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酒酣胸膽尚開張

  此時此刻，已到殺機不得不勃發的關鍵點。

  平凡猛然扭頭，想要看一下是哪個不要命的膽敢這種時機站出來。

  一見來人，平凡卻是少有的愕住了。

  

  青衫飄搖，卻是故人來。

  趙客微笑地看向對方，道：「找個地方，喝杯酒。」

  能在這種地方，見到實力大漲，心性也變得同樣暴戾的平凡，趙客心裡已滿是疑惑，他迫切的需要一場相談，只是不知道對方是否會同意。

  出乎趙客的預期，平凡很果斷地點頭道：「好。」

  轉息之間，二人便瞬移而去。

  七息之後，只剩一條腿的木公後知後覺地癱倒於地，滿頭大汗。

  這陌生男子的出現，帶給了他太多的精神壓力。

  而他卻被另一種悚然的情緒所裹挾。

  如此恐怖的人，竟也得給尊下幾分面子。

  那自己之前充滿傲氣地施捨功法……

  木公覺得汗水愈發止不住，心裡的畏懼使得他迫切想要飛升，遠離此方世界，但是之前對方所言的飛升就會死，讓他又踟躕不前。

  ……

  天庭，無人之角。

  當平凡走近時，最先感受的是一股酒香，聞起來，這酒香比人間任何一杯酒都濃郁百倍，饒是平凡見識深遠，卻也幾乎整個人的靈魂都酥麻了起來，仿佛已經是飄飄然了。

  「好酒。」

  平凡讚嘆道。

  這聲評價，令趙客很受用，也不枉他動用權限，搜刮天庭，從封存的瑤池酒窖取的這壺絕世美酒了。

  趙客笑道：「先喝。」

  平凡點頭，目光在四周逡巡，卻發覺無論何處都沒有酒杯。

  無杯如何飲酒？

  莫非他們喝酒時，需得一人仰頭，一人倒酒，如此……也並非不可，只是有些太煞氣氛了。

  今生的他，乃是草莽，所求的也是平平凡凡的道路，可是上輩子積攢下來的習慣終究無法改變，拋卻惡名昭著的魔主身份，前世的他私底下可是對生活挑剔異常。

  無杯，縱然好酒於前，他也寧願不喝！

  瞧出了平凡的遲疑，趙客不禁笑道：「此乃滋魂之酒，無形無狀，沒有實體，所以也無法用有形之物去承載。」

  無形酒？

  疑惑存在了半刻，平凡便看透了真相。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放眼天庭，也只有這樣一壺的美酒，就算擺在面前，凡人連喝這動作都無法做到。

  趙客的話，如同醍醐灌頂，使得平凡頓悟了。

  他開始倒酒。

  酒直接倒在了桌上，卻沒有散，而是凝聚成一團。

  緊接著，一尊精緻小巧的玉杯憑空出現。

  酒就盛放在這玉杯之中。

  這一尊玉杯，是平凡身為魔主記憶里，也極為精緻的一款。

  這樣的好酒，若是配上尋常的杯子，掉檔次不說，平凡自己心裡都過不去這坎。

  酒倒好了，平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然後把酒壺重新放在了桌上。

  「平兄，雖不知你有何際遇，但在下確實要敬你一杯。」

  趙客真心誠意地舉起杯，對平凡虛敬一下。

  而平凡也是點點頭，一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一道綠色的光輝進入他的體內，消散而開，平凡整個的變得更有精神了一些，而後平凡手掌輕輕一轉，玉杯也直接消散成虛無。

  杯是假的，因為假，所以酒喝完，杯也就沒了意義。

  趙客道：「我有一問。」

  平凡道：「問。」

  趙客目光一閃。

  「你還是你嗎？」

  直截了當的詢問，卻使得平凡陷入了深思。

  他還是他嗎？

  他忘不了山村時，放走白庭筠二人時，與另一個自己達成的交易，就在他等待被徹底吞噬的時候，另一個自己卻選擇了一條他根本沒想過的道路。

  那就是共存。

  他依舊可以做他的平凡，而魔主也依舊做他的魔主。

  他們共享一切記憶，卻偏偏有各自的靈魂。

  平凡不明白自己明明不敵對方，為何他還要給自己這樣的機會。

  沉吟片刻，平凡道：「我依舊是我。」

  這回答，讓趙客心裡大定。

  他不在乎平凡為何會變成如此，他只在乎平凡依舊還是平凡。

  既然對方是，那麼就仍是他的朋友，仍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趙客笑著舉杯，再次灌了一口。

  好酒需得懂酒的人細細去品，而他恰是天下少有的懂酒之人。

  平凡看著自酌的趙客，也不禁愣了愣。

  「你就不問問我別的？」

  「比如？」

  「比如我為何可以不憑藉接引，而入天庭？」

  「這沒意義。」

  趙客的回答很簡單。

  可就是這種回答，使得平凡體內，另一道聲音悄然響起。

  「我縱橫千萬年，卻不曾見過你朋友這般有趣的人。」

  自然有趣。

  平凡翹起嘴角。

  江湖中，能有如此的朋友是人生一大幸事。

  而這，也是武者不同於仙人的奇特魅力。

  趙客道：「你接下來要做什麼？」

  平凡道：「大鬧天宮。」

  趙客揚眉，道：「如猴子那般？」

  平凡道：「應該說，猴子如我這般。」

  趙客道：「那若是我不然你去鬧呢？」

  平凡深深地看向趙客。

  「那你要給我一個讓我滿意的理由。」

  前世的仇，必然得報，體內的另一個自己雖然允許讓自己去掌管身體，但這也是有要求的，那就是讓他替其將帝君所領的天庭擊碎！

  「理由很簡單。」趙客站了起來，他看向了西面。

  平凡順著望去。

  趙客道：「那裡是西天門，也就是西天佛陀所在的西天極樂，只是歲月荏苒，佛也早就寂滅，只剩我們這群武者處於天地間。」

  平凡點點頭，但是適當地歪了歪頭，意思是那又如何？

  趙客笑了笑。

  他指著那邊的方向。

  「若是我說，我能操控天庭，這裡已是有主之物，你還會繼續鬧嗎？」

  平凡搖了搖頭，「若這裡是你所有，那便是你之物，我絕不會動手。」

  說這話時，體內的魔主也是暗自贊同。

  但其與平凡不同，他卻帶著一抹輕蔑的笑，如同再看一個自大的人在誇下海口。

  他絕不相信有人能掌管天庭。

  此處，乃是天庭，早在比上古更加古老的遠古便已存在，帝君也不過是竊取而居，何人能掌管天庭？

  三清？

  還是四御？

  他們早就不在此界。

  你這朋友莫非還能是上天下地，唯吾獨尊的玉皇大帝？

  笑話。

  魔主在心裡，對平凡鄙夷了一番趙客。

  而平凡卻是堅信不疑。

  「他說的，從來沒有錯過。」

  「好，若是他無法掌控，大鬧天宮自不可少。」魔主冷冷道。

  趙客踱了幾步，那幾杯酒入肚，讓他也萌生了不少豪氣。

  這些豪氣本就存在，但是他平日收斂低調，不曾彰顯，可現在就不一樣了。

  趙客醉眼朦朧。

  古有君王烽火戲諸侯，只為討妃子一笑。

  今他雖非君王，卻在幻境裡已做過太多世的皇帝，渾身難免多了不少這些氣息，其氣度自然不比真正的君王要差。

  而且他也不是為討妃子一笑，而只是為了讓自己的一位朋友認清現實。

  指向西方，趙客張了張口。

  「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