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0章：徵辟名士

  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董卓也得到了喬瑁的三公檄文。還沒等相國府的書吏把詔書讀完，董卓就氣得跳了起來，一把抓過詔書，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了幾腳。「該死的喬瑁，竟然羞辱朝廷大臣，鼓動各地州郡謀反，老子要誅他的九族！」

  「相國大人，我看這喬瑁的詔書，倒很有幾分太傅大人袁隗的文采。」李儒走上前來，從地上撿起三公檄文，揮揮手讓書吏退了下去：「這喬瑁不過是只出頭的鳥，真正地黑手，恐怕還躲在洛陽。」

  「這幫士人真他娘的不好惹啊……他們不僅僅擅長搞陰謀詭計，現在也學會起兵謀反了。」一想到與士人們的爭鬥，董卓就有些頭疼。這些傢伙們把朝廷爭鬥當成了常態，現在又玩起軍隊來了，真是讓你防不勝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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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國大人，再也不能對這幫士人客氣了。」李儒神色嚴峻，冷冷地說道：「自相國大人進洛陽以來，對這些士人恭敬有加，給他們升官進爵，連我們西涼將士都沒有提拔，可是他們是怎麼報答你的？」

  「我算是看出來了，無論我怎樣禮遇他們，他們從骨子裡還是瞧不起我，更不會跟我合作。」董卓在大廳里來回走了幾步，冷冷地說道：「立即傳我的命令，給我把袁氏一門統統抓起來。我倒是要看看，這些士人們有多大的能耐！」

  「相國大人勿憂。喬瑁、袁紹等人不過一介酸儒而已，懂得什麼帶兵打仗？當今天下，能征善戰者，唯相國大人、皇甫嵩、周永三人矣。只要召回皇甫嵩，奪取了皇甫嵩兵權，我們即刻調西涼大軍來洛陽，縱然是周永也不足俱也。」李儒冷冷地笑了笑，自信地說道。

  「我現在擔心的正是皇甫嵩啊……聖旨已經送達到皇甫嵩手下，他怎麼還沒有回洛陽呢？」董卓倒背著手，在大廳里來回走了幾步，長嘆了一聲：「唉……這個皇甫嵩，在搞什麼鬼呢？」

  ……

  此時的皇甫嵩屯兵在扶風郡的槐里城，距離長安城只有百里。只要皇甫嵩起兵，以皇甫嵩的威望和用兵，長安城即刻可下，潼關也是囊中之物。董卓失去了長安和西涼，退路盡絕，隨即就被各地州郡大軍團團包圍於洛陽，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了。

  接到皇上的聖旨，皇甫嵩倒是沒有猶豫，收拾行囊就準備交出兵權。哪怕只是讓他到洛陽去做一個城門校尉，堂堂的車騎將軍也沒有任何怨言，他要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堅持做完他的忠臣之夢。

  「將軍大人，董卓在京城燒殺搶掠，隨自己的心意廢立皇帝、毒殺太后、殘殺朝臣，可以說是惡不赦。如今徵召將軍大人回京，意在剝奪將軍大人兵權。一旦將軍大人交出兵權回到洛陽，大則有性命之憂，小則會受到羞辱。」

  皇甫嵩的長史梁衍和一幫將領拉住皇甫嵩，苦苦地勸阻皇甫嵩不要放棄兵權回到洛陽。董卓的殘酷暴行已經讓他們膽寒，一旦他們落到董卓手裡，還不知道是什麼下場呢。

  「將軍大人，現在關東各地州郡已經起兵討伐董卓，將軍大人只要響應三公號令，討伐叛逆董卓，占領長安，奪取潼關，就可以把董卓困在洛陽。袁紹等人在東邊進攻，將軍在西邊夾擊，這就能生擒董卓，建不世之功！」

  「我是大漢朝廷的車騎將軍，怎麼能不遵從皇上的聖旨？皇上讓我回到洛陽去當城門校尉，我的職責現在就是守護洛陽城的四門安寧。至於其他，不是我們當臣子的該過問的。」

  皇甫嵩面無表情，拒絕了將領們的提議。縱然他知道此去洛陽萬分兇險，他也要順從地走向死亡。皇甫嵩一族幾代為將，被世人譽為忠臣良將。而皇甫一門似乎還不滿足，不斷地鑽研儒家經典，要向士人看齊。就在儒家經典的薰陶之下，在別人的讚美聲中，皇甫嵩被馴化成了一個戰奴。

