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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江如鏡

2024-05-03 12:14:29 作者: 嬌氣包子

  老唐舉起了手,嘴角苦澀,明明此刻他不處於甲板之上,也沒有江風,可他卻感覺自己只要吸上一口,口裡就能吸進混雜著血腥味的潮霧。

  「很好,把手老老實實地放在桌上,如果你敢動一下,你自己明白結果。」

  將老唐控制住後,馮一笑鬆了口氣。

  而這時,趙客已走向賭鬼一邊。

  賭鬼瞪著赤紅的眸子,低沉地咆哮著。

  「你在耍我?唐虎,你是十三太保,而且是憑自己本事穩穩進入的,那殘廢拿著一把劣質的匕首,就能制住你?」

  賭鬼覺得,自己能忽略馮一笑的危險,唐虎卻不可能。

  他只是地煞鬼,而唐虎卻是能與天罡鬼平起平坐的十三太保!

  十三太保這種等級的武者,早已將武功練至了爐火純青之境,尤其是心神方面,更是毫無瑕疵。

  唐虎他本不會被人近身到這種地步!

  

  哪怕接近他的只是個殘廢!

  任由背後的匕首輕輕划過衣服,唐虎頭頂冒起了冷汗,他沒有因為賭鬼的這句話而羞怒,更沒有選擇動武將身後的人制服。

  他不敢,真的不敢。

  挾持他的是馮一笑,可唐虎卻將視線聚焦在了趙客身上。

  「他不敢。」

  趙客替他回答了。

  賭鬼正想譏誚一笑,問句有何不敢時,一股他從未遇到過的煞意,如同這波濤洶湧的蒼江,掀起大潮,猛的全部拍到了他的身上。

  無聲的碰撞。

  血液有這麼一息停止了流轉,一種大恐怖的威脅令賭鬼全身每個毛孔都不自覺地張開,分泌出汗液,而他也已伏倒在地,頭也抬不起來。

  賭鬼咬緊牙關,還欲說話,卻發現所有聲音到達喉嚨,只能化作一聲嘶叫。

  他表現得比胡運那位公子哥還要誇張。

  畢竟,胡運面對的只是無意散發出來的千分之一,而趙客卻將近乎一成的煞氣傾瀉到了他的身上。

  江水濤濤,人已蕭蕭。

  盒開,揮刀,桌後的木門破開,賭鬼背後的木門裡是一間密室。

  密室打開的瞬間,一種惡臭撲鼻而來,趙客連忙捂住了口鼻。

  一群脖子、手腳皆捆著鎖鏈的人木然地抬起頭,他們的眸子不似常人,眼白已不剩下多少,只有深幽的一抹黑。

  密室很狹小,只夠這些人勉強塞著。

  沒有茅廁,也沒有入睡的床。

  乾瘦的身軀,或多或少的肢體殘缺,令一向心如止水的趙客在微微顫抖,他的牙齒在「咯咯」作響,眼裡閃過一股無可遏制的怒火。

  「這是什麼?」

  趙客默默地轉過身,令所有人都見不著他臉上的表情。

  唐虎閉上眼,無可奈何道:「器人。」

  事到如今,他就算再如何隱瞞也無濟於事,他只能怪自己利慾薰心,引狼入室。

  趙客瞥了唐虎一眼,道:「我沒問你。」

  簡單的四個字,卻令唐虎鼻息一滯,他連忙低下頭,不吭一聲。

  趙客轉頭看向趴伏著的賭鬼,微微收斂了一下煞氣。

  「我要你告訴我,少說一字,或者騙我一字,你死。」

  汗水涔涔,賭鬼艱難地喘了口氣,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他們是用來賭命的器具,也就是器人。」

  「怎麼賭?」

  「我會給他們下毒藥,賭的內容是他們需要多長時間毒發身亡,一炷香死一賠一,兩炷香死一賠五,三炷香死一賠十……」

  趙客又看了一眼唐虎,唐虎微微點頭。

  賭鬼說的沒有錯。

  趙客曾想過許多充滿罪惡的場面,卻都比賭鬼所說的要善良了百倍。

  真正的惡,只有惡人能想像的出來。

  或許,也正因為許多人想像不出來,所以才稱作是惡。

  趙客忽然想殺人,他近日已很少想要殺人。

  馮一笑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著,他也很憤怒,也很想將這兩人生吞活剝,但他所能做的無非是在趙客震懾了唐虎之後,用一把匕首做著表面上的挾持。

