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2024-08-01 16:26:37 作者: 白色電話

  南必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起來,如今眼前的阿諾同以前簡直像是換了個人,油鹽不進的模樣實在是難辦。她的確不會放過她,幾次三番的下她的面子,何況她的夫君忽哥赤可是太子真金外的另一個對手。

  阿諾不緊不慢的等著南必接話,雖然她瞧不出南必到底在想些什麼,可剛剛的那番話的確是戳中了南必。翻舊帳,只要不夠大度絕對會去做。南必,阿諾自認為她不夠大度,兩人之間的矛盾和仇恨也不可能被忘記。

  南必深吸一口氣,「或許我沒有你看的那麼開,連殺父殺母的仇也能放棄。不過想想也是,若我同你一般有那麼幾個人護著肯定也不會害怕皇后來秋後算帳。畢竟,無論將來的天下落入誰的手裡,你的性命肯定是無憂的。」

  阿諾冷笑一聲,「我自然知道我身上有仇未報,可我也知道這個時候一灘渾水有更多的人想要渾水摸魚,真的還是假的都沒有證據,我與其被人利用不如靜觀其變仔細查找線索。至於你說的,將來的天下無論在誰手裡我都性命無憂的話我可不敢苟同。」阿諾站起來,伸手攤向門的方向,「話不投機半句多,南必夫人,請。」

  南必眼睛眯了眯,臉上卻控制著沒有露出什麼不快的表情來,她站起身,又望了阿諾一眼,「雖然王妃不想要參和,可你家王爺卻並非如此,如今朝堂上同太子針鋒相對,似乎對儲位上了心呢!」

  阿諾直接走到門前,一把將門拉開,外面的風帶著熱浪吹進屋子,她皺了皺眉,語氣也尖銳了兩份,「這些不用南必夫人操心,我家王爺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不過,起碼他還有一爭之力,比起襁褓小兒要有機會的多。」

  南必臉上那無懈可擊的表情終於露出了裂痕,眼中的情緒也一瞬間外泄,「王妃,希望你能記住今日的話,別到時候自打嘴巴。」

  「我說的話,我自然會記得清楚。」阿諾冷笑著瞧南必出了門,不客氣的將門一把關了起來,「恕臣妾身體不適,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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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當心腳下……」

  隔著門,聽見屋外的驚呼,阿諾頓覺得心裡的一口悶氣給散了。南必想的太簡單,一直想著要拖她下水。可眼前,雖然她沒有證據,卻也不能被南必牽著鼻子走。人的心思根本沒有辦法猜測,說不定她父母的死便是南必派人所為,為的只不過是嫁禍給皇后呢!

  以前她或許是想要報復察必皇后的欺辱之仇,可如今真金幾次三番的相救她卻不能夠再什麼都不顧的下手。她可以旁觀,但卻不能在這個緊要時刻推波助瀾。

  宮裡的局勢原本就牽扯更多,雖然南必可以招搖或者擾亂人視線,讓所有人認為她們兩個親厚甚至再次聯手,可卻瞞不住真正有眼睛看到實情的人。所以,在上位者眼中,她依舊是站在圈子外的。

  可汗的心思又很難讓人猜得透。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夠伸手進去。

  聽見院子裡沒有了聲響阿諾才再次緩緩的打開了門,院子依舊是那個院子,寧靜的似乎與世隔絕。可她卻明白,這裡看起來再如何平靜也改變不了大都那一個已經凝聚起的漩渦。南必同察必之爭,勢必是要有個結果。

  曾經雖然不喜歡察必皇后,即使現今也一樣沒任何好感。可在她的心裡是極度不願意讓南必贏得這場爭奪的,察必可以被牽制或者說動給她一線生機,可南必卻絕對不會。有時候,自己以往的盟友比敵人更加可怕。

  阿諾手不自覺的拳起來,越是一個亂局勢越有利她如今做的事情。等了那麼久,她絕對不能夠在這個亂起來的時候放棄機會,無論如何她都要藉此機會將那個人給除了。

  一個人從院子外走進來,一邊走還一邊偷摸著笑。見到阿諾,忙走上前來將信遞給了她:「王妃,這是淺荷姑娘的回信。」

  阿諾收了信並沒有打開,只是捏著笑望烏蘭,「什麼事能讓你那麼開心。」

  「奴婢剛剛買了兩個奴才,一個老婆子,一個是丫鬟。」烏蘭笑著說道,說罷才回過神來,「王妃,這邊院子有些熱,不如還是回水榭那邊吧!」

  阿諾點頭,「這招肯定不是你想的,是淺荷幫你的?」

  「王妃你真聰明,這的確是淺荷姑娘給想的辦法。你也了解咱們王府,太乾淨的情況下自然沒有這樣的刁奴,所以我就去買了兩個回來,直接扔到那邊院子裡去了。」

  「安排過了麼?」阿諾接著問。

  烏蘭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聽見她這樣問立刻收斂了些笑容,「已經安排了,說孩子不能虧待,讓他們小心的照顧著。而宛似則是看情況吧,別把人給折騰死了。」