  就在這時，京兆尹蓋勛趕了過來。原來，董卓為了確保後方的安全，連他這個京兆尹也不放過，一紙詔書，要把他調到朝廷去任議郎。「將軍大人，有你的四萬大軍做主力，我們合兵一處，定能一舉消滅董卓，救出天子。」

  「我們的士兵都是大漢官軍，怎麼能互相殘殺呢？」然而，皇甫嵩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蓋勛。「我是大當朝廷的臣子，只聽從天子的聖旨，別的我什麼也不管。」

  「將軍大人，你太糊塗了，你放棄的不是四萬軍隊的兵權，而是大漢社稷啊。」蓋勛幾乎要哭起來了，不斷地哀求皇甫嵩。「將軍大人，難道你看不到董卓的狼子野心嗎？」

  不管蓋勛、梁衍等人如何勸說，皇甫嵩也不改口，他堅持自己的原則，接受了徵召，動身去洛陽。而蓋勛兵少，沒有皇甫嵩的大軍，他也不敢作為，只得跟著皇甫嵩一起往洛陽而來。

  血色的夕陽之下，兩匹老馬馱著兩個老頭慢慢地消失在黃昏的原野里。

  正是皇甫嵩的愚忠，使得董卓更加強大。他迅速把皇甫嵩手下的軍隊調往洛陽，布置到洛陽八關，準備與關東各地州郡大戰一場。未來的歲月里，中華民族的鮮血將不斷地流淌。

  愚忠，就是一把雙刃劍，害人害已！

  ……

  昨天降了一夜的大雪，呼嘯的北風幾乎涼透了洛陽的心，等天亮的時候，整個洛陽城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雪被。大人們都龜縮在家裡，只有那些不知憂愁的孩子在雪地里打打鬧鬧。

  一大清早，華歆就把全家人叫了起來。今天是他們定好離開洛陽的日子，他一刻也不想在洛陽多待了。關東各地州郡的討伐董卓檄文滿天飛，洛陽即將面臨戰火，既然自己無力扭轉大局，那就躲遠一點。

  等到華歆走出城門的時候，才發現逃離洛陽的人很多，既有朝廷的官吏，也有平民百姓，甚至還有一些朝廷官軍的將領。有不少人認識華歆，不停地打著招呼。他們一個個拖兒帶女，就象逃難的難民。

  由於昨天下了一夜的雪，路上的積雪很厚，道路很滑，華歆家的幾輛車不得不小心翼翼。儘管大家都很小心，可是還是有不少的人滑倒在雪地里，有的摔得鼻青臉腫。

  下午的時候，華歆一行人終於來到了渡口。由於出逃的人很多，沿岸的不少漁船也來幫忙過渡。沒等一會，華歆就上了船，等他渡過河來上岸的時候，非常巧合的遇到了他的朋友鍾繇。

  「喲……你怎麼也到河內來了？」鍾繇是穎川長社人，就是想回家鄉，也不可能北渡黃河到河內來。華歆一邊打招呼，一邊走了過來：「如果我猜得不錯，是來投奔驃騎將軍的吧。」

  「呵呵……我到河內來看看。」鍾繇笑了笑，兩個人邊走邊聊：「不瞞你說，驃騎將軍周永的軍師張靈去找了我，希望我到驃騎將軍的帳下效勞。如今兵荒馬亂的，也就是驃騎將軍的實力強一些，我就來了。」

  「呵呵……彼此彼此，我也是到河內來看看的。」華歆也笑了起來，回頭看著不斷湧上河岸的人，感嘆地說道：「這個驃騎將軍出手不凡啊……我估計這些人都是他邀請來的。」

  就在他們兩人說笑的時候，不少的幽州士兵走上前來，幫助他們推車。令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的，這些士兵不僅面帶笑容、和藹可親，而且還不要他們一個錢。就是他們想給點小費，也被那些士兵們友好地拒絕了。

  華歆和鍾繇一眼，兩人上都有些驚訝。雖然他們也見聞周永的士兵軍紀森嚴，沒想到僅僅一河之隔，董卓的士兵對百姓是橫眉冷對，非打即罵，而周永的士兵熱心快腸、笑臉相迎，真是冰火兩重天。

