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白鳳
2024-05-03 12:13:46
作者: 嬌氣包子
己丑年某月某日。
沖龍煞北。
宜安葬,忌出行。
太陽初升,萬物甦醒。
練功房裡站著一名挺拔的身影,他身著簡單的白衣,手持木劍,笨拙的練習著最為基礎的劍技。
出劍,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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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劍,收劍。
出劍,收劍。
十遍、百遍、千遍、萬遍、十萬遍……
他似乎從不覺得練劍是一件枯燥的事。
「我從未見過有人這樣練劍,你就像不知疲倦的機關人。」
練劍的人沒膩,看劍的人卻膩了。
東方極停下了動作,他早已經被汗浸透。
雲欲一臉諂媚,從木架上取下毛巾,恭恭敬敬地遞給東方極。
「你有何事?」
東方極看著眼前這缺了一隻左耳的人,這曾身穿錦衣的神氣男子。
此刻他擺出了一種極低的姿態。
雲欲的左耳是東方極割下來的,可他卻似乎根本不在意。
沒有誰能對這種事不在意。
東方極明白,很明白,所以他問的也很直接。
雲欲搓了搓手,訕笑道:「東方兄,幾日前多有得罪,所以小弟特意來負荊請罪。」
「哦。」
東方極沒有接過雲欲遞來的毛巾,而是走向一邊。
雲欲急了,他臉色變換數次,連忙跟了上來。
「為了表達對東方兄的歉意,我特意送來了一名美人,說起來,她和東方兄還有點淵源。」
東方極耳朵動了動,停下了腳步。
雲欲狂喜,知道有戲,立馬拍了拍手,練功房門口走進了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一襲鵝黃色長裙,面目並不出眾,頂多算是清秀。
這樣的女人也能稱之為美人?
東方極死灰色的眸子投向女人,眼裡沒有半點波動。
他不認識這女人,更別提和她有什麼淵源。
「大人好,我叫白鳳。」
「你與我有關係?」
雲欲臉上堆滿了笑容,接話道:「有關係,有很大的關係。」
東方極沉默。
他有點後悔,他或許不該那麼仁慈。
取走眼前這人的性命,根本就是穩賺不賠的事。
感覺到氣氛變得有點兒凝固,雲欲擦了擦額頭的汗,道:「東方兄你曾救過她的性命。」
東方極冷冰冰道:「我只殺人,從未救人。」
聽到這話,白鳳輕咬下唇,淚水在她的眼眶打轉。
「東方大哥,莫非你真的忘了,年前的時候……」
東方極盯著白鳳的臉,思索了一會兒,他似乎還真的見過。
「你是那頭死豬的僕從?」
東方極想起來了。
年前,他與一名銀牌殺手起了紛爭,那名殺手對他服了軟,但他卻不想息事寧人,而是來到了那名殺手的住所。
那位銀牌殺手,共有五名僕從,全部都是美嬌娘。
殺手樓可不會去操心僕從是為殺手端茶倒水,還是做些別的什麼事情。
事實上,除了一部分是殺手樓從小培養的僕從,大部分都是殺手從外面買來或者掠來的。
東方極很想忘掉那一天,但有些東西,越是想忘,記憶便越是牢固。
香艷的房間,五名沒有絲毫遮掩的女人,被各種刑具束縛捆綁起來。
東方極無法忘記他的劍刺入那頭肥豬的喉嚨,肥豬捂著自己的脖子,發出「咯咯」的聲音時,那些披頭散髮的女人既驚恐又歡喜的神情。
「我就是那其中的一名僕從,不過我自由了,如今我也成為了一名殺手,而且還是銅牌殺手。」
白鳳捂著自己的臉,蹲了下去。
沒有人能理解從牲口變成人,是什麼樣的感受。
但很顯然,東方極並不打算繼續看下去,他轉過頭。
「我沒有救你,我只是殺了他,僅此而已。」
他也很奇怪,他的準則向來是斬草除根。
但是當初他為什麼沒有殺了那銀牌殺手的僕從?
白鳳抿著嘴,臉上泛起了紅暈。
「但是,東方大哥你的確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一定要報答你。」
東方極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一名銅牌殺手竟然想要報答他,她能替他殺他這種層次的人,比如趙客?比如他隱藏著的一些敵人?
