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輪迴

  乾涸的心頭，忽的被趙客的話注入了清泉。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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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完了鞘，你就把它給我？

  東方日出本能間想要嗤之以鼻，此物有多麼貴重，或許只有他最清楚，能無視天地壁壘之物，自由穿行於上下兩界，這種意義，可以說遠比江湖所有寶貝加起來都要巨大。

  他過去棄之，乃是為了那負心人。

  但現在，他的確想要。

  因為有了，就可以去上界，找那殺了負心人的女人麻煩。

  而趙客，則只想要口訣，待借用完畢，就還於自己。

  「我要如何信你？」

  「你沒有選擇，只能相信。」

  趙客搖了搖頭，他不會因為東方日出的一句質疑，就往上下注籌碼，令其百分百相信。

  對方這種樣子，就如同已經輸光的賭徒，只要有一點希望的曙光，就絕對會達成這場交易。

  趙客很清楚。

  當年於邊城，他就經常給女人解惑，揣摩了許多心思，有了極為深厚的經驗。

  雖然東方日出不是女人，但他愛的是男人，所以也相差不多。

  「好，我相信你，但這不意味著我被你挾制了，而是你這些年，於江湖中的確未曾做過一件虧心事，我相信你日後會把鞘還回來。」

  東方日出起身，改躺姿為端坐，咬牙切齒地蹦出了這一句話。

  他的確沒有選擇，想要抓住著最後的機會，他就只能交出口訣。

  「這口訣便是……」

  回憶里，東方日出還對當初公孫止呼喚自己而來，於無人之地，於他耳邊傾訴這句口訣的場景歷歷在目，只可惜，物是人非，事事休。

  聽罷鞘的驅動口訣，趙客點頭。

  他不擔心東方日出會騙他，除非他真的不想要歸還了。

  「我走了。」

  起身張望，這座後山變得蕭條極了。

  就連本就唯美的櫻花都無人打理，顯得雜亂叢生，只有粗獷，而無精緻一說。

  「希望我歸還之日，你能振作一點。」

  同為武者，趙客還是希望東方日出不要表現得那麼頹然。

  東方日出冷冷道：「你不懂，你不明白失去生命中最重要之人的痛苦。」

  「不，我明白。」

  趙客搖了搖頭，如果他的猜測無錯，他可能是這個世間，最明白這種痛苦之人。

  趙客的反駁，沒有得來東方日出的不屑，反而令其怔住了，因為他確確實實從這句話里體會出了那種痛苦，而且九曲迴腸，甚至比他的情感還要濃烈千倍萬倍。

  東方日出又再次端坐了起來，恢復了點往昔的風采。

  之前的頹然，之前的沉淪，還可以說，他在追求一種刻意的痛苦，可是在趙客面前，這種痛苦就薄的如同白紙，他之前的情緒就如同幼兒見到街邊的小吃，哭著喊著求母親要買，那樣簡單，那樣不加掩飾。

  東方日出正色道：「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趙客搖頭，這種事自水月洞天以來，在他的腦海里愈發清晰。

  時間，是天下最好的謀士。

  通過時間，漸漸理順了所發生的一切，趙客對心中的那猜測愈發相信。

  包括這世界，包括鬼王，包括自己……

  沒有與東方日出繼續相談，趙客離去。

  而東方日出則是怔怔然，盯著眼前。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麼顧影自憐，真的好生幼稚。

  ……

  走在一條尋常的羊腸小道之上，趙客開始了他又一次的思考。

  這次思考的內容不再是己身，而是天地。

  此界，乃是三千下界之一。

  而顯然，他們的江湖卻略有不同。

  最大的證據，就是每名飛升者，都可在抵達天地上限時，飛升離去，可一旦飛升就會因為天地缺陷而瞬間死亡，趙客相信，其餘下界絕不會像他們這樣困難重重。

  像是方家神童，曾是三花聚鼎之境，可心性、氣魄皆不過與天庭老不死相當，甚至還有不如，對方能如此輕易地飛升、下凡，只說明了一件事，他之前那下界真的飛升容易太多了。

  又如平凡，曾為魔主，三花巔峰實力，心性倒是極佳，但是家鄉崩裂，被迫穿梭此界，說的好聽是換個地方調整生息，難聽點就是逃難而來，那麼他那界，究竟是什麼可以威脅他，甚至將他打到不得不率領魔軍遷移呢？

  這是否能說明，那邊上界之人可隨意下凡，天地壁壘薄到可以隨意穿行？

  越想，趙客便越是心寒。

  無他，相比其他下界，江湖為何會如此特殊，如此異常，甚至萌生出了如此特殊的武道？

  天地殘缺，不是仙魔大戰造成，對於兩方皆是借用天地元氣而戰的練氣士，如何能破壞本就提供元氣的天地？

  除非。

  天地乃是有人故意出手，將其殘缺！

  趙客想起，他們這一界甚至連六道輪迴都不曾有。

  過往，再強大的仙人都無法做到屍解投胎，最終只能為歲月侵蝕，老死此界。

  這放在他界，估計是根本想不到的事。

  那麼，輪迴為何也消失了呢？

  順著之前的猜測，趙客摸了摸鞘身，喃喃自語：

  「如果真有輪迴，那麼當過去與現在相遇時，過去會消散，不復存在……剩下的，只有現在……所以，不可存在輪迴，因為輪迴會讓一方消散。」

  其實，一切早在天庭幻境，便交出了答案。

  當初，他於幻境經歷百世，雖是投胎轉世，但只是一種虛幻的概念，真正意義上，不曾真正出現過輪迴。

  因為輪迴，會讓他做的夢裡出現不自洽的裂痕。

  百世投胎，若是某世的自己，遇見了另一個自己，那不是意味著有一世的苦功就要作廢？

  趙客心神顫動，他覺得自己距離真相愈發接近。

  「而胡運指出的這條路，取回此鞘的作用……」

  吐了口氣，趙客還記得最後一世時，自己身為一朝之主，與另一個自己相遇，距離越近，另一個自己的實力就會愈發接近，到了最後，甚至與他完全相同，就仿佛鏡子裡的自己。

  「所以，他才不願接近我，所以，我才需要此鞘！」

  如果無法靠近，那麼便需要動用各種手段，遠程處理自己。

  比如方家時，設計的圈套。

  或者，更加發散思維，自己這些年經受的苦難，是否也是其一手布下？

  念及於此，趙客也覺得寒意侵入了他的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