  阿諾點了點頭,的確是她心裡想的那樣,磋磨一下卻不會傷人,她雖然也殺過人,可對於一個棋子卻沒想過要動殺念。而孩子,她向來認為孩子是最無辜的,不應該剝奪一個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權利。

  烏蘭見阿諾並沒有說什麼心裡也算是鬆了口氣,她是十分討厭那個女人,可若是因為這樣把人給整壞了,耽擱了阿諾的事情便得不償失了。

  漢族女人生完孩子是要坐月子的,月子裡大部分時間都會關在屋裡,講究太多,忌諱也多。

  阿諾也是漢人,雖然生樂樂的時候並沒有印象如何坐月子,當時中毒也算是例外。可這並不代表她不知曉這些,所以這個月她便暫時沒有動作,只是安安穩穩的等。

  然而,世事難料,她可以等,可有人卻是等不了。

  朝堂之上爭議越來越多,忽哥赤同真金直接站在了對立的兩面。朝外風言風語不斷,謠言四起將整個局面攪的一團亂。傳言之中,最多的無非是帶著一點艷色的八卦,說真金同忽哥赤兩人爭奪一名漢女,兄弟情義破碎,翻臉無情。

  向來朝堂連結後宮,前面動亂後面毅不平靜。戲幕緩緩的拉開,無數人睜著眼睛瞧的分明。而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月的期限已經到了尾聲,六月中旬第一輪熱浪悄悄的來了。

  自從將南必氣走以後,阿諾終於算是過了大半個月的清淨日子。然而,她這裡是清淨了,可宮裡卻恰恰相反。

  剛踏入六月,可汗身體卻出現了狀況,朝堂之中未能平靜,此時可汗抱恙可說是加劇了爭鬥。可汗抱恙留在後宮休息,南必趁機拉攏大臣開始涉入朝政。

  大都內最大的戲幕正緩緩的上演,而雲南王府內卻仍舊是一片平靜。因為天氣炎熱,整個王府里連著下人都有些懶懶的。

  湖中水榭,湖面上吹來帶著水汽的風,可烈日當空依舊讓人覺得熱的難受。小屋半開窗子,屋內的角落裡放著成塊的冰來降溫。

  阿諾斜斜的躺在竹榻上,眼睛半眯著似乎下一秒就能睡著。

  身邊的烏蘭一臉的擔憂,手中搖著小扇子也停了下來,「王妃,你這樣可不行。雖然天熱,但你這樣每天躺著卻也不好,不如你起來走走,去外面逛逛。」

  「天那麼熱,還沒出屋子就能出一身汗,身上又穿的這樣厚,真是一點都不想出門。」阿諾懶懶的睜了睜眼,聲音也帶著一股子慵懶勁。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真的覺得每天都是昏昏沉沉一點力氣沒有。若是在現代的話,她還能躲在空調屋子裡,穿著薄薄的睡裙趴電腦前面看電影吃冰棒,可如今這個時代真是什麼東西都沒有,連降溫也只能用冰塊加扇子。

  「午時剛過沒多久,你午膳的時候也沒吃什麼東西,這會兒就想要午睡,要不奴婢去準備點東西,等你醒過來的時候就能吃。」烏蘭放下扇子,不等阿諾開口便出了屋子。她步子特別的急,生怕阿諾喊住她要拒絕這個提議。

  阿諾無奈的抽了抽嘴角,懶懶的望了一眼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著天上的烈日,被窗子上的一層煙波青紗個隔了一層,射入屋內的光線並不刺眼,還帶著一點水意的涼爽。若說這個時期有什麼好的,那便是這時候的水好。

  這片湖水引的活水,湖底鋪的是上好的青磚,水清澈見底,瞧起來同現代的游泳池水沒什麼兩樣。只是可惜,只能看卻不能踏入湖中游泳,眼巴巴的每天瞅著解解饞。

  「嗖」

  一聲輕響讓阿諾精神一震,她快速朝著身邊的桌子上望去,只見乾淨的小竹桌上一個紙團正緩緩的打著旋。

  她伸出手,將紙團拿過來,小心翼翼的展開。紙團上只寫了幾個小字,可卻讓她的精神也跟著好了起來。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由心而發的笑來。纖細的手指一點點的將紙條撕成碎片,眸底的冷意似乎連屋子都感染的涼了幾分。

  「來人,準備馬車,我要去瓊芳閣。」她站起來,撫平身上衣裙的褶皺,臉上已經沒有了最初看到紙條時的開心。等了那麼久,終於忍耐不住動作了。阿諾手緊緊握成拳,心裡已經激動的全身都有些微微的顫抖。不怕對方動作,就怕對方不動。準備了月余,總算是沒有白費力氣。

  阿諾剛下馬車便看見淺荷準備離開,她忙叫住她,「淺荷,你要去哪?」

  正在上車的淺荷聽見她喊回過頭來,臉上帶著笑,「你來的正好,我正想去你們王府找你呢!」說著,便快步走了過來,壓低了聲音道:「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去後院說。」