  他很想代替趙客做接下來的事,卻有心無力,但他相信,不用多久,等回到閣內之後,閣主會給他安排好未來的路。

  趙客的肩膀在不停地起伏,他走到賭鬼身前,道:「你是百鬼夜行之人?」

  賭鬼擦了擦汗,道:「在下是七十二鬼里的賭鬼,行賭之道。」

  趙客踱了幾步,道:「你的確很會賭,賭的花樣讓人大開眼界,想必不只是那胡運,許多人也願意和你賭,而且總會輸。」

  賭鬼訕訕一笑,道:「閣下眼力高明,在下這些只是微末小技……」

  趙客打斷了賭鬼的諂媚奉承,冷聲道:「告訴我,你為什麼每次都能贏?」

  他的話令賭鬼抖了抖。

  長期的賭博從概率上來講,只有可能是莊家贏面大。

  「賭命的流程是客人攜帶各色各樣的毒,然後我餵器人們服下,身亡的時間與器人的狀態以及藥的毒性有關,我不懂毒,一點也不懂,但我知道那群來和我賭的人懂,他們早已算好了會幾炷香死,可偏偏這些器人是我的。」

  「繼續說。」

  「我為這些器人們也餵了毒,毒性不大,每頓飯里都摻雜著一些,他們的身體其實早已千瘡百孔,再加上他們的毒藥,便會引發激烈的反應!」

  自以為精明的賭徒,卻不知上了賭桌,一切都由不得他們。

  即使如此,這也不是最可憐的地方,而是大多數賭徒都自以為精明。

  趙客的木盒又抖了抖。

  江面之上,一團團的霧氣被風憑空捲起,拋向空中,幾經旋轉,淡了,散了。

  出艙,趙客便望見遠方漸漸出現了一人,她走過水麵,負著手,向著商船慢慢而行。

  她一出場,風停了,霧散了,這條蒼江的波浪也歇了。

  洶湧的江水變成了死湖,水面如同完美無瑕的鏡面,水天一線,佳人翩翩而至。

  這樣的奇景,就連甲板上飲酒正酣的賓客們也注意到了,他們不由自主地放下了酒杯,張開了口,眼裡已充滿了茫然之色。

  趙客一笑,他曾想過她會回來接他,但沒想到會在這時,選擇如此高調的方式。

  這本應不是她的風格。

  馮一笑激動地揮了揮手,眼裡全是崇敬,道:「閣主!」

  臨近了,她張開了口。

  「別來無恙。」

  趙客抱起木盒,走到船側,笑道:「多年未見,那只會跟著我後面,流鼻涕的小丫頭如今也變成了絕世佳人,這手能令蒼江斷流的功夫,說出去江湖中人誰又會信,誰又敢信。」

  女子只是笑了笑,輕輕揮袖,一舉一動沒有小女人的嬌羞,只有大大方方。

  「你還是那麼會說話,可我又算什麼佳人,不過中人之相,硃砂你也見過了,與她相較,我又算得了什麼,而且,我聽說你在邊城還有一位老相好,她似乎長得也不差。」

  趙客尷尬地咳了咳。

  「不是你想得那樣。」

  女子面帶笑意,她的面容並不美艷,但一顰一笑卻令人很享受。

  「你什麼都好,就是不會說謊話。」

  趙客咳嗽地更劇烈了。

  馮一笑自己推著四輪椅來到一邊,疑惑地盯著趙客,道:「趙兄你怎麼了,是不是艙內有劇毒,怎麼好像要將肺都咳了出來?」

  趙客幽怨地盯著馮一笑,馮一笑還是那般的不解風情,尤其在這時,無意間,更是將他徹徹底底往死路上逼。

  他只能報以苦笑。

  「你見過她?」

  「硃砂見過,她給我來信了,是叫阿月吧。」

  趙客點點頭,無奈道:「是……硃砂見過,她去了邊城?」

  女子又道:「是我讓她去的,去助求全一臂之力,一同去的還有孤問槍范三。」

  趙客臉色一變,道:「萬法寶庫也無法解決?邊城的情形竟然如此險急。」

  女子搖了搖頭,道:「邊城只是小事,但其中有飛鷹堡的參與。」

  趙客連忙問道:「解決了嗎?」

  女子道:「在大漠,還有范三無法解決的事嗎?」

  一桿烏黑大鐵槍,究竟殺了多少人,就連大漠飛鷹,也無法肆意對范三出手。

  想到阿月與小白無恙,趙客舒了口氣,道:「那便好。」

  女子嘴角翹起,道:「所以,我說你不會說謊,否則怎麼會對那姑娘如此上心。」

  趙客又是苦笑。

  女子洒然一笑,道:「好了,我只是逗你玩罷了,一笑,此行你盡到了自己的職責,現在隨我回閣吧。」

  「一切聽閣主吩咐。」馮一笑點點頭,又轉過頭看向趙客,「趙兄我們走。」

  女子肅然道:「他不回。」

  馮一笑愣道:「為何?」

  女子沒有去同馮一笑解釋,而是盯著趙客,又掃了一眼他懷裡抱著的木盒,道:「你手裡這把刀的刀鞘,我有了線索,我只有一問,你敢還是不敢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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