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天下九品

  天已亮，雨已歇。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更加濃烈的花香，而東方極的臉已變得十分不好看。

  趙客笑道：「我說了，他必然會贏。」

  兩名以快聞名的武者，交手絕對是一擊致命，絕不會不痛不癢地來來回回幾百個回合，拖延時間。

  趙客明白，如若楚中生贏了，自然會回身助東方極。

  而周伯符贏了，只會繼續他的復仇計劃。

  如今二人都沒有回來，那麼只能說明了一點。

  周伯符勝了，飛鷹堡要變天了。

  東方極沉聲道：「你說的沒錯，他贏了，天下第一堡的堡主卻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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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很難以接受，東方極還是不得不承認，另一個戰場已經分出了勝負。

  趙客握著刀，道：「那你還有必要與我為敵？」

  東方極冷聲道：「與你一戰，本就只是為戰而戰，管他們做甚？」

  趙客搖了搖頭，道：「好一個為戰而戰，但我這次，卻不能奉陪到底。」

  東方極死灰色的眸子一動，道：「你是為了那刀鞘？」

  趙客有點訝然，他沒有想到東方極竟然知曉刀鞘，也知曉他是為了刀鞘而來。

  東方極道：「因為你我，並不是小打小鬧之人。」

  趙客道：「你似乎很了解我，但我們其實並沒有認識太久，唯一一次，還是我砍斷了你的右手。」

  這一刻，東方極突然明白了趙客為何這麼久都沒有出手。

  「你是覺得占了我便宜？」

  一隻手，對兩隻手，而且這隻手還是武者不常用的左手。

  趙客默然。

  雙手敵一手，已經是勝之不武，刻意留手，說出來更是摧殘了對方的自尊心。

  「你且放心，我的左手比右手一樣靈活。」

  東方極面無表情，左手拔劍，與空中轉了一圈，又收回鞘中。

  拔劍收劍，只能聽見「鏘」的一聲。

  但趙客卻能聽出，其實有兩聲，只因劍速太快，兩聲緊挨著的劍吟匯聚成了一道聲音。

  「你的左手的確與右手一樣靈活，而且劍勢更加刁鑽。」

  趙客嘆了口氣，他明白將兩隻手練到一樣靈活，平時該下多少的苦功。

  這名萬馬堂門口遇見的白衣劍客，確實是天下一等一的劍師。

  對於一層的武者，這種劍簡直就是秒殺，對於二層，例如十三太保一流，也是一劍的事。

  這樣的劍，天下只此一把，而趙客正好聽過。

  「你是殺手樓的東方極？」

  「你聽過我的名號？」

  「聽過，快劍無雙東方極，你的劍的確很快。」

  「但沒有你的刀快，那神刀門門主的刀，果然天下無雙。」

  趙客怔住，隨即露出了苦笑。

  「我是哪裡露餡了，讓你發現我的刀是神刀門的傳承。」

  東方極漠然道：「你的刀，我見過，刀體通直，那刀鞘，我也見過，天下如劍的刀很少，如劍鞘的刀鞘也很少，總不能正好被我撞見了兩回。」

  趙客愣了愣，問道：「你曾見過刀鞘？」

  神刀門曾是武林的第一門派，其門主公孫止的神刀以及刀鞘，更是天下獨一無二，以面前這劍客的年紀，不過與自己相仿，又怎麼見過那過去叱吒風雲的江湖傳說。

  東方極微微猶豫，斟酌著，最終還是開了口。

  「那鞘……過去一直在我殺手樓存放，在我記事之時，就存在了，後來是我義父將鞘給楚堡主代為保管。」

  話畢，趙客陷入了思索。

  神刀門的傳承之寶，又怎會在殺手樓里？

  而殺手樓的樓主，又怎會把刀鞘放在飛鷹堡進行保管？

  趙客問道：「這是為何？」

  東方極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

  趙客難以理解，道：「你怎會不知。」

  刀鞘雖不是刀，但也是天下奇物，世上多少人都對此垂涎三尺，希望從上面解讀出一星半點的神刀門武學。

  而東方極卻是對此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東方極搖了搖頭，道：「我說了，我們不是小打小鬧之人，我有一柄劍就足矣，刀鞘，亦或是更重要的刀，只會讓我分心。」

  武學之道，貴持之以恆，如果真讓東方極拿到刀鞘，並且解讀出上面的武功，他自然會心動，心動之下，他難免就會分心刀道，令劍道停滯。

  趙客深深地看向東方極，道：「你是對的。」

  東方極冷冷道：「這也是為何天下真正的高手這麼少的原因。」

  在東方極看來，天下的高手本就不多，其中更是分為三六九品，大漠飛鷹不過是剛剛踏入高手的門檻，算是九品，其中的十三太保，與天煞鬼一流，也不過是八品水準。

  他一劍就足以滅殺。

  東方極搖了搖頭，死灰色的珠子裡閃過了一絲不屑。

  「楚堡主也算是真正的高手了，不見血的紅旗也是頂級武學，但一眾兒子裡面，只有少主楚休勉強進入八品，除了武功，心性方面更是不入流的水平，那鞘，便在少主楚休身上。」

  趙客笑了笑，道：「你就這麼告訴我，不怕我去搶奪？」

  東方極垂頭，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劍，道：「那刀鞘對於我沒有任何作用，你願意取就去取，我此行前來不是為了這種有形之物。」

  趙客凝目蹙眉，若有所思道：「不是有形之物，那自然是無形之物。」

  東方極一手抓住了自己的心，沒有說話。

  他可以對有形之物不屑，甚至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訴趙客，但對於無形之物，他卻無法開口，如若開口，那等於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

  他與趙客還沒有那麼熟。

  盯著趙客手裡的刀，東方極皺了皺眉，這把刀奪走了他的右手，他本應該對其無比仇恨，在趙客來前，他也確實做好了一戰的準備，澎湃的戰意一觸即發。

  東方極覺得，這應該就是義父讓他來飛鷹堡的目的。

  用鮮血洗刷恥辱，用對手的命來賠償自己的右手！

  以此，讓他的心重新快起來！

  他本以為是如此的，所以渴望著趙客的來臨。

  可在他直面趙客之時，他的戰意卻逐漸消退。

  面對一名因為自己斷手而留手的對手，面對一名毫無戰意只為了阻擋自己的對手，就算勝了，又如何？

  「我們改日再戰，今天的你，讓我很失望。」

  東方極搖了搖頭，耳朵一動，聽到了屋檐上傳來的腳步聲。

  趙客也抬起頭，屋檐上沒有人。

  他身前卻已多出了一人。

  多的這人，便是周伯符。

  「復仇好了？」

  周伯符先是點了點頭，卻又苦澀地搖了搖頭。

  他環顧四周，先問道：「那劍客走了？」

  趙客點了點頭，在周伯符從屋檐上下來的時候，東方極也悄然無息地離開了。

  周伯符嘟喃道：「那劍客還真的是天人之資，除了劍術厲害，內功、輕功也不遜色。」

  很少有人能分心這麼多東西，而且還能將每一樣都練的這麼高明。

  周伯符是因為只練輕功，才到了這種境界。

  趙客點點頭，道：「你剛才點頭搖頭是什麼意思？」

  周伯符撓了撓頭，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半晌，他才嘆了口氣。

  「我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