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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來信

2024-05-03 12:13:50 作者: 嬌氣包子

  「趙兄,這有你的信!」

  馮一笑用手轉著四輪車,火急火燎地來到了趙客的房間門口。

  門扉是半掩著的,馮一笑伸出頭,往裡瞥了一眼。

  房內很整潔,床被已經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頭。

  床上沒有人。

  趙兄已經出門了?

  馮一笑愣了愣,現在才是辰時,市鎮上許多店都還未開業,趙客又能去哪呢?

  趙客對門的房間悄然打開,周伯符揉了揉稀鬆的睡眼,他被馮一笑的聲音吵醒了。

  

  藥鋪內的房間很少,周伯符的房間恰巧與趙客房間相鄰。

  周伯符打了個哈欠,道:「他一個時辰前已經出門了。」

  馮一笑問道:「頭領,你是怎麼知道的?」

  前一個時辰是寅時,天還是黑的。

  這種時間,趙客去做什麼了?

  而周伯符沒有睡覺又在幹嗎?

  「頭領,趙兄去哪了?」

  「你問我,我問誰,我難道還一夜不睡,去關心別人有沒有睡著?」

  周伯符翻了個白眼,然後注意到馮一笑手裡的粉色信箋。

  「這是什麼?」

  馮一笑道:「是寄給趙兄的信。」

  周伯符皺眉,道:「誰寄給他的?」

  粉色的信箋,想必是女子寄來的。

  莫非是閣主?

  周伯符的心瞬間揪了起來。

  「上面只有一個『月』字,是從邊城寄來的。」

  邊城?

  月字?

  那自然不可能是閣主了。

  周伯符舒了口氣,對馮一笑道:「我大概知道他去哪了,你跟我來。」

  他抓了抓蓬亂的頭髮,與馮一笑擦肩而過,往樓下走去。

  天才剛剛蒙蒙亮,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還散布著幾顆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野草在微微顫動,四處都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周伯符出了藥鋪,走在園內的長廊里。

  太吾閣的西北分舵從外表看來不過是一件普普通通,似是經營不善的藥鋪,但其內另有乾坤。

  馬如龍暗地買下了藥鋪旁邊的廢宅,然後打通了高牆,這一大片其實都是分舵的範圍。

  這是一個有年歲的宅子,老到大門前的牌匾已經識不出上面寫的是什麼,老到不用去擔心還有哪個遠方親戚前來串門。

  這的確很適合太吾閣的秘密活動。

  欣賞著雕欄玉砌,馮一笑轉動四輪車,跟著周伯符的步伐,繞過前方的假山,他吧唧吧唧嘴。

  哪怕這長廊里的柱子早已褪了色,院子裡也長滿了與膝同高的荒草,馮一笑也能想像出這過去的繁華。

  這種宅子想必買下需要很多錢。

  再聯想起藥鋪櫃後架子上陳列的古玩,馮一笑不禁問了一句。

  「馬舵主曾經是做什麼的?」

  周伯符道:「我也不知道,馬老已經是與我們隔了兩代的人,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只要他不說,過去的輝煌誰又知道?」

  周伯符也不知道。

  他淡淡道:「一笑,你可能覺得很不可思議,但這就是江湖。江湖很大,大到高手輩出,能人異士無數,但也很小,小到只要幾年沒有動靜,沒有驚人的事跡,就會重新變得默默無聞,沒人會去關心他曾經做了什麼,曾經說過什麼。」

