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便當

  不消說，現在的他，已經恢復到人的模樣了。而且，這一回恢復得特別成功。我定睛一看，還是個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呢。

  

  「你，你，」我都不好意思跟他瞎咧咧了，「這裡是二十塊，你拿去吧。」

  二十塊的紙幣，是黃褐色的。這一回，我給他的是一張綠色的，五十塊的。他看一眼，道：「這是五十的，我還要找你錢呢。」

  「不，不用了，」我說著話，就扭頭進了醫院大門。那個美少年，又跟了進來，「這裡是三十塊，你拿去吧。」

  「不用了，」我說著話，也不再推託。我已經沒有時間推託了。美少年離開後，我也已經上了醫院的台階了。

  現在的醫院，都建得像是過去的王府。目之所及，都是階梯分明的地方。

  我三步並作兩步，踏上了台階。再往上，就要使用電梯了。只是，到了這個時候，我還不知道，唐萍住的，是哪一層的病房。

  打電話問何雨，沒有人接。她是警司，很多時候，都是在工作的狀態。她不接電話，我沒有生氣。

  沒辦法聯繫唐萍，之前的聯繫方式，已經通通地刪掉了。沒奈何，只剩去問醫院的前台了。

  前台是個很漂亮的年輕姑娘。她一聽我的詢問，立馬噼哩啪啦地查詢起來。很快，她就得出了結論：「唐萍，女，二十八歲，心臟衰竭，現在病房四零三。」

  我一聽到心臟衰竭幾個字，立馬就頭大起來。突然而來的一陣眩暈，差點兒擊垮了我。

  「她，怎麼回事，」我穩了一下，開始詢問。

  「心臟衰竭，不是都說過了麼？」她也很納悶，「先生，她住的病房，在住院部的四零三。怎麼，還有問題麼？」

  「沒，沒了，」我趕緊回復道。之後，我甚至都不知道，是怎麼走到電梯那邊去的。

  到了電梯後，我又緩了過來：既然都到普通病房了，那就說明她的症狀已經得到基本的緩解了。

  五分鐘後，我見到了她。她隱藏在一間不大的病房裡，她的身邊還有三四位病友。

  唐萍正在看書，書的名字只有一個字：《蛙》。不用想像，我也已經猜到那本書的作者了。

  他是華夏第一個諾貝爾文學獲得者。他的大名，也早就傳遍了世界各地。至於我，是從高中國文老師的推薦中得知。

  那年月，那個可愛到極致的洪亮老師告訴我們，她手中的這本書叫做《蛙》，是一本嬉笑怒罵中蘊含很多真理的書。

  我不想去打擾她，站在門口看了好大一陣子。暫時性的，我不打算進去。可是，這時她旁邊的那位病友，叫過了她。

  「唐萍，」那也是位三十出頭的女士。大大的眼睛，美而無神。最可愛的，是她的美唇。「那邊，那位男生，好像是來看你的呢。」

  「哦，」唐萍隨意地應了一聲，就回過了頭。這麼一折騰，我也就不好意思再轉身出去了。「那啥，進來坐吧。」

  我只得硬著頭皮走了過去。

  還未到她身邊，她就挪出了一點點的位置：「坐，這裡坐。」

  病床是單人床，一個人睡還勉強可以。再坐一個人上去，顯然已經力不從心了。

  我坐了下來，她微微一笑，臉色蒼白。

  「你，在院子裡出事了？」我隨口地一問。其實，我還不想告訴她，她差點兒就死掉了。

  「哦，沒什麼，」她還在安慰著我，「也沒有啥子，只是暈倒了而已。」

  「之前，」我沒有話說，只得繼續扯淡，「有過類似的經歷不？」

  「沒，沒呢。」唐萍回過頭，美麗的臉頰上，還是微笑，「就是呢，醫生來問我，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呢。」