  阿諾點點頭,跟著淺荷直接去了後院。

  瓊芳閣後院是一處經過改造的大宅院,院子是周圍幾家的小院子連起來後重新整合的。雖然說這裡不如王府那麼華麗,也沒有最初建院子時那麼齊整雅致,但好在夠大,房子夠多。而正因為如此,所以在最中間的地方便建造了一處地下室來隱藏瓊芳閣的勢力。

  當初建造這些為的便是行事方便,目的也是只有一個,能夠打聽消息或者直接動手主動出擊。如今,已經有了線索,人也一樣要準備妥當。

  淺荷同阿諾直接去了地下,雖然外面的天氣十分炎熱,可踏入地洞後便是一陣涼爽。這地方建造的隱蔽,可卻是用了不少功夫的。

  「其實在王府里挖一個地窖也很不錯,這裡比外面要涼快多了。」

  淺荷聽見阿諾如此說,笑了笑:「別想那麼多了,這地方也就是現在用用,雖然我們建的時候保密,可通常藏人都會往地下藏,也算不得什麼新鮮的了。」

  阿諾想了想,的確如淺荷所言。這地方雖然建造的時候費功夫,可保密性的確不是很強。而且,雲南王府並非沒有地穴,而是用來做了牢房。

  淺荷一邊引路,一邊開始講她現在所得的消息。「你身邊有暗衛,這地穴他們肯定也是知道的,若是告訴給忽哥赤你的計劃一定會有阻礙。我今天帶你過來是想要告訴你一件事,從這裡穿出去我們直接去太子府,現在我把人都藏在了那裡。」

  「你把人藏太子府了?」阿諾有些驚訝,怪不得她一路走都覺得空空蕩蕩沒有人聲呢,原來是這裡已經空了下來。

  「大公子借給我們兩百人,而我們自己也有三百人左右,近五百名好手也是不少了。平日裡我們的人都是分散的,地下住著的也就不到一百人,所以我把人送到了太子府,大公子帶著他們去了京郊附近的一座山上隱藏。」淺荷接著道,目光卻一直盯著前方,「你建立瓊芳閣養這麼多的人不就是為了一擊必中麼?既然如此,何必還要留下人手。」

  「我當初的確是這樣想的,也是因為沒有地方安置這群人才會在後院挖了這麼個地方,若是能隱藏在山上,那也不用擔心臨時出城了,的確比這裡方便的多。」阿諾贊同的道,眼前的光線也漸漸的亮了起來。

  「消息你收到了吧!」淺荷走到亮光最耀眼的地方停住,回過身來拉阿諾上樓梯。

  「收到了,紙團也毀了。」阿諾緩緩的道,腳下的步子卻有些吃力。這裡是另一處出口,當初建立的隱秘,可走起來卻不容易。可如今,為了能夠拜託暗衛,她只能如此。

  淺荷扶著阿諾上了地面,刺眼的光讓阿諾一瞬間失明。她閉上眼睛緩和了一會兒才緩緩睜開,先將自己所在的地方打量了一遍。

  這是一處小院子,院子很小也很破,看起來很不起眼。她同淺荷出來的地方是這院子中的一口水井,井中沒有水,只有他們的密道。

  「這地方雖然破舊,平常也不會有人來,但我還是派人守著呢!」淺荷解釋道,說罷後便拉著阿諾朝著院子那扇破舊的門走,「我已經安排了馬車在門外,我們現在就出城去。」

  阿諾有些奇怪,「宛似是直接出城了嗎?」

  「她的確是偷偷摸摸的出了城,我也很奇怪,為什麼她沒有在城裡找接頭的人。可後來我想了一下,出城更好,我們的人都在城外,出城證明他們也都在城外。」淺荷笑著道。

  阿諾也跟著笑了起來,「我得到的消息是從你這邊傳過來的,現在離她出王府時間已經不短了,不知道是否已經到了目的地呢!」

  「派過去跟蹤的人一路上都有回信,且大公子親自去了山上。其實,這次原本可以不讓你跟過來的,可我想你若是不親眼看著,心裡的那道坎如何過得去?」淺荷語重心長的道,眼裡也透出一抹無奈來。阿諾的性格她也算是了解,平日裡總是喜歡偷閒,無論外面發生什麼天大的事情也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可是,若是她認定了什麼,那她一定要親力親為才算是了解。

  阿諾沒有接話,淺荷說的確實是她。

  兩人出了小破院子,門口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正等著。

  淺荷同她都不是什麼富貴人,直接上了馬車,剛坐穩外面的車夫便動了。馬車緩緩的順著這條路走,看來是出城的路。

  如淺荷所說,出城也好,城外行動更加方便。阿諾當初也是想過的,若是拓跋煙容在大都城內該如何,如今既然人在城外,她便可以全部放下心來。

  馬車快速的出了城,因為帶著太子府大公子的牌子出城並沒有接到什麼檢查。城外也分了幾條道路,曾經拓跋煙容將據點放在了石頭鎮,可現在去的一條路卻不是那裡。最初在忽哥赤書房內瞧見拓跋煙容的時候阿諾已經派人去石頭鎮查過,可那裡早已經荒廢了很久,沒有一個人居住。如此,她才會另想辦法,尋找他們的落腳點。