  這就是江湖,殘酷的江湖。

  馮一笑點了點頭,他三年前受了重傷,一年前被砍斷雙腿,失意後進入太吾閣,江湖上還記得他名頭的人就已經少之又少。

  退隱江湖,幾年無聞,就會變成新人,幾十年無聞,就更是無人知曉。

  所以在剛開始一眼便被趙客認出時,他也很驚訝。

  「到了。」

  周伯符站住腳跟。

  這是一片空地,同四周進行對比,明顯是被精心開闢出來的練武場。

  一望無際的灰白石面,地上不生雜草,沒有荒廢之感。

  場地里擺放著許多諸如木頭人之類的假人,梅花樁、鉛塊、石鎖、石墩等器具應有盡有。

  旁邊有馬廄,遠處有箭靶,竟然還可以練習騎射。

  與此同時,場內共有三人站立。

  除了趙客之外,王求全和馬如龍也都在場。

  趙客的刀還是用紗布裹著,他沒有在練刀,而是在練拳,打一套馮一笑從未見過的奇異拳法。

  王求全則在一邊對著木頭人練著劍,馬如龍在打著養生的拳法。

  每個人都在練武。

  馮一笑張大了嘴,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不知道?」

  周伯符盯著場內的趙客,道:「幾天前才建起來的,那時候你正好受閣主之命去接人。」

  到達一定境界的武者聽力非常敏銳,輕到一片葉子落到地面都能察覺。

  趙客最先察覺過來,他轉過頭,笑著道:「馮兄,早啊。」

  馮一笑也報以一笑。

  馬如龍也看到了馮一笑,慈祥地笑了笑。

  「一笑,你這孩子,怎麼自己找到這裡了?」

  「是頭領帶我來的……」

  馮一笑正想解釋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可說到一半,卻已經尋不到周伯符的身影。

  頭領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來去無蹤啊……

  「趙兄,是這樣的,我收到了一封寄給你的信。」

  信?

  趙客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道:「是我的信。」

  接過信箋的剎那,趙客便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

  這種味道對於他並不覺得陌生。

  慢慢地拆開信封,裡面裝著一大一小兩張信紙。

  打開小張的信紙,上面的字跡很娟秀。

  這是女人寫的。

  「我很想你,路上記得吃飽穿暖……」

  紙很薄很輕,上面的字很少很密。

  看著信末的落筆,趙客泛起了笑意。

  他甚至能想像出這種場景。

  邊漠的小城,一位溫文爾雅的佳人站在高樓,望著遠方,寫下了這封信。

  仔細地讀完所有字,趙客小心翼翼地疊好,放到了自己懷裡,然後打開另一張。

  這是阿月的來信,那麼另一張自然是小白了。

  「趙哥,姐姐不嫁人了,我不久之後也就南下了,路上可能還會遇到你,本來我想再等幾個月,陪陪家裡人,可我姐說鎮子裡有點不太平,多了許多怪人,有嘴角裂開,仿佛一直在笑的瘋子,還有半張臉沒有皮膚的變態。對了,之前的殺人案還沒有結果,鎮子裡偶爾還時不時有人失蹤,然後官府也找不到線索,你說會不會真的是有人把肉吃了……哈哈,一定是我多想了,趙哥一路順風!——小白留。」

  趙客猛然抬起頭,臉上大變,他握著刀的手微微發顫。

  嘴角裂開的瘋子,他知道是誰,這是他的手筆,但半張臉是誰,他就不得而知了。

  而最為關鍵的問題不是這個。

  而是他明明殺了那吃人肉的鏢師,可為什麼鎮子裡還有殺人案!

  難道只是巧合?

  趙客把信紙塞了回去,面色有點陰沉。

  「馬老,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馬如龍道:「當然可以,小趙你儘管說,力所能及之下我肯定義不容辭。」

  深吸了口氣,趙客的目光變得深邃。

  「能否派幾位閣內的弟兄,前去調查一下……」

  聽完了趙客的話,馬如龍的眼睛眯了起來,隨後閃過一絲精光。

  這個銀髮老人,雖然被周伯符算計了一回,但不能說是糊塗的人。

  糊塗的人,早在開始混跡江湖的時候就死了。

  能活到這種年紀的江湖人,不一定是武功高強的,但一定是精明的。

  馬如龍的確很精明。

  他聽完了趙客的話,就立馬明白,這是一個機會。

  ——能讓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得以喘息的機會。

  馬如龍看向了練武場的一側。

  另一側,王求全只穿著麻制的短褲,一板一眼地進行晨練。

  他全身上下都在發紅髮燙,如同熟了的蝦米。

  他這人雖然不靠譜,但在武學方面,卻有著令人無法理解的執拗。

  而這種執拗,某種意義上可以理解為虔誠。

  虔誠的人,永遠是值得尊敬的。

  他忽視了趙客,忽視了馬如龍,忽視了周伯符,忽視了馮一笑……

  他的世界裡只有他和劍。

  滾燙的汗水從頭頂下流,王求全目光堅定,對著眼前的木樁,再一次出手。

  繁雜的劍招在這粗魯的漢子手裡變得極為精細,這種精細意味著無錯,他的每一劍每一式都與書本上的標註和圖解毫無二致。

  沒有錯誤,就代表著一種可怕。

  將一套劍法演練完畢,王求全收回了劍,站直,鼻口噴出了兩柱白氣。

  見王求全收了功,馬如龍的笑容變得前所未有的慈祥。

  「求全,我有一個任務要交託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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