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六章 君心匪石

  洛言趕到暖城的時候是個下午時分，落日的餘暉籠罩著整個暖城，看著分外的好看，像是一幅山水畫。

  可是他來不及欣賞，急匆匆的到了蘇凜軒和沈綰兮住的院子。

  推開門，一身白衣的蘇凜軒早已經等在院子裡了，洛言頓了一下步子走了進去。

  「來了。」蘇凜軒淡淡的看著他。

  洛言點點頭：「她呢？」

  「睡著呢，她若醒著，你怕是不好動手。」蘇凜軒的語氣帶著一絲絲玩味。

  洛言頓了一下，隨即驚訝的看著蘇凜軒：「你是說.......你不是有辦法嗎？」

  蘇凜軒緩緩的轉過身子看向了沈綰兮的屋子，眼中一片溫暖：「辦法，如今所有的辦法都治不了這種蠱毒，所以，只有那一個辦法。」

  「不行，這個法子，不行，我們再想想。」洛言急了，當下開口拒絕。

  「別的辦法，我們去哪兒找別的辦法，洛言，你是大夫，該清楚這種蠱毒的效果，若是這些日子沒有暖城的溫度和我的藥怕是她早已經沒救了，如今你還要拖到什麼時候？」蘇凜軒皺起了眉頭。

  

  「可是這個辦法只是古書上說的，誰都沒有試過，而且只有三成的成功性，我不能拿你們的性命開玩笑。」洛言連連搖頭。

  蘇凜軒轉過頭看著洛言：「就算只有三成也比一成都沒有的好，我已經了解過，這種辦法一定是要這個人毫無雜念異心才行，這樣成功率也才高，而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合適。」

  「那我可以來，為什麼要用你。」

  蘇凜軒笑了笑：「如果是你，她會難過，會傷心，而我不會，我本來就是一個再不會出現在陽光下的人，就算突然消失她也不會懷疑不是嗎？」

  洛言低著頭猶豫不決，這樣以命換命的方法真的.......

  「洛言，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麼嗎？那就是你的果斷，和關鍵時候的懂得取捨，當時你能犧牲孩子，如今犧牲我不也一樣嗎？」

  「不，這不一樣，若是兮兒知道......」

  「她不會知道，就算她知道，她也不會怪你，洛言，你是明白她的，而她也是明白你的，所以，她不會兒，而這普天之下，我只有把她交給你才放心。」

  蘇凜軒的眼中此刻滿是坦然和信任。

  洛言愣了許久，手指緩緩的攥在了一起：「從透露城中安排和暗中給我兵符的時候你就打定這個主意了吧。」

  「你明白的，不是嗎？」

  蘇凜軒看著洛言，毫無避諱，是啊，他明白的，他明白蘇凜軒是什麼人，而蘇凜軒也明白他是什麼人，正是因為明白，他們才會知道彼此的目的其實是一樣的。

  「怎麼，你是在嫉妒，害怕自此綰兮的心裡有了我，以後會變心嗎？」微微調侃的語氣，蘇凜軒第一次將手搭在了洛言的肩膀上。

  洛言眼神閃了閃，面上的表情很硬：「她不會。」

  蘇凜軒一笑：「既然她不會，那就試試吧。」

  洛言別過頭不再看他，轉身進了屋子，蘇凜軒落後一步，在進門之前回頭看了一眼沈綰兮刻下字的那顆梨樹。

  沈綰兮清秀的筆跡旁邊赫然出現了另一行字。

  半月後。

  沈綰兮睜開了眼睛，還是暖城的屋子，只是屋子裡一股藥香。

  怎麼了，難道她的病情嚴重了？她記得她和蘇凜軒在喝酒，忽然就喝醉了。

  她緩緩的動了動身子，心口處傳來一陣微微的刺痛，而且感覺心口處十分的緊繃，她不解，自己這是怎麼了。

  「哎，你怎麼起來了，快躺下。」

  著急忙慌的男子跑了進來，手裡還端著藥碗。

  沈綰兮一時有些看呆，直到男子將手放在她眼前晃了又晃她才緩過神。

  「洛言。」

  眼前一聲青色衣袍一臉笑意的男子不是洛言又是誰？

  「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要睡到什麼時候呢？」

  「我睡了很久嗎？」沈綰兮詫異。

  洛言點點頭，在她背後墊了個靠枕：「你睡了差不多半個月呢，怎麼樣，感覺好些了嗎？」

  沈綰兮驚訝的瞪大眼睛：「你說我睡了半個月？我怎麼會睡這麼久？而且，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生病了啊，蘇凜軒沒告訴你嗎？至於我啊，是蘇凜軒傳信讓我來的，我們好不容易才把你的病治好。」洛言一臉的不容易。

  竟然是蘇凜軒找來了洛言：「那我的病現在好了？蘇凜軒呢？」

  「恩，已經好了，再休息幾日咱們就可以回京城了，蘇凜軒啊，他已經走了。」

  「走了，他去哪兒了？」沈綰兮皺起了眉頭。

  洛言伸出手撫平了她緊皺的眉頭：「蘇凜軒的身份你明白的，他留下也是凶多吉少，還不如離開。」

  也對，蘇凜軒的確是沒有留下的必要了，再留下也只會給他自己招來更多的麻煩，只是，那竟然真的成了他們之間最後的告別，這讓沈綰兮多少是有些難過的。

  蘇凜軒，這是我們最後的告別，希望你今後的生命里陽光燦爛，再無陰霾。

  「好了，不許想別的人。」洛言扁著嘴握著沈綰兮的手。

  沈綰兮猛的抽回手：「走開，我不想看見你，你去找你的寧姑娘吧。」

  「哪裡有別人啊，只有你，只有你一個。」洛言連忙伸手環住她。

  「哼，說的比唱的都好聽，你還不是把小三娶進家門了，我說了要跟你和離，你走遠一點，我不想看見你。」沈綰兮氣哼哼的說著。

  洛言可不管沈綰兮說什麼，只是小心的將她抱在懷裡：「沒有，我們之間沒有比人，什麼寧姑娘，王姑娘，趙姑娘，我都不稀罕，我只要你，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我只守著你，以後你走哪兒我跟到哪兒。」

  「賴皮。」

  沈綰兮口中說著，面上卻已經露出了笑意，其實從那天蘇凜軒跟她說了那些之後她已經徹底原諒他了，但是此刻她還是想逗逗他。

  院子裡梨花盛放，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聲透過窗戶飄了出去，飄向了湛藍的天空。

  陽光投下，那顆最大的梨樹上刻著兩行小字，一行是清秀的小楷：『你本是光，無需隱藏。』另一行是男子蒼勁的力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不知過了多少年，再又有人看到都以為是一對戀人所刻，而無人知道這兩行字里所發生的刻骨銘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