也是感慨良多，嘆息道：「師弟，這段時間真是兇險，你也太過著急了。若是能靜心等候一段時間，等石師與為兄都出關了，有我們兩人護持著師弟你再踏上武者之路，那就要平穩得多。」

  曹玉書所說的，正是所有有傳承的武者正常道路，如與他們同出一脈的玄陰子兩個弟子荊俊和東方勝，想必這個時候也在玄陰子的帶領下歷練著吧。

  只是那是正常武者的路，凌風可不覺得自己有哪裡「正常」了，從重生至此，他的心中一直有一種迫不及待，像鞭子一樣催著他前進，快點，再快上一點。

  親眼看到迷神天末日景象，親身經歷所有珍視的盡數消亡，有著這樣經歷的凌風，又怎甘於尋常道路，按步就班。

  只是有些事，再是親近，終究不能言語，到頭來凌風只是笑笑，揚揚左手麒麟臂，道：「好在那些危險倒也沒有白冒，至少師弟我收穫頗豐啊。」

  「哈哈哈～」

  畢竟時過境遷，發生的已經發生了，多說何益，曹玉書也是大笑出聲：「說起來師弟你的身家，可是比為兄還要豐厚了不少，慚愧，慚愧啊。」

  提到這個，凌風就有些鬱悶，他哪裡身家豐厚了，在商盟那裡，他還欠著債務呢，縱然商盟不催促，他卻也不能當做不知道。

  想到後面還要賺錢還債，凌風就笑不出來了，鬱悶地大灌了一口五仙酒。

  眼看著天色愈發地亮了，武院中依稀傳來了陣陣練武的呼喝之聲，凌風看著眼前的曹玉書問道：「那師兄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打算？」曹玉書「刷」地一下展開玉骨摺扇，搖動了兩下道：「本來想去四處走走看看，可是那要等到以後了。」

  凌風的目光為摺扇上的內容所吸引，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怎麼了？」

  「石師就要突破了。」

  曹玉書一句話，讓凌風再次露出了驚喜之色，顫聲道：「師兄，你的意思是石師他要衝擊……」

  「……先天境界？」

  「不錯。」曹玉書的摺扇搖動愈發地快了，「我出關前，收到石師傳音，他說把握住了突破的一線機緣，就要立刻蒙蔽五感，徹底進入死關狀態，衝擊先天境界，讓為兄出關後多照看一下師弟。」

  說著曹玉書嘆息一聲，道：「其實石師怕是早就可以衝擊先天了，只是一直在等著為兄突破完畢，他好在一旁一路護持。」

  「嗯！」

  凌風也是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石軒就是這樣一個人，即便是他自己不說，兩個弟子真正意義上說來都是跟了他許久的，又何嘗不明白？

  曹玉書神情漸漸凝重了起來，字字句句清晰無比，可見決心之堅：「所以為兄也決定了，看望過了師弟之後，為兄就到石師閉關處結廬守護，石師一日不曾出關，為兄也一日不離寸步。」

  「只是……」

  曹玉書臉上露出了幾分歉然之色，「後面還是辛苦師弟你一個人了。」

  「哈哈～」凌風大笑出聲，道：「師弟我一個人又如何，師兄你還怕我吃虧不成，興許等師兄你守護石師閉關結束，要行走天下時候，師弟還能送上一份不錯的程儀也說不定。」

  曹玉書也是面露笑容，剛才所見的一幕，讓他對凌風也是信心頗足，如此實力就是他當面遇上，別看他修為高出凌風甚多，鹿死誰手還真未必可知。

  說完了石師之事，凌風心中的高興勁兒一過，就想起了剛才在曹玉書摺扇上所見的變化，伸手一指道：「師兄。你的摺扇？」

  「哦，你是說這個嗎？」

  曹玉書將摺扇「刷」地展開，以畫著山川河流，平原溪谷，城鎮繁華，人間勝景的一面相對。

  凌風目光瞬間為之一凝，不是為了上面畫出的景象本身，亦不曾迷於其上顯露的精湛畫藝，而是隱藏在其中的一種意境。

  同樣是修煉心境武學八荒六合獨尊功，他自然可以分辨出來，在這幅畫中曹玉書到底寄託了什麼東西。

  看出了凌風若有所悟，曹玉書一笑，將摺扇翻轉，露出了另外一面的四個大字：

  「如～畫～江～山～」

  凌風一字一頓念出，便明了了曹玉書所持的心境是什麼，所追求的又是什麼，無怪他要踏遍河山。

  「如畫江山，江山如畫，以此心境，催動八荒六合獨尊功，不知又是什麼景象？！」

  凌風悠然神往之餘，也徹底明白曹玉書是真正破繭成蝶，踏上了專屬於他的一條道路了。假以時日，按步就班，他也有機會衝擊先天境界，在天下強者中取得一席之地。

  小半夜，大半個早上，師兄弟二人就是這麼說著話，飲著酒，當日上中天時候，十心軒的庭院裡面便只剩下了凌風一人。

  片刻前，曹玉書便翩然而去，前去結廬為石軒守護。好在石師閉關之處，離十心軒也不遠，若是有意的話，凌風一樣可以提著美酒，前往探望暢談。

  剛才看到曹玉書，凌風又想起了曾與之大戰一場的東方勝是，那個當時稚嫩得只知道揮霍天賦的圓臉少年，現在想來也是進步良多了吧？

  「大時代，差不多要到來了……」

  凌風負手而立，望著天上紅日，恍若可以借著耀眼的日光，看到那個同樣耀眼無比，無數豪傑逐次登場，揮灑出無限光輝的大時代。

  「這一次，我凌風不會再姍姍來遲了。」

  「他日這個大時代到來，正可與天下豪傑，一論雌雄！」

  「豈不快哉！」

  「如畫江山，時代舞台，又怎可缺了我凌風？！」

  凌風驀然轉身，向著房間中走去。

  他要做最後的準備，此後便是長達三月，最奢侈，也是最艱苦，同樣也是收穫最大的一次苦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