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人的劣根

  朱子明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馬嵬，問道：「你們真想知道？」

  我和馬嵬點點頭，很是期待的看著他，就等他開口述說自己的悲慘故事了。

  朱子明有些不勝酒力，這人典型的喝酒過肝。

  朱子明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說話，而是低頭沉吟了起來，好像是在整理自己的語言一樣。

  朱子明比我和馬嵬都能喝酒，但是他卻並不像我們這樣三天兩頭的喝酒，畢竟人家是老師。

  要說起來，朱子明這個老師當的也真的是夠稱職的，言談舉止之中都音樂的透著一股教師的范兒。

  就憑他的本事和樣貌，想要找個女朋友娶回家也不是什麼難事兒，畢竟顏值擺在那裡呢。

  要知道，大學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最不缺的是什麼？當然是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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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女人不像以前了，都信奉顏值至上，一個個的花痴的不得了，估計他們學校裡邊兒也有不少女生喜歡朱子明。

  不過，朱子明還算是非常的潔身自好，一直以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當然了，人家不是沒有，而是不想要。

  朱子明臉上的笑容已經變成了他的標誌性表情，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他都能笑的出來。

  那溫文爾雅的氣質和性格在加上他那俊朗的容顏，要我是女孩子也會喜歡他。

  說起來，朱子明就好像是一個聖人一樣，身上找不出半點兒的缺點，總是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就好比是現在，雖然近他紅著臉，但是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氣質，反而給人一種深沉的感覺。

  朱子明低頭想了想，然後就開始講述自己的事情。

  他說，自己的命不好，生來就遭到了老天爺的嫌棄，運氣差的要死。

  說起自己以前的事兒，朱子明的臉上露出了跟我一樣的無奈，搖了搖頭又給自己灌了一大杯啤酒。

  朱子明家裡很窮，他說他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爸爸，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的老馬含辛茹苦的養育自己，所以童年不像其他的孩子那樣快樂。

  一個女人自己帶著一個孩子，而且朱子明的老媽也沒有經濟來源，所以朱子明童年過的很苦。

  朱子明說，自己的老媽白天在工廠里給人送盒飯，晚上回來之後就推著三輪車出去買烤紅薯，借著那點兒微薄的收入來供朱子明上學。

  或許現代社會的人連餓肚子都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感覺，但是在朱子明那個年代，餓肚子是常有的事兒，甚至兩天吃一頓飯都正常，一年見不到一點兒葷腥。

  貧窮和集合就好像是雙胞胎一樣，不管去哪兒都是如影隨形的，而朱子明的童年就是在這兩個雙胞胎的陰影之中度過的。

  朱子明說：「我小的時候只是感覺這個世界活著太痛苦了，實在是看不到一點兒的希望，朝不保夕更是噩夢一般的折磨人。」

  朱子明隨後又說，他小時候喜歡小生命，對於貓狗這種東西愛的不行不行的。

  不過，朱子明的家裡吃飯都成問題，根本就養不起一隻小動物。

  於是，朱子明轉而開始養花養草，畢竟那種東西只需要陽光和土壤就能夠存活，而且養花也不用花錢。

  朱子明喜歡生命，喜歡養花，他喜歡看著陽光照在花骨朵兒上邊兒時候的那種生機勃勃的感覺，感覺那就是自己活下去的動力。

  不過，生命總有消散的一天，朱子明養的野花死了，根據朱子明說，看到自己養了一個夏天的花逐漸枯萎，他的心很疼，但是卻又無能為力。

  從那個時候開始，朱子明的心裡就打定了主意，自己一定要養一個不會死的生命。

  朱子明放學的時候經過一個鄰居的院子，探頭一看，發現裡邊兒種滿了鮮花，形形色色的各種花都有。

  別的孩子都是駐足在商店外邊兒隔著玻璃窗滿是渴望的看著自己想要的玩具，而主子名不同，他知道自己的家庭是不可能給自己買玩具的，所以乾脆也不奢求玩具，只是在每天放學的時候駐足在鄰居院子外邊兒滿是渴求和希望的看著那滿院子的花。

  看到有人喜歡自己家裡的東西，老爺爺從家裡走出來，孩子以為老爺爺要打自己就逃跑了，但是老爺爺卻一把抓住了孩子，轉身笑眯眯的把孩子想要的東西遞了過去。

  這麼狗血的事情當然不會發生在現實之中了，那養花的鄰居看到朱子明一直站在外邊兒盯著自己的花看，竟然滿臉都是鄙夷和嫌棄。

  朱子明說，他家雖然窮了一些，但是老馬經常告誡他做人可以窮，但是窮也得窮的有志氣，就算是餓死也絕對不能偷和搶。

  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但是這種深奧的話對於一個孩子來說，根本就沒有新福利。

  我們都是有過童年經歷的人，大家都知道，在小時候，我們根本就聽不進去家長的告誡，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說到這裡，我有些忍不住了，問道：「朱哥，你喜歡那些花可以嫁接啊，你該不會是去偷了吧？」