  正在奔跑的馬車忽然輕震了一下,一個人從車外鑽了進來。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臉上蒙著黑色面巾,腰間掛著一把用黑布纏繞起來的短刀。見到淺荷同阿諾,先是行了一禮,低著頭緩緩的遞上一個紙條。

  淺荷接過紙條並沒有看,只是望著他問道:「陳三,那女人已經到了?」

  陳三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是故意將聲音壓低捏出來的沙啞聲音:「馬車停在了一處別院前面,人已經進了別院。在下還要去接應張五,姑娘可以自己看信。」說罷,他有深意的望了一眼阿諾,轉身出了馬車離開了。

  淺荷緩緩的展開紙條,上面只寫了幾行字,可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馬車裡的氣氛因為淺荷忽然變換的表情而變得不那麼輕鬆,她手裡抓著紙條,可眼睛卻總忍不住偷偷的瞥向阿諾。

  阿諾已經明白了,這紙條上的內容恐怕沒有想像的那麼好。她伸出手,從淺荷手中將紙條拿過去,上面的字一個個認真的讀,一個個認真的記,可每個字仿佛都是一把利刃般割裂她的心。她無奈的冷笑兩聲,可笑聲里更多的似乎是悲哀是傷痛,她的雙手無力的落在膝蓋上,眼角說不清楚為什麼就紅了。

  「我們想了那麼多,猜了那麼多,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淺荷的聲音裡帶著一抹無奈的嘆息,她伸手輕輕拍了拍阿諾的手背,「阿諾,要不我們通知大公子,這次就這樣算了吧!」

  「不能就這樣算了,我不管他們在做什麼,我要做的事情誰也不能攔著。」阿諾握緊了拳頭,紙條在她的手裡皺成一團。

  「可是……」淺荷擔憂的望著她,可話還沒說完便被她的目光制止了。

  「沒有可是,這些問題我回去後會解決,今天我要解決眼前這個最大的問題,要將這個根刺拔出來。」阿諾轉過臉望著淺荷,眼中充滿了堅定,「淺荷,你也知道,她折磨了我多久,我若是錯失這個機會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機會。所以,我這次不能停手,遇到什麼阻礙都不能停手。」

  「好,我就陪你一起,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我都陪著你做。」淺荷咬了咬牙道,她伸手輕輕的給了阿諾一個擁抱。背負了那麼久的包袱,如今的阿諾已經累了,筋疲力盡的想要最後將這團包袱甩開。

  馬車直接去了隱藏人手的山上,到了山底便遇上了甘麻剌。似乎早已經準備好了,所有人都是嚴陣以待。這是一次暗中的活動,可因為人手眾多又是在大都城外不遠,所以更需要小心。

  「已經全部準備好了,第一波人已經派過去埋伏在周圍,我們等著晚上動手。」甘麻剌拿出一張地圖,用手指了幾處大門的位置,「這裡,這裡,還有這裡都是入口,我們打算直接從大門攻進去。而這裡,便是拓跋煙容藏身的地方。」

  阿諾點頭,隨而想起了拓跋煙容的詭計多端,「拓跋煙容往常都會帶不少的人,這次帶的人手顯然沒有那麼多。所以,我懷疑人是不是被她藏起來了,我們要注意不能上當中計。」

  「我有考慮過這一點,因為同拓跋煙容交手的過程中的確每次都有大量的人手,西夏的死士武功可是不弱。但這次說來也是奇怪,她身邊的人顯然並不算多,而西夏死士似乎也少了不少。」甘麻剌望了一眼阿諾,輕咳了一聲接著道:「所以,我懷疑她是不是在預謀著什麼,所以人手全部外派並沒有留在她的身邊。」

  「這有可能。」淺荷贊同的點了點頭。

  阿諾眉頭微微皺起,最終用力的一把按住了地圖,「我不管她到底在圖謀什麼,這次我無論付上什麼代價都要她死。」

  甘麻剌擔憂的望著阿諾,入鬢長眉情不自禁的挑起,他那雙深褐色的眼睛顏色變得更加幽深,整個人的氣質也變得更讓人難以琢磨。

  淺荷的表情有些無奈,這樣的阿諾是她樂意見到的,也是她不想見到的。或許,在如今這個情況下,阿諾如此一來的確能夠更好的保護自己,只是這樣去報仇真的是對的嗎?或許她不能夠理解真正的背叛,也無法理解身為母親失去孩子的感覺,她只能去支持自己的朋友,用自己所有的力量來幫她。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麼今晚我們就出手。」甘麻剌目光幽深,聲音平靜中卻透出一股子少有的冰冷。