  兩個人上得岸來，只見不少人在一座房子前排隊等候，還沒等他們搞明白是怎麼會事，就有士兵跑了過來，很恭敬地說道：「兩位先生，歡迎你們到河內郡來，請問你們有驃騎將軍的徵辟文書嗎？」

  驃騎將軍的徵辟文書都是張半仙在洛陽發出去的，洛陽城中稍微有名氣的朝廷大臣、名士將領，張半仙都派人送去了一份。華歆和鍾繇當然也有，不過他們並不想拿出來，兩人笑了笑，華歆說道：「我們只是路過河內，順便看看。」

  那個士兵似乎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笑著說道：「如果你們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助的，請不要客氣。」

  華歆和鍾繇經過登記處的時候，鍾繇突然拉住了華歆。他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個負責登記的士兵手中的筆，快步走了上去，一把奪過士兵手中的筆：「你這是什麼筆？」

  「這是水筆。」那個負責登記的士兵笑了笑，向鍾繇介紹道。

  鍾繇是個著名的書法家，對於各種筆都有研究，可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種筆。他拿過一張紙，在上面寫了幾個字，既流利又暢快，不由得大聲說道：「好筆啊……好筆！」

  「先生要是喜歡，就送給你吧。」那個士兵倒是大方，看到鍾繇寫的幾個字出手不凡，就知道鍾繇不簡單：「我這裡還有，而且這種筆也不貴。先生來河內郡一趟，就留作一個紀念吧。」

  「謝謝……謝謝……」鍾繇如獲至寶，連連說道。

  「我看你只是個士兵，你怎麼也會寫字？」華歆不僅僅對筆感興趣，而對這個士兵能寫字更感興趣。要知道，這個時代，能識字的人並不多，就連北軍、西園軍的士兵幾乎都不識字。

  「驃騎將軍給我們下了任務，每個士兵必需認識五千個常用漢字，所以我們的士兵都認識字。」那個士兵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要想當上小隊長以上的軍官，還必需多認識三千字。」

  「好、很好！」華歆點了點頭，和鍾繇離開了登記處，感慨地說道：「這個驃騎將軍不簡單啊……他手下的士兵不僅軍紀嚴明，待人和善，而且還能讀書寫字，由此可見，他的抱負不小啊……」

  「我現在倒有些期待了，真想看一看這個驃騎將軍是何許人也！」鍾繇端祥著手中的筆，鄭重地說道：「以前我只知道幽州生產的火柴賺了大錢，沒想到他們還有不少的新東西啊……走，我們去見見驃騎將軍。」

  一路之上，他們看見到處都是幽州士兵在打掃路上的積雪，更讓他們想不到的是，當地的百姓也參加到掃雪的隊伍中，而且還和那些士兵們說說笑笑，幾乎就象一家人一樣。

  快到懷縣縣城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座軍營。華歆估計周永會在兵營里，就跳下車來，和鍾繇一起走向幾個士兵問道：「我們想見見驃騎將軍，能不能請你們給我們通報一聲？」

  「呵呵……」一個高大的幽州士兵走了過來，英俊的臉上掛滿了笑容。只見他手拿著鐵鍬，頭上冒著熱汗，朝他們兩人笑了笑，郎聲說道：「我就是驃騎將軍周永，請問兩位先生是……」

  ……

  當董卓看到袁紹的討伐董卓檄文的時候，董卓似乎已經麻木了。短短的一個月內，他已經接到二十幾份討伐他的檄文了，以至於他連過年的心情也沒有。這才剛剛正月初十，袁紹的討伐檄文就到了。

  可是當董卓看完袁紹的討伐檄文的時候，臉色卻變得凝重起來。其他州郡的討伐檄文，要麼就是解救天子，要麼就是選舉天子，並沒有確定解救誰，或者選舉誰，唯有袁紹的檄文明確無誤地提出要廢黜劉協、擁立劉辯。

  「相國大人，看來這個廢帝劉辯留不得了。」李儒從董卓手裡接過檄文，匆匆地看了一遍，立即發現了問題所在：「如果他們打起擁立廢帝劉辯的旗號，我們就真的被動了，必需斷了他們的念想。」

  董卓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緊繃的臉上冷如冰霜。他在大廳里來回走了幾步，最後停了下來，緊盯著李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立即進宮，給廢帝劉辯送杯酒去，免得他再給我們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