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老林頭

  看著老頭突然之間吹鬍子瞪眼睛，羊毛鬍子氣的翹起老高了，二柱一下有些愣住了，老頭回頭這才發現，旁邊站著好幾個小子丫頭都在看著他，這下就尷尬了，強忍著把手裡馬上又要敲到石小泉頭上的拐棍拿回來老頭咳嗽兩聲清了清喉嚨。

  「行了行了，這輩子最煩的就是給我各種行禮行什麼禮，這東西行了我也不能長命百歲，不行我也不會少活一天，快給我進去看看丫頭啥樣了。」

  說這話的功夫老頭倒是腿腳利索，一馬當先就進去了，二柱的手還握拳站在原地時，小泉趕緊給他個眼色，快跟上啊。

  二柱後知後覺點了點頭，趕緊就跟上去了，一瞬間呼啦一下，一群人就全跟著進了，老頭走了兩步一回頭看馬上都要被他們給撞到身上了。

  「小猴崽子，把我藥箱子端進來，別讓老李在給我忙活，告訴他，領著他那匹老馬，找個地方吃飽喝足去。」

  等到一頓都折騰完了，直到最後藥箱拿在手裡，老頭接過藥箱的一瞬間，立刻剛剛所有的氣勢都不見了，一下子變得又平和又謙遜，二柱目瞪口呆，沒想到這老頭子居然在一瞬之間就將自己的情緒調到了最平和的狀態，這樣子身為一個醫者，才能最大可能地不影響任何診斷。

  「麻煩了，帶我去看患者。」

  小冉莊重的點點頭，也不復以往那般俏皮可愛，而是一言不發，冷靜的盯著老頭進去了，穿過兩層紗帳，這才見到遠遠床上躺著的豆蔻。

  小冉領著老頭到了附近，對著老頭行了個禮，隨後邊挪到床邊去，輕輕地站在豆蔻不遠處，隨時準備聽老頭的指揮。

  

  老頭一言不發，冷著臉走到近前，先是居高臨下端詳著，只見豆蔻，面容安詳，神色平靜，微弱的呼吸，讓她的胸腔輕輕上下起伏著，也不見得特別的憔悴，不過已經睡了有幾天，水米未進，現在只靠這一天那麼一匙參湯吊命，自然會有些消瘦。

  這大夫講究望聞問切，現在問是不可能了，從看開始隨後拿出了自己藥箱裡的東西，放了一塊絲帕，在豆蔻手腕之上，把手指輕輕貼了上去，感知著豆蔻的脈搏。

  「你家夫人在那之前可有別的疾患，在當天可否受到別的雙重打擊？若是外傷，我看她外面的傷患已經處理的差不多，是不是流了淤血過後，可有發現她頭頂處哪裡有，不太正常的腫起。」

  小冉輕輕搖頭表示並沒有，隨後老大夫又仔細的檢查了豆蔻的頭部，畢竟這經過擊打之後會留下很多隱患，各處全部都檢查了，甚至連石小泉當時施針的針孔在哪裡？老頭全部一一翻看，為了這小冉輕輕地將豆蔻的髮髻散開，方便老頭一寸一寸把頭皮所有的地方都檢查了。

  最後大概浪費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老頭才將手從豆蔻的頭上拿了下來，並且點頭示意小冉可以讓豆蔻躺平了，繼續休息回深，從那邊走到大廳來，二話不說，拿起了本子在桌面上刷刷刷，寫下張方子來。

  「小猴崽子，就你這樣再回去修煉幾千年吧，估計太上老君的煉丹爐都沒有把你修好。」

  石小泉暗暗的對著二柱使了個橙色的顏色，這死老頭子他還不清楚，只藥不能治，絕對不開方子，只要開了方子，就是穩了一定能治。

  一瞬之間拿著手裡薄薄的如蟬翼般的紙單子，二柱居然覺得自己想要嚎啕大哭一場。

  原來他也無數次的感嘆老天爺的不公平，甚至那種份憤世嫉俗的心，都曾經慫恿著他，索性拿了把刀的惡婦人一刀砍死，隨後自己陪著豆蔻去了算了。

  最後想一想，在這世上也只有他，唯獨只剩他一個人有可能讓豆蔻在那萬般懼怕的地獄之中拉回來，畢竟在這世上只有自己是豆蔻身邊唯一一個親人，每次覺得自己氣已經衝到頭頂，已經再也不能忍受的時候，二柱都會瘋，一般的跑出去，在無人的樹林之中狂奔，直到筋疲力盡，隨後汗流浹背的癱在地上，等到自己全身的力氣和所有的情緒都隨著汗水一起蒸發掉良久，再收拾心情，像是對這一切已經接受的樣子回來繼續處理。

  二柱拿著藥方出去了，久久沒有回來，大家在大廳里研究了許久之後，最後總算有了眉目，情不自禁的喜上眉梢，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如釋重負的喜悅，出門時卻在迴廊的牆角邊看到了一抹深色的衣袍。

  二娘捏手捏腳的走過去，離得略近一點，就能聽到低低的壓抑的哭泣之聲。

  此刻的二柱，終於什麼都不是又還原到了原本那三間草房之中，對於這世界上一切東西都充滿著好奇，又對什麼東西都有些恐懼，對於未知的事情帶著無限的不敢靠近，那曾經的少年模樣哭得像個孩子，一般的他毫不顧忌自己，那身上價值不菲的衣衫已經被泥土所沾染，也不在意自己俊美的容貌，此刻像是狼狽不堪的乞丐一般。

  豆蔻有救了，他的豆蔻有救了，讓他捧在手心中如珍寶，一般的，現在終於不會離她而去，二柱放肆的哭著，只不過他又不想讓這聲音過大，死死地咬著自己的手掌，手掌上面牙齒旁邊已經滲出淡淡血跡，二娘靜靜的站在那邊，小全一股腦的跑出來，想看看二柱把這藥抓到哪兒去了，卻發現了這一幕，一下子臉上不羈的神色也收了起來，再回頭一瞄和這院裡其實有不少人都在，只是大家默契的選擇了，安靜都不想打擾到，就讓二柱盡情的宣洩吧，有時候喜悅不一定是用歡呼來進行宣誓，這也是一種能夠讓人發自內心的喜悅。

  哭的眼睛像是紅腫的核桃一般，二柱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小泉別的東西沒有這東西還真是一要一大把，此刻拿著點藥粉，用乾淨的布蘸著給二柱往眼睛上敷，讓它閉著眼睛不要睜開，旁邊二娘她們幾個也在喜極而泣，當然了，一邊帶著哭腔，一邊還不忘打趣二柱：

  「還一天天裝大尾巴狼呢，還不是嚇得六神無主，不過謝謝老天爺，終於讓咱們看見了一絲光不管咋說還是那句話哪怕是豆蔻明天醒了，人傻了，痴了，生活不能自理了，可總也比現在這樣吊著咱們這顆心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