  阿諾心中一陣感動,她一直都算是要強的,可卻也明白自己是個沒用的人。她不會武功,也不聰明,在這個世界裡她沒有任何的倚靠。可是,如今她想要做什麼,卻有人願意伸手幫她。阿諾望著甘麻剌,謝謝兩個字哽咽在喉嚨間怎麼也吐不出。眼前的男人年歲比她還小,有著一張讓她最為信任的臉孔,生澀中卻帶著親切。

  甘麻剌不知道為何,心裡卻有著深深的失落,阿諾的這種眼神他太過於熟悉,雖然是看著他,可是他卻清楚的知道她是透過他看的另外一個人。他嘴角僵硬的上揚,露出一抹微笑來,站起身的時候卻忍不住劇烈的咳嗽。

  「你受傷了?還是上一次的傷勢並沒有完全好?」阿諾站起來忙扶住他,心中暗暗的愧疚起來。若非因為她的這些糟心事,甘麻剌現在應該在太子府內繼續休養的吧!

  細長的手抬起來做了個制止的動作,溫和的聲音也跟著響起:「不用,那點傷勢早已經好了,只是前幾天吃了點冷的東西,引得嗓子不舒服而已。」甘麻剌笑對著阿諾,接著道:「我先去休息,等晚上過來接你們。」

  「好,你先去休息,若是還是覺得不舒服就讓大夫給你瞧瞧。」阿諾皺著眉,眼底的關心一點都沒有掩飾。

  甘麻剌心中一暖,對她又笑著點了點頭。

  「大公子慢走。」淺荷站起來,對著甘麻剌行了一禮。

  阿諾送甘麻剌走了出去,站在門口看著他一邊走一邊咳嗽,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

  時間在等待中漫長的度過,西邊的天空最後一抹晚霞消散的時候,山上的人開始了動作。這是一批精英高手,還未入夜便已經換上了黑色的夜行裝,每個人都用黑布蒙面,除了熟悉的一兩個人沒有人能夠知道他們的長相。

  瓊芳閣養的都是江湖上的高手,那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江湖上慣有的規矩。做完這一單事後,他們可以自由離開,拿著錢重新隱藏入江湖。

  太子府甘麻剌的死士同侍衛共有兩百多人,因為要配合瓊芳閣也一縷換上了黑衣,只是衣服上會帶著一個特殊的標誌。這一次行動在暗中,且對方所在的地方也十分的巧妙,那地方正是當今雲南王忽哥赤的大都京郊別院。

  深夜,子時,大都郊外一處皇家別院。

  可汗忽必烈寵愛五子忽哥赤,在京郊的眾多別院之中,忽哥赤的別院位置可說是除了可汗的避暑行宮外最好的一處。

  依山傍水,環境雅致中卻又不失大氣,院子不算很大卻設計巧妙。每一座房屋都有其特色,或如山水畫卷,又若世外桃源。

  這處別院建立好的時間並不長,一直以來沒什麼人在這裡居住過。阿諾上一次跟隨忽哥赤一起避暑居住的也是行宮,這裡的別院她只是知道有,來卻還是第一次。只是,她沒想到這次來會是以這樣的身份來。

  看著眼前隱藏在黑暗裡的別院,阿諾心裡最終還是有著一根刺的,五月末的時候她也曾經對忽哥赤提起過來別院避暑,可當時忽哥赤並沒有立刻答應她的要求。或許,也是她太愚蠢,連一個原因都沒有追問。如今,真相在眼前,竟然是如此的讓她心痛,心痛的可笑。

  「已經查探清楚了,人就在後院裡住著,周圍的侍衛只有一小部分是西夏的人,蒙著面,穿著黑衣。」甘麻剌咳嗽了兩聲繼續說道:「其他的則是王府的侍衛,功夫似乎並不高。我們先在裡面放一把火,以煙花為信號,你在這裡等著,千萬不要亂走。」

  阿諾聽著甘麻剌的安排,望著甘麻剌拿起身邊放著的佩劍,她跟著站了起來,異常堅定的道:「我要同你一起去。」

  甘麻剌回過頭來,愣怔的看了她一會兒,無奈苦笑一聲:「算了,跟著就跟著,一直在我身後,不要亂走。」

  「給我一把匕首。」阿諾再次開口道。

  淺荷伸出手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匕首遞給她,「我早猜到你想要做什麼,不過這跟我們最初預料的不一樣。阿諾,你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全才能報仇。你想想,你還有樂樂呢!難道,你打算以後讓別的女人用自己的男人,欺負自己的女兒麼?」

  原本有些沉重的氣氛被淺荷這樣一說似乎就變了味道,阿諾撇了撇嘴,接過了淺荷遞過來的匕首。匕首很輕薄,但是一瞧就知道是一把鋒利的寶刃。她不會武功,可她卻想要手刃仇人。她明白這一切是有些異想天開,可她卻依舊要準備著,伺機而動。

  這次圍攻別院一共約有五百人,分開行動,但卻已經有了戰術安排。人手功夫雖然不是各個都很高,但起碼比起這別院裡的大部分人要高一些。有了事先的探查和準備,一定能夠直接攻入別院之內。

