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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不見血的紅旗

2024-05-03 12:13:42 作者: 嬌氣包子

  一目望去,儘是蒼莽渾厚的黃,長沙絞風,卷舞直上。

  孤煙仍在空中飄蕩。

  周伯符指著倒地的馬匪頭子,冷冷道:「你可知這人是誰?」

  趙客搖頭。

  說來可笑,在聽說周伯符要去剷除馬匪之後,趙客就沒有多問上一句。

  似乎對於他,馬匪就是馬匪,他根本不需要去知道這些人到底是誰。

  趙客問道:「他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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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伯符沉聲道:「大漠飛鷹的成員。」

  大漠飛鷹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之前邊城的所謂萬馬堂,只不過是邊陲的小小勢力,而飛鷹堡才是主宰遼闊大漠的土皇帝。

  飛鷹堡,大漠飛鷹!

  聽到這名字,趙客也不免瞳孔一縮。

  這是一個在大漠可以令小兒不敢夜啼的名字。

  趙客道:「如果他們是飛鷹堡的人,那他們就不該是馬匪。」

  大漠飛鷹不屑於同馬匪打交道,更別提成為馬匪。

  周伯符道:「只有這馬匪頭子是飛鷹堡的人,而且我估計這人是流竄出來的。」

  趙客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他的肩膀有一個拇指粗細的凹洞,這個洞只有可能是練習飛鷹堡武學而成。」

  趙客蹲下身,用手捏了捏馬匪頭子肩上,發現確確實實有一個洞。

  周伯符臉變得非常陰沉。

  「這個洞,在飛鷹堡也被叫做不見血的紅旗。」

  這是只有苦練才能磨練出來的殺招,越是深凹便越是說明這人功夫高明,越是高明越代表能致別人於死地。

  不見血的紅旗,它不像是萬馬堂院子裡的那面旗幟,招搖且鮮麗。

  它代表著一種深藏著的可怕。

  這馬匪頭子有不見血的紅旗,代表他的功夫不弱,事實也的確如此,他也是成功躲過趙客第一刀的人。

  「你又是如何知曉的?」

  趙客不相信這種東西能外傳出去,所謂不見血的紅旗,必然是飛鷹堡武學的罩門之處。

  於是他緊盯著周伯符,他需要一個答案。

  周伯符咬著牙,他的臉色已經變幻了數次。

  午時已過去很久,陽光卻更加強烈熾熱。

  周伯符不喜歡太陽。

  對於他而言,太陽意味著很多東西。

  黃金般燦爛的世界,深海般沉寂的童年,永遠只有漠然,而沒有快樂。

  周伯符從來沒有過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午後。

  他記憶里的午後,不是在流汗,就是在流血,不是在聒噪的雜音下集中精力戰鬥,就是在防備每一次的偷襲。

  「我曾是飛鷹堡的人。」

  周伯符說出這話的時候很平靜,平靜到令人害怕。

  趙客沒有說話,等待著周伯符繼續說下去。

  「我小時候被馬匪擄走,賣到了飛鷹堡當低賤的奴僕,後來堡主見我有潛力,破例把我撥到了大漠飛鷹。」

  周伯符講述的口氣似乎在說一件尋常普通的事,而趙客恰恰能明白其中的感受。

  極致的苦難是最難以訴說的東西,這也是人類最大的悲哀,人類的感受從來都不是共通的。

  趙客能理解的原因很簡單。

  他的童年也並不美好。

  如果美好,他就不會有這麼強的武功。

  只有痛苦才能造就真正的天才。

  趙客輕聲道:「然後呢?」

  周伯符道:「我在一個深夜跑了出來,但還是被發現了,總共有十八名飛鷹來攔我。」

  每一名飛鷹放在江湖上都是一流的高手,十八名飛鷹互相配合之下,意味著神佛般的高手也只能折戟。

  飛鷹堡的規矩很簡單:

  叛逃者,死。

  任務失敗者,死。

  那十八名飛鷹自然是全力出手,以命換命,但周伯符既然在這裡了,那麼結果自然不言而喻。

  他們全都死了!

  周伯符淡淡道:「這對於我並不難,因為他們還有痛,還惜命。」

  被各種訓練磨滅掉人性的飛鷹,縱然無情,縱然冷酷,但他們還是會怕。

  前大漠飛鷹成員的馬匪頭子,不也是怕了嗎?

