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甜瓜落地

  聯想到之前的見聞，趙客愈發確認街頭表演的父子二人便是朝廷都在圍剿的練氣士。

  人群里的癩頭和尚估計就是天監院之人。

  

  其後的大內侍衛雖然喬裝打扮，但是那股獨有的廟堂氣息是藏不住的。

  趙客默然，在還沒確定之前，這渾水還是別攪為好。

  小孩紋絲不動，像是真的死了。

  人群中有人切切私語，進而出現騷動。

  趙客觀察到，長街盡頭，正在督查風紀的巡街小吏發現了情況，已然趕來。

  見到小吏而來，和尚臉色不變，與周圍的侍衛竊竊細語。

  趙客耳朵一動，聽到他們是正在交談如何善後之事，在市集這種人潮洶湧地方動用仙道之力，自然會引起轟動，但和尚並不打算站出來。

  甚至可以說，和尚本就想借其分老爹的心。

  小吏們推開人群，面色大變，叫道：「你殺了人，跟我等走一趟吧！」

  趙客眯起眼，這天監院供奉的術士也是仙道眾人，但是對同道卻是一點也不留情面，甚至有趕盡殺絕的氣魄，如此看來，當今聖上很值得擁護。

  老爹臉色差到了極點，連忙叫道：「官爺且等一下，這裡有幾千人，我跑不掉的。台下有高人施法鎮住我了，可小人還有一個本事，讓我再現一次眼何妨？」

  小吏抬起眼，與老爹有了對視，瞬間老爹眼裡綻放出一抹只有他能看見的陰黃之光，神色微緩，竟就覺得他沒有犯罪動機，便答應了。

  老爹從懷裡掏出一枚甜瓜籽來，用刀劃開手臂，把瓜籽按進傷口內，強忍劇痛繼續呼喊兒子。

  孩子還是一動不動。

  老爹手臂傷口處瓜子則開始發芽，頃刻間藤蔓枝葉纏繞，開出小黃花來，緊接著，黃花落，一隻小甜瓜慢慢長大。

  老爹垂下淚來，再次環視眾人，懇求道：「我本不想殺人，還請高人放手吧！我兒子復生後，我發誓再不踏入江南半步，總行了吧？」

  說著他接著又叫了一聲兒子。

  孩子依舊不動。

  老爹嘆息道：「唉，既然如此，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拿起原先斬落孩子透露的刀輕輕一削，手臂上的甜瓜墜地，隨即又大叫了一聲，兒子應聲起來，安然無恙。

  大家驚呼起來，高聲喝彩，於他們眼裡，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無非是這父子準備的一場表演，他們心裡還是不相信眼前這人就是為朝廷討伐的練氣士。

  這江湖把式，還真端的神奇！

  只有趙客卻心動了動，喃喃道：「好狠，好歹毒！」

  人群中，已有一個和尚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旁邊守候的侍衛紛紛面色大變。

  見四面喧鬧，父子二人收好錢和行李，也顧不得繼續接拋來的錢幣。

  老爹先將兒子也裝進布袋裡扛在後背上，仰天吐了一口氣，一道白色光練直上雲霄隨即攀援而上，快如猿猴，直到淹沒在雲朵深處。

  眾人這才緩過神來。

  有人大喊：「那是真正的練氣士！」

  頭顱落地，又重新復原，種子開花結果都還可以說是極高明的障眼法，可這吐出光練，攀爬而去的本事，就絕對不是同一級別了！

  那是練氣士？

  人群里的江湖武者面色古怪，這樣的人，為何要來集市，挑了如此敏感的時間來賣弄把式呢？

  緊接著，人潮再次轟動了起來。

  如同第一次見到孩子頭顱落下時的驚悚。

  有人發現一個和尚死了，腦袋都搬了家，落在剛剛父子二人表演的土台上。

  這時，大家這才明白，剛才老爹手臂上長出的甜瓜，正是這和尚的腦袋。

  「可惡，那練氣士修為比我們想像的要高深，是條大魚，我們托大了！」

  侍衛們咬牙切齒，他們乃是配合天監院術士行動之人，一是監督天監院，二是在發現目標時，優先保護和尚性命。

  之前，那老爹面露苦色，加上和尚意氣風發，他們就以為老爹弱於和尚，隨即鬆弛了心意，可不曾想，之前乃是故意遜色，為的就是這一擊的暴起！

  「元氣稀薄，仙法衰落，那術士絕對不可能真的登雲而上，是幻術，我們用血氣破開，總會找到他的！」

  此次剿滅仙道行動，本是天監院為主，他們大內侍衛為輔，如今和尚死掉，他們為了回去不受責怪，只能硬著頭皮而上，否則他們也吃不了兜著走！

  他們的境界皆是七品，沒有意境，想要對仙法造成影響，只能憑藉自身血氣。

  而這時，一直觀望的趙客嘆了口氣。

  武者在下三品時，天生具有短板，交手練氣士絕對會落入下風，只有意境期，才算徹底熬出頭。

  砰的一聲，侍衛們陡然一驚。

  他們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名青衫男子。

  「練氣士！動手！」

  長嘯一聲，侍衛們紛紛拔刀。

  這一刻，他們才展現出了朝廷的崢嶸來！

  有著天材地寶的供養，使得只要根骨足夠，就可以無阻地邁入七品，而七品放眼江湖，也是年輕一代里不多得的高手！

  匯聚出來的長嘯，化作了一道音浪，向著趙客而來。

  「音波武學？」

  趙客微微一愣，大內的武功還真是繁多，就連這種江湖裡都極為少見的武功都能給所有侍衛們配置上來。

  伸出手，月痕一燙。

  屬於韓湘子的力量發動，迎面而來的音波瞬間湧入趙客手心，入泥牛入海，無了蹤影。

  在侍衛們震驚的眼神里，趙客無奈道：「我乃武者。」

  說罷，趙客直接甩出了一枚牌子。

  正是女子走前，授於他的太吾令。

  此令，乃是太吾閣閣主象徵，一旦現出，江湖中無人不叩拜。

  然則，眼前的卻是宮廷之人。

  但。

  太吾令又豈非那麼簡單。

  趙客聽聞，當今聖上曾鑄出三枚七殺令，執此令者無視任何法規律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貪官污吏，可先斬後奏，見之如見聖上。

  此令，有兩枚已有主人，一為如見的羽林軍蘇起蘇將軍所得，二位後宮妃嬪之主心妃所得，至於第三枚，無人可知。

  可是，趙客卻明白。

  第三枚就在他的手上，就是太吾令。

  想起客棧里那群杜撰女子和皇帝之事的武者，趙客就覺得好笑。

  他們所說的皆是胡編亂造，真正的往事，女子只告訴了他一人。

  女子便是皇帝可以完全託付的第三人。

  「七殺令！」

  侍衛們面露驚恐，明白自己誤會了，連忙伏地。

  等抬起頭時，趙客已然不見。

  只有一句話印在了眾人的腦海。

  「那術士，我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