  子時一刻剛過,別院裡忽然間出現一道隱約的亮光,濃濃的煙伴著光一起出現。

  「走水了,走水了,速度救火。」

  別院後有人大聲的喊,喊聲開始引起一陣小小的騷亂。雖然這火著的突然,可院子裡的侍衛和下人顯然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沒有任何人指揮,有條不紊的開始救火。

  甘麻剌望著那著火的地方,仔細的聽著牆內的動靜。他們所在是後門,距離後院也是最近的一道門。瞧了一眼天色,手中的煙花終於被他點燃,一道紅光猶如流星般直奔天際,圍攻正式開始了。

  黑暗之中忽然間變得開始喧鬧,黑衣人一波波的闖入了這處別院,著火的地方火勢不減反而燒著了旁邊的屋舍。別院內的守衛都是經過訓練的,快速的分出一批人手去救火,另一批人手則是抵禦黑衣人的攻擊。

  混戰在一瞬間開始,阿諾的人手穿著黑衣很好辨認,且每一個人都帶著特殊的標示以免誤傷。侍衛同黑衣人手敵對兩邊,可再如何變通混戰卻是不可避免的。

  這次攻入別院共分為三波,第一波放火燒房舍,第二波直接纏住侍衛,而第三波則是剛剛才出發。

  甘麻剌一行人走的並不快,每一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沖天的火光將這一片照的很亮,可廝殺的聲音卻並不大。似乎是默契一般,所有人都盡力放低了聲音,以免造成過大的影響。可即使如此,火光依舊會很快引人過來,這一戰註定是要以速戰速決的方式結束。

  「快要到了,可裡面的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外面如何,看來這次我們要攻進去才可以了。」甘麻剌手握長劍,一臉的肅殺。可話語剛落便開始咳嗽起來,還好只是咳嗽了兩聲便停了下來。

  「甘麻剌,你還好吧!」阿諾有些擔心,雖然甘麻剌一直強調自己沒有問題,可這樣的咳嗽卻似乎並非他說的那麼簡單。

  甘麻剌回過頭,黑暗中借著火光隱約能夠看清他的臉龐,他笑了笑,深褐色的眼睛中映著溫和的光芒,「沒事,我們先等他們衝進去,等把裡面的人給逼出來以後我們再進去。」

  阿諾點頭,「好,都聽你的安排。」

  甘麻剌對著身後跟隨而來的黑衣人打了個手勢,黑衣人魚貫沖入離他們不遠的小院中。

  打鬥聲傳來,帶著隱約的呻吟,帶著怒喝,帶著咒罵。

  整個別院裡已經亂作一團,可亂也只是表面的亂,所有的人無論是黑衣進攻一方還是防禦的侍衛一方都是有次序的進行著。有人纏鬥,有人擾亂,有人則是趁機將退路清理出來。

  「我知道是你來了,既然來了還躲什麼?」

  忽然,小院之內傳來清冷的聲音,聲音聽起來並不刺耳,可卻讓院子外的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阿諾身體猛然一震,這個聲音她太熟悉,甚至連偶爾做夢的時候都會清晰的聽見。

  甘麻剌忽然間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對著她搖了搖頭,「先別過去,信號還沒有放出來。」

  阿諾心裡一直在翻騰著,所有的恨意直朝外涌。她用力的握緊了拳頭,忍不住的拿出匕首拔出鞘來,冰冷的寒刃在她的手裡映著遠處的火光,可一絲都沒辦法掩蓋住其自身的冰冷。她想要報仇,想要對著那個人揮舞出匕首,想要狠狠的刺她一下。

  甘麻剌又一次輕咳,「別被她的話激到,她這是特意傳出話來引你出去的。你若是上當了,衝出去後我怕你會有危險,因為你不懂武功,可她卻是一個高手。」

  阿諾望著甘麻剌,開始收斂自己的憤怒和恨意,她要冷靜,絕對不能上當衝動的闖進院子。

  院子之內,拓跋煙容臉上的表情不明,她站在門前,陰影剛好將她的臉孔遮擋住。可是,即使如此,依舊能夠從她的身上感覺到冰冷的氣息。

  「主子,對方是有備而來,您還是先行離開吧!」一名黑衣死士快步走到拓跋煙容面前勸說道。

  拓跋煙容緩緩的側過臉來,淡淡的望著他,「你以為我為什麼留下來?」

  「屬下……」死士還想再勸說一句,可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他們是西夏最後的一群人,也是西夏皇室留下的唯一希望。而眼前的女人,西夏皇室後裔,西夏國的公主,被逼迫的只能依附別人才能報仇,才能達到目的。他們是死士,一生也只是為了復國而生,生命對於他們不重要,如今公主都下定了必死的決心,他們怎麼可能去反駁她。

  拓跋煙容往前邁出一步,再次開了口:「怎麼,你不敢站出來回見我嗎?」她握緊了拳頭,望著院子裡死拼的幾十個人,有西夏的死士,有這別院的護衛,更有那一撥不畏死而衝進來的黑衣人。