  他們只能做到對他人無情,卻做不到對自己無情。

  周伯符的臉色越來越差。

  「我也沒有想到這人竟然是大漠飛鷹,既然如此,那事情便沒有那般簡單,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趙客道:「他只是叛逃出來的。」

  叛逃出來的大漠飛鷹,飛鷹堡也會來算帳?

  周伯符道:「當然不會,可他偏偏身上帶了一樣東西。」

  趙客道:「什麼?」

  周伯符拔出小刀,劃開了馬匪頭子的後襟。

  密密麻麻的文字出現在他的背部,趙客探頭一看,這些文字他卻是不認識。

  周伯符解釋道:「這是飛鷹堡的一種加密文字。」

  趙客握著刀的手一緊。

  「裡面寫的是什麼?」

  「不見血的紅旗。」

  不見血的紅旗是飛鷹堡的不傳之秘,只有大漠飛鷹可以修煉。

  這種武學,堡外之人拿到便意味著無窮無盡的追殺。

  趙客道:「他怎麼會在背上刻下修煉之法。」

  周伯符垂頭,道:「或許是我想錯了,他根本不是大漠飛鷹,敢外逃的飛鷹都已經死了,但他卻能在邊漠快活二十多年……」

  趙客目光深邃,道:「他一定不是飛鷹!」

  周伯符沉思道:「可他卻有修煉之法。」

  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他是奴僕,這是他偷學來的武功!」

  周伯符喃喃道:「如此說來,這份就是飛鷹堡唯一外流的秘籍。」

  飛鷹堡稱霸大漠的基石,卻被一名僕從蛀出了洞。

  這不得說是一種悲哀。

  周伯符道:「我們得立馬回市鎮了!」

  趙客道:「為何?」

  周伯符道:「這秘籍,我必須上報閣內。」

  趙客淡淡道:「然後呢?」

  周伯符停下了返程的腳步,轉身回頭,深深地看向趙客。

  「你別告訴我,你不懂這本武學秘籍的作用。」

  趙客垂頭,看著手裡的刀。

  「我懂。」

  「那你為何不讓我走?」

  「就是懂,才不讓你走。」

  趙客把刀插在了黃沙里,負著手,一臉平靜地看著周伯符。

  沙粒拂過他的面龐,他的眼裡卻是一種令人看不透的情緒。

  「你不覺得太巧了一些?」

  周伯符蹙眉道:「你是什麼意思?」

  趙客道:「你是原飛鷹堡的人,而這馬匪頭子也是飛鷹堡的人,而他背上又有飛鷹堡的不傳之秘。」

  周伯符笑了笑,道:「你太過敏感了。」

  趙客沉下臉,道:「敏感的人才活得久。」

  「好一個敏感的人才活得長久。」

  駝鈴悠遠,黃沙舞風。

  古道漫漫,絲路綿長。

  遠處,沙浪不斷涌動,一隻駱駝慢悠悠而來,駝峰上載著一人。

  是女人。

  她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正好奇地打量趙客。

  媚眼勾魂,笑容妖嬈,哪怕只露出了一雙眼,尋常之人也難免中招。

  不盈一握的細腰,火辣勾人的身材,皮膚更是如同桃花放蕊。

  她說話了,說話的聲音酥麻入骨。

  「我早說了,頭領你的計謀沒有用。」

  雖然是責備的語氣,但她說出來卻帶著一種嗔意,撩撥人心。

  周伯符站直了身子。

  「我沒做錯什麼,這馬匪的確該死。」

  女人笑靨如花,嬌笑一聲,如同翩翩蝴蝶,從駱駝背上翻了下來。

  「可他只是大漠一名普普通通的馬匪頭子,而不是所謂的飛鷹堡外逃奴僕。」

  周伯符冷冷道:「閉嘴,硃砂,你的話有點多了。」

  女人挑眉,道:「莫非你的心目中,只有閣主的話才不多?」

  周伯符沒有說話。

  硃砂嘆了口氣,轉頭對趙客道:「可是邊城來的趙屠戶?」

  趙客道:「正是。」

  硃砂笑道:「我是閣主的貼身丫鬟,平常打理閣主的點滴,周頭領也是一片赤心,沒有歹意,如若欺瞞了趙屠戶,那我替他向你配個不是。」

  趙客仰天,嘆了口氣。

  「你可以和我說說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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