  「你也是個和尚？」我小聲地問道。病房裡的氣氛沉悶，壓抑，我也是想盡了辦法，逗她開心一下。

  「我正有此意呢，」一時之間，她還沒反應過來，「聽說中原有個白馬寺，是華夏最早的寺院。」

  「可是，」我說著話，比劃了一個手勢，「你是女生，也做不了和尚呀。」

  「誰說不能，」她回頭看了一眼臨近的病友，「做不了和尚，也做個比丘尼，挺好的。」

  「什麼，」臨近她的那個病友，頓時大吃一驚，「什麼，唐萍美女，別人可以出家，但是你不能呀。」

  「為什麼不能，」唐萍沒有加重語氣，只是在輕輕地質問，「我為什麼不能出家？」

  「你，」那個女病友往臉上一比劃，「要相貌有相貌，要青春有青春，要財富有財富。別人可以，你就不可以了呀！」

  「謬論，」唐萍淡淡地說，「梅姐，你的理論，真的是謬論一通呢。」

  病房門口，一眾的醫生走了進來，要進行晚間查房。我想讓出去，被唐萍制止了。

  很快地，醫生來到了唐萍的病床前：「唐萍，二十八歲，心臟衰竭……」年輕的醫護，剛讀到這裡，唐萍立即就火爆起來！

  「什麼，我心臟衰竭？」她的聲音，幾乎驚爆了現場的所有醫患，「怎麼可能，我才只有二十八歲！」

  「病號唐萍，」科室主任，是個五六十歲的老婦女。她很慈祥，也很嚴厲，「聽醫護往下念。」

  「我不聽，我不聽，」她激動起來，「我才二十八歲，怎麼可能會心臟衰竭？你們一定是弄錯了，一定弄錯了！」

  「病號唐萍，」科室主任耐心地說，「很多的病號，聽到自己的病症時都是你這種態度。你不用擔心，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來了，你還害怕什麼？」

  這一句話，還真的起到了作用。唐萍終於平靜下來，「好，好吧，我聽你們的，繼續往下念吧。」

  往下的內容，也沒有什麼奇怪的了。很快地，科室主任開始開口詢問了：「病號唐萍，你今天的感覺怎樣？」

  「什麼怎樣了？」大概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陣勢，唐萍也驚詫不已。「哦，我的感覺呀，好多了，好多了呀。」

  「好，好的，」科室主任點了個頭，「那我問你，胸口這裡，還悶不悶？呼吸怎麼樣了？」

  問話的時候，科室主任還比劃了自己的胸部一下。這樣，唐萍就不會不好意思了。

  她回復道：「悶，還是有一點點悶的。呼吸方向，已經暢通無阻了。」

  「好，」科室主任繼續道，「暫時的胸悶，還有很多的變數。比如，這裡的人員密集，等等因素。至於呼吸正常，那就可以了。」

  查房結束，醫護人員忽然送進來好多的便當盒。

  「唐萍，二十八歲……」醫護人員，又在那裡點明她的年齡了。幸虧，她還沒有三十歲。

  不然，看她的表情，一定是火上澆油，一點就著了！

  「是的，在這裡，」她不耐煩的說。此時，病房裡面，又來了幾個長舌婦，在那裡問長問短。

  她就更加地不能接受了。我提出了一個建議，很快地就被她否定了。

  「不行，」她告訴我，「你說的單間病房，根本就沒有幾個。現在，早就給相關人員占用去了。」

  我不相信，出去查詢。醫護站那裡，很快地就有了信息：今天下午，又有一位病號因病過世了。

  暫時地空出了一間出來。我高高興興地回來告訴她，她立即陰沉下了臉：「死人的房間，好不好啊？」

  「有什麼好不好的，」說話的，是旁邊的那一位大姐。她一指自己的床鋪，「誰敢說這些個床鋪上面，沒有死過人呢。」

  「是呀，」幾位長舌婦中的一位，終於說出了一句真理，「死人，不知要比咱活人多了多少倍呢。」

  這一句話，立即把一個唐萍點撥清醒了。她立即同意，由我代表她，前去申請一個單間病房。

  那個很容易的，十分鐘後，我們就搬到了那裡。那裡的編號，也很吉利，是三個六。

  「六六六，很是吉利呀，」唐萍一坐下來，就開始讚嘆道。

  「不光是吉利，」我也是附和道，「在流行語中，三個六還是牛牛牛的意思呢。」

  「好，好，」說著話，她就拉來了我的胳臂，往上面一靠。「其實，這裡才是最舒服的地方呢。」

  我無話可說，只得任其倚靠了。這時，又一位醫護人員走了進來：「唐萍，方才，在四零三病房的便當，你忘記帶了。」

  「哦，哦，」唐萍趕緊緻謝，「忘記了忘記了，謝謝謝謝啊。」她十分的客氣。

  那是一份簡單到極致的便當。為了和稀泥，都是採用的雞肉，還有一份清湯。唐萍一指便當，問道：「吳磊，要麼，你先來吃一頓吧。」

  我搖了搖頭：「我要吃的話，可以出去吃呢。」

  「不用的，」唐萍搖了搖頭，「這個醫院裡面，也是有食堂的。你要是想吃，也可以去點菜。」

  說完，她就開始用餐了。雞肉塊，小青菜，再加一枚雞蛋，兩塊豆乾。應該說，這樣簡單的配置已經很是豐富了。

  便當用完，她開始喝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