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斬首

  以三萬敵十萬！

  這種兵力方面的懸殊，將造成謀略家絕大多數的計策都變成虛妄。

  雖然守城較於攻城易，但長京並非險關，無法構建出以一敵十的局面，而且那群十萬皆是精英，而守城軍卒卻是老弱殘兵，朝廷真正的精銳尚在邊境，有些雖然往回趕來，但礙於馬匹和騎兵的規模，將造成對面十萬兵馬屠殺長京之際，援軍都尚未趕來的局面。

  這是死局。

  趙客的手忽的一顫。

  他已從夢裡學會了太多的刀法武功，可是當面對這局面時，一人之力如何能撬動兩國的戰局？

  「為何局勢已成這樣？」

  但凡有探子回報，趙客都相信不會如此。

  皇帝搖了搖頭，有點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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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乃是匈奴王親自帶兵，對方之所以能長驅至此，便是有那位王的領導。」

  匈奴乃是遊牧民族，擅長這種奔襲之戰。

  而長京作為都城，意味著朝廷的心臟樞紐，一旦被破開，皇帝為之俘獲，後果將不可想像。

  趙客目光落在沙盤之上，其上乃是敵軍和己軍的兵力分配。

  匈奴騎兵尚在七城之外，而只需一日，長京則將被破開！

  「長京有多少物資？」

  「火油、滾木，不夠了還可以上沸水。」

  皇帝開口沒說食糧，因為面對匈奴的利刃，長京就如同薄紙，根本到不了需要圍城耗糧的地步，而且匈奴本就是突襲而來，若是拖延了時間，軍隊回援，他們更不好受。

  趙客可以想像，當那隻軍隊兵臨城下時，那將是不在乎死傷的攻城。

  就算長京外部有一條寬闊的護城河，怕是也要被對方用屍首填滿！

  趙客看向皇帝，「這是死局。」

  皇帝點頭，「沒錯。」

  趙客道：「我朝應當有許多謀士，為何要我調配？」

  皇帝譏笑道：「謀士雖擅長詭術，但終是落於窠臼，無法創新，面對那群餓狼，絕對無法抵抗，只有你，因為從未接觸過這方面，反倒有機會創出新計，扭轉局勢。」

  趙客道：「你太高看我了。」

  皇帝深深地看向趙客，道：「不，我只能高看你。」

  趙客困惑道：「能告訴我，為什麼如此信任我？」

  皇帝垂下頭，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這個問題，你可以在戰後問我，我會全然告訴你。」

  如果城破，問題也就沒了意義。

  趙客長吸口氣，這還真是將他推到最前面去。

  這是榮耀，但同時也是重任。

  手微微一動，沙盤上處於長京內，代表守城軍卒的旗子被趙客拔了出來。

  「如此懸殊的兵力，一昧的防守已然失去了意義。」

  皇帝點頭，他也知曉，正是如此絕境，他才會出如此下策。

  將旗子拔出，又重新插回了沙盤，只不過這次換了個位置。

  皇帝愣了愣，道：「城外？」

  「正是城外。」

  趙客的心猛然一顫，他明白自己這一計將意味著什麼。

  「然後呢？」

  「斬首。」

  趙客將代表敵軍的棋子挪到了城牆邊。

  而皇帝則是怔住。

  斬首？

  這意思他如何不知曉。

  如今匈奴長驅境內，來犯長京，所行的便是斬首之策。

  破一軍難，破一人易！

  他們要斬的便是皇帝的首級！

  而趙客所說的斬首……

  莫非！

  趙客道：「既然匈奴王親臨，王對王，他能斬首我方，我們也可斬首對方。」

  皇帝皺眉，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實踐起來卻是不可能。

  其一，三萬守卒如何攻陷十萬騎兵里，斬首匈奴王。

  其二，沒了守卒保護長京，那麼他的安危，乃至全城的安危該如何保障。

  趙客看向皇帝，講述了他全部的計策。

  「很簡單，只要聖上你不在城內，對方自然不會花費力氣去攻打長京。」

  「朕的安危呢？」

  皇帝鼻息一重，他乃是天子，掌管四方，若是出城鏖戰，軍心如何安定。

  「趙某會保護聖上……至一毛一毫。」

  趙客挺身向前，腰杆筆直，刀已微微輕鳴。

  「這便是在下的計策，一介武夫的計策。」

  過去二十年的書生生涯，趙客讀了不少書。

  其中也有這種城滅之際，文人志士挺身而出，用話術、縱橫術去挑撥敵軍首領心意的例子。

  但這些，一向是被趙客嗤之以鼻的。

  歷史向來會被勝利者美化，這種文人只活在歷史之中，真實世界是絕對不會有這般奇蹟發生。

  因為這個世界，從來只信拳頭。

  皇帝怔怔然看著趙客，一種匪夷所思的念頭出現在腦海里。

  信還是不信。

  這是一個問題。

  ……

  「王，長京近在咫尺，中原之地，即將唾手可得！」

  裨將的奉承令匈奴王很受用。

  匈奴王望著遠處的城影，露出了他一貫的笑容。

  是的，唾手可得。

  沒有任何意外，沒有任何阻撓，甚至沿路的太守皆已被他收買，大開方便之門。

  一路行來，他們沒遭遇任何一支軍隊的攻擊。

  甚至，還送來了一批批的糧草。

  長京，寡人來了。

  匈奴王心生豪意，他們歷代皆處於上風，卻不曾想這一任的君王雄圖大略，硬生生掙扎出了大片的土地，甚至還將戰線推向了本該是他們的疆土。

  這種心性，這種能力，令匈奴王心悸。

  為了杜絕翻盤的機會，匈奴王甚至拉起了最精銳的一支騎兵隊伍來奇襲長京，為的就是將這個小王國徹底毀滅。

  想起日後入主中原，匈奴王就忍不住喜悅。

  如此沃土，他們不取真是太可惜了。

  隨著城牆越來越近，匈奴王的面容越來越紅潤。

  如果他的情報沒有出錯，對方只有三萬人馬，這種實力差距，將使得這並不是一場戰鬥，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殺。

  春風得意中，難免喪失正確的判斷力。

  征伐大半輩子的匈奴王也鬆弛了心意。

  「對方人馬呢？」

  「稟大王，城牆之上空無一人！」

  正欲結束這場戰鬥的匈奴王一怔，他們騎兵的動靜可不小，對方不會兵臨城下了，都沒有發覺。

  人呢？

  那三萬軍卒呢？

  「王，你快看！」

  裨將驚呼一聲，匈奴王應聲望去，發覺十萬大軍的右側方，正有一批擺出奇異陣法的軍隊緩緩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