  忽然間,拓跋煙容笑了。這是似曾相識的感覺,她作為西夏的公主實在是太軟弱。她失去了他們的據點,失去了那麼多的死士,一次次的拼盡全力卻總在最後的關頭收手。她是不夠狠,所以當初下在阿諾身上的毒並非是急性的,她算準了時間,也算準了他們會不顧一切的去尋找解藥。

  她做出了埋伏,可最終還是將解藥交給了他們。她這一輩子,沒有什麼朋友,或許僅僅算作朋友的也只有阿諾同文應允兩個人。可惜,他們三個註定這一輩子成不了朋友。身份和背負的,一輩子都擺脫不了。扔不掉,反而越壓越重。

  拓跋煙容緩緩的仰起頭,快要到六月末,即使是晚上也並不覺得冷,天空上的明月照亮了整個院子。她能看清楚那些拼死的人,看清楚落在地上的殘肢,看清楚那些一片片的血跡。什麼都看的清楚,唯獨看不清楚她未來會怎樣。

  她緊緊的握住手,五指的骨節泛出青白,她再次開口,聲音里透出深深的嘲諷:「阿諾,我知道你在外面,你想要親手報仇不是嗎?你可以親手殺了文應允,為什麼不敢現在出來面對我?」

  院子之外,阿諾的身體已經在情不自禁的顫抖。她並不是害怕才會如此,她是在極力隱忍著。恨意快要將她淹沒,她的腦海里在翻滾著怒浪火焰。她在保持著清醒,讓自己不要上當。可是,這一句句話是聽的如此的清晰,甚至就像拓跋煙容站在她面前說的一般。

  「你不要出去,時間應該快了,他們人手不如我們的多,只要再等等我們便可以直接出去看她被抓。一個人已經挽救不了大局,只要我們小心她絕對跑不了。」

  阿諾深吸一口氣,望著甘麻剌的眼睛幽深不見底,「甘麻剌,我……」

  「靜心,一定要靜下來。」

  阿諾緊緊的握著匕首,堅硬的鐵柄硌的她手疼。她是真的有點無法控制了,她明白這個時候不該出去,可她卻很想出去,想出去質問她為什麼會當初給她下毒,為什麼明知道她懷著孩子還要如此,為什麼忽哥赤沒有殺了她反而將她藏在別院之內。

  「阿諾,文應允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親手把匕首送入了他的心臟?他死前跟你說過什麼嗎?是不是後悔了交你這個朋友?」拓跋煙容的聲音再次從院子內傳來,她質問的每一句都是如此的鋒利。

  阿諾直奔著院子而去,此時她已經顧不得許多。

  還好,她剛到院門口便見到裡面傳出的訊息,甘麻剌帶著剩下的人直接快她一步沖了進去。

  院子裡的人已經大部分失去了一戰的能力,一個個呻吟著躺在地上。甘麻剌這十幾個人手正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加入戰局以後一面傾斜。

  西夏死士將拓跋煙容圍在中間,保護的密不透風,即使面對再多的敵人也沒有露出絲毫的膽怯。

  阿諾站在院門前,靜靜的望著陰影里站著的拓跋煙容。雖然看不清面貌,可那一個影子她都能清楚的認出就是她。

  月光之下,阿諾的身影被拉的很長。朦朧的光照在她的臉上,少了多年前的稚嫩,多了一分清冷和高貴。

  人就是這樣,總是會變的。

  拓跋煙容望著月光下的阿諾,笑了起來,笑聲在這樣一個滿是呻吟聲的院子內顯得十分尖銳刺耳。可雖然如此,但卻沒有一個人打斷她的笑。

  甘麻剌同樣站在門前不遠的地方,只是靜靜的作為一個旁觀者。所有的人武器都對準了西夏最後的死士,還有他們的公主拓跋煙容。只要他們有任何的輕舉妄動,那麼絕對會讓他們立刻死無葬身之地。

  突然,笑聲戛然而止。拓跋煙容一步步超前走,走出了屋檐下的陰影。

  阿諾也同樣的超前走了兩部,目光清冷的望著拓跋煙容。她的手裡死死的攥著匕首,心裡更是恨的發疼。

  「阿諾,真是很久沒見了。」拓跋煙容的聲音很柔和,聽起來一點都不像剛剛高喊時的聲音。她嘴角帶著笑,似乎是在為許久不見的朋友而欣喜。

  阿諾沒有笑,只是冷冷的望著她,聲音里也透著疏遠和冷漠:「是很久沒見了,有快兩年了吧!」說罷,她卻笑了,「真是沒想到,你竟然還沒死。」

  拓跋煙容也跟著笑了,「死?」話音未落,笑的卻是更大聲了起來,可這樣的笑在這樣的環境裡卻讓人聽出一抹陰冷。

  「是,你早該死了,只是不知道你又怎麼活了下來。」阿諾打斷了她的笑聲,可手裡的匕首卻已經情不自禁的朝上舉了舉。

  拓跋煙容似乎笑的有些累了,她用手輕輕撫了下臉頰,「可惜,我沒死,還在這裡住了很久。阿諾,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活下來嗎?我可以大方的告訴你每一個細節。」

  「我不想知道。」阿諾大聲喊道,同時手裡的匕首用力的朝著拓跋煙容扔了過去。

  甘麻剌一聲令下,所有黑衣人立刻開始進攻。時間緊迫,他們不可能再繼續等下去。

  阿諾全身都在顫抖,怒火燃燒了她最後的冷靜。她是恨拓跋煙容,可眼見她在這別院裡住著心裡更覺得痛。她緊緊的攥著手,極力讓自己清醒冷靜下來。

  匕首被拓跋煙容輕鬆的撥落一旁,她臉上掛著一抹諷刺的嘲笑。「你知道你不會武功,想要傷到我沒那麼容易。」

  阿諾很想要衝上去,狠狠的甩她一個耳光。可是這個時候,無論拓跋煙容說什麼她都不能衝上去自投羅網。

  甘麻剌走過來,無聲的將她護在身後,一個動作也會引起他輕聲的咳嗽。

  正是這樣的咳嗽聲,讓阿諾清醒,讓她冷靜。她感激的望著甘麻剌的背影,所有的感謝融入對他的一聲輕喚:「甘麻剌……」

  甘麻剌回過頭來,對著他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他只是點點頭,什麼話也沒說便扭了回去。

  阿諾心中就像被月光忽然照亮一般,明亮且溫暖。這次若非有甘麻剌的布置,以她自己的能力絕對不可能將拓跋煙容困在這裡。也正因為如此,人都困在這裡了,她又何必再糾結拓跋煙容為何在這裡出現呢?只要將仇報了,其他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拓跋煙容冷冷的看著黑衣人同死士糾纏在一起,每一個人都是以死相拼。這群黑衣人絕非是阿諾在瓊芳閣培養出來的,她將目光落在了阿諾前面站著的甘麻剌身上。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甘麻剌會不顧一切的幫阿諾報仇,會動用太子府的死士。

  的確,如同她所猜測的一樣。甘麻剌將瓊芳閣的人馬全部集中在前兩撥,用以牽制別院內的侍衛。而最後留守在兩人身邊的人全是太子府的死士,且全部是功夫最高的。他可以堵上一切,只為了解開她的心結。

  連續三次強攻,西夏死士即使再強也已經有些支持不住了。

  「公主,請您先行離開,我們來斷後。」一名死士高聲喊道。

  拓跋煙容望了他一眼,輕柔的聲音中透出冷硬的堅決,「我不會走的,我就在這裡。」

  「公主……」

  西夏死士拼死抵抗著攻擊,體力卻也開始不支起來。他們人數不多,相當於一個人打三個人。

  拓跋煙容目光堅決,提著劍沖入了戰圈。她是不想走,如果現在走了,她是可以保住性命。可她要的是絕地反擊,她要給造成眼前一切的阿諾一個深深的打擊。在著火的一瞬間她已經知道自己暴露了出去,飛鴿傳書直接送去了大都。

  現今,她手裡還有籌碼,上一次她死不了,這一次一樣死不了。

  「殺了她。」甘麻剌一聲令下,聲音里透出的是少有的冰冷。

  所有死士再次沖了上去,刀光劍影鮮血飛濺,清冷的月光下是修羅戰場般的殘酷恐怖。

  拓跋煙容手握長劍,一劍劍的砍殺著。她在等,也在拖延時間,可是……

  一聲輕喝,甘麻剌的劍已經出竅,劍尖所指正是拓跋煙容的咽喉。

  「拓跋煙容,你輸了。」阿諾淡淡的道,目光清冷的盯著那直奔拓跋煙容咽喉而去的劍尖。

  快要結束了,快了……

  「叮」

  一聲響,甘麻剌長劍一偏竟然刺向了拓跋煙容的左肩,拓跋煙容原本就要躲開,此時更是一個側身便躲過了長劍。甘麻剌長劍回劈,再次對準了拓跋煙容的脖子。

  「叮」

  又是一聲響,長劍脫手飛出直接掉落在地上。

  一襲紅衣的忽哥赤落入院中,「甘麻剌,你不能殺她。」

  望著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阿諾只感覺自己的心千瘡百孔般的疼。她快速的跑過去,一把撿起甘麻剌掉落地上的劍,什麼都不說的直朝著拓跋煙容刺過去。她不想問為什麼忽哥赤會出現在這裡,她也不想問忽哥赤為何不願意殺掉拓跋煙容為他的兒子報仇,她更不想問他問什麼要抱住拓跋煙容的命。

  長劍越來越近,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唯一不會武功的阿諾卻拼上了所有力氣去刺這把長劍。她要用自己心裡的恨化成最大的力量,用這金屬打造的長劍殺掉拓跋煙容,忽哥赤不願意動手,甘麻剌動手不成,那麼就由她來。

  忽然一股力量直接撞向她,所有人都驚的倒抽一口氣。

  長劍脫手,阿諾整個人朝著後面踉蹌倒退。

  「滾……」

  忽哥赤一聲怒吼,