  朱子明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無奈。

  他說他每天都看著那些茁壯成長的花，腦子裡邊兒就好像住著一個惡魔一樣，那個惡魔不蹲的慫恿他把那些話據為己有，這樣的話，那他以後隨時隨地都可以看那些花了。

  這就是一個人的欲望，欲望可以拯救一個墮入深淵的人，自然也可以把一個人拽入深淵。

  這就好像是一把手槍一樣，你可以用手槍來保護自己和別人，但是你也同時可以用手槍來打劫或者殺人，這就是雙刃劍。

  終於有一天，朱子明實在是受不了那些花的誘惑了，趁著那家人不在，他翻牆偷偷進了院子，然後慌忙的抱起一盆花就往外跑。

  不過，還不等鬍子明逃離現場，那家人的孩子就回來了，一看見朱子明趴在自己家的牆頭上邊兒，懷中還抱著自己家的花，當時怒不可遏，直接就衝上來要揍朱子明。

  朱子明年紀小，抱著一盆花很吃力，而那鄰居家的孩子比他大了好幾歲，而且身邊也跟著很多的朋友，大家一起衝上來就把朱子明從牆頭拽了下來，然後就是一頓胖揍。

  最後，花盆打了，鮮花被踩成了爛泥。

  偷東西被人抓了現行，而且朱子明小的時候很自卑，根本就沒有朋友，所以那一次被打的很慘。

  當然了，這件事並不算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

  要說人啊，劣根是永遠都存在的。

  當鄰居家的孩子把朱子明偷東西的事兒告訴自己回家來的家長之後，那鄰居一家人竟然把朱子明提到了大街上，然後大庭廣眾之下就開始叱問朱子明偷東西的事兒，甚至還有人去找了朱子明的母親，一個勁兒的質問她是怎麼教育孩子的。

  一個單親的媽媽肚子拉扯孩子長大本就不容易，在周圍無數以往熟悉的臉龐掛滿鄙夷、不屑和輕蔑的表情之中，朱子明的母親哭了。

  她沒有為自己的兒子辯解什麼，而是一邊哭一邊道歉，唯唯諾諾的說了很多好話，可是那家人仍舊不依不饒，非說自己被朱子明偷的花是國外的什麼什麼品種，珍貴的很。

  無奈之下，朱子明的母親從兜里拿出了一對毛票，這是她今天辛辛苦苦賣烤紅薯賺到的錢，本來打算給朱子明晚上吃飯用的，全部都賠給了那鄰居一家人。

  賠了錢之後，那鄰居一家人又滿不客氣的呵斥和辱罵了朱子明和母親，這件事到此才告一段落。

  朱子明雖然年紀小不懂事兒，但是他看得到自己母親的眼淚和臉上的悲哀。

  聽到朱子明講述自己的過往，我喝酒的動作僵硬了，就連一向不正經的馬嵬也是沉著臉不說話了。

  雖說小孩子不懂事兒，偷雞摸狗很正常，但是朱子明的經歷太慘了，這就讓我不由得感嘆人類的劣根是多麼的恐怖。

  朱子明好像已經完全的進入了回憶之中，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取而代之的則是悲哀。

  他大口大口的喝酒，一瓶接著一瓶，許久沒有開口說話。

  「那天回家之後，我媽沒有罵我沒有打我，甚至都沒有跟我多說一句話，而是出去用自己積攢下來的五毛錢買了一兩瘦肉，回家之後給我做了一頓葷菜。」

  說到這裡，朱子明忽然笑了，不過我卻是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眶紅了。

  「我至今都忘不了那一頓肉的味道，那是我吃過最最難吃的肉，每吃一口我都覺得好像有人在拿巴掌扇我的臉，生疼生疼的。」

  朱子明說話的聲音都哽咽了，但是他卻強忍著沒有落淚，而是繼續講述了起來。

  他說，那一頓晚飯是他和著眼淚吃完的，吃完之後，他老媽像是沒事人一樣的收拾餐桌，絕口不提之前在大街上的事兒，而朱子明則是去做作業，從那之後拼命學習，成為了自己那一個村子第一個大學生，第一個在外邊兒有房子的人。

  說到這裡，朱子明鬆了一口氣，然後拿起我放在面前桌子上的紅塔山給自己點燃一根。

  寥寥煙霧之中，我看到了朱子明那張英俊的臉。

  我吃驚的問：「朱哥，你會抽菸啊？」

  朱子明笑了，說道：「會，以前抽過，覺得對肺不好，所以就戒菸了。」

  隨後，我們三個人很久也沒有說話，氣氛變得非常的沉重。

  最後，朱子明把手中的菸蒂扔在腳下，狠踩一腳之後說道：「從那一次之後，我下定決心要努力學習，以後一定要出人頭地保護自己的母親，我再也不想要她為我哭，我再也不想讓她為我卑躬屈膝的面對別人。」

  朱子明隨後又說，他到現在都忘不了自己小時候偷東西被抓現行然後挨打的癟犢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