「你能報答我什麼?」
鬼使神差的,東方極還真的問了。
問完之後他也覺得自己好像變得有點奇怪。
這種變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東方極開始沉思。
白鳳低下了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雲欲笑了。
聞弦知雅意,他在這一方面很擅長,於是他悄悄地走出了練功房的門口,順手關上了木門。
「咔。」
門關上了。
白鳳猶豫再三,開口道:「東方哥哥你練劍也乏了,不如來我的臥榻休息一下。」
女人邀請男人來自己那住下的意思,自古以來都是不言而喻的。
東方極一愣,他從思考中清醒過來。
只見溫暖的陽光之下,一位佳人慢慢接近他,然後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軟軟糯糯濕濕的氣吹進他的耳朵。
「好。」
東方極回答地極其痛快。
他不是雛兒,對於這種事,本來就不需要推脫。
白鳳的手變得溫柔且富有挑逗性,她的眼暗含秋波,她的身子也徹底鑽進了東方極的懷裡。
遠遠地望去,兩人幾乎緊貼到了一起。
東方極沒有用左手去抱她,而是撫上了女殺手的後頸。
「你叫白鳳?」
「對。」
女人的目中全是男人的身影,她忘情地去索吻,去迎合。
東方極猛地推開了女人。
白鳳怔住了,勉強地笑了笑,道:「東方哥哥,是我太急了,如果你喜歡主動的話,我們回去吧。」
東方極緊鎖眉頭,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有點古怪。
不過,他又釋然了。
經歷過那樣經歷的女人,總會同尋常的女子有著不同。
於是,他們同路了。
東方極的左手被白鳳緊緊地攥著,白鳳似乎很怕失去這位男人,這位她的救命恩人。
穿過幽暗的花叢,從一條鵝卵石鋪滿的曲逕到了一間屋子。
屋子外面掛著紅色的燈籠,似乎是在慶祝喜事。
裡面傳出了酒杯碰撞聲和男人的划拳聲。
東方極停住了。
「裡面的是誰?」
白鳳的臉色也有些不好,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東方極,強笑道:「是我的僕從,東方哥哥你不要生氣,我這就讓他們離開。」
話畢,她扭著腰肢,鑽進了屋子。
很快,屋內沒了聲響。
過了一會,白鳳出來了,她換了一件衣服,輕紗織成的衣服,薄的如同雲霧。
沒有男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他們走了,從後門。」
「你的僕從都是男的?」
「男人總是比較懂得照顧女人,不是嗎?」
白鳳笑著,揉了揉東方極的鼻子。
東方極一隻手抱起白鳳,撞開了房門。
「冤家,輕一點。」
白鳳嬌嗔,但語氣里卻帶著一股撓人心扉的媚意。
她不僅說話媚,人也媚。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一名長得清秀的女子卻有著與外表大相逕庭的媚意。
很多男人喜歡這種調調。
難怪雲欲會說這是個美人。
東方極低頭,驀見面前一張芙蓉秀臉,雙頰暈紅,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憐惜,又是羞澀。
東方極把白鳳扔到了床上。
這是一張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旁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繡著零星幾朵海棠花。
白鳳被狠狠地扔到了床上,卻也不氣,反而嬌笑著,試圖去拽東方極的手,但卻沒有拉著。
東方極就這麼冷冷地看著白鳳。
「讓你的男人都出來吧。」
白鳳的笑容一僵,隨後氣鼓鼓地嘟起了嘴。
「冤家,還在吃醋呢?」
東方極沉默。
「那些只是我的僕從,平常時間打發出去做事的。」
東方極繼續沉默。
「好了,我知道了,你消消氣,我明天就殺了他們,如何?」
殺手的房間從來不會缺少兵器,東方極走向女子梳妝打扮的銅鏡前,隨手拿起一根髮簪。
「他們平常都出去為你攬客人的?」
「你再這麼說,我真的生氣了!」
白鳳心裡一跳,面上卻還是做出氣鼓鼓的樣子。
東方極道:「殺手從來只是殺手,殺手不意味著要會武功。有下毒的,有易容的,更有善使美人計的毒蛇,只要能置人於死地,都是合格的殺手。」
白鳳的掌心沁出了冷汗。
「冤家,你到底在說什麼?」
「所以,你能從一名僕從成長為了一名銅牌殺手,我並不驚訝,畢竟你有著一副好皮囊。」
東方極左手持簪子,輕輕地划過白鳳的小腿。
他的動作很溫柔,溫柔地仿佛在撫摸著情人的後背。
白鳳的眼裡閃過了一絲驚恐。
她顫抖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那三個男人,都是你姘頭,而你卻想糊弄我。」
「我可不敢糊弄你。」
「那你為何要笑?」
白鳳的視線看向東方極的左臂,臉色一變,譏諷的笑容生起。
「笑你不自知,笑你不自量,笑你這隻有一隻手臂的殘廢卻還在充大尾巴狼!」
她忽然翻身,竟然從床上翻滾到了地面。
然後三條人影從外面跳了進來,一人潑出石灰粉,直接灑向東方極的臉,其餘二人卻持刀,已然近身東方極!
白鳳從地面彈起,直衝沖向門而去。
她畢竟是一名銅牌殺手,還沒天真到這種手段就能伏殺東方極。
她的動作很快,但還不夠快。
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脖子,如同老鷹抓小雞一般拽了回去。
她的小刀掉到了地上,因為一把尖頭帶血的簪子頂在她的喉嚨。
簪子上的血,不是她的。
風起,石灰粉散去,現出地上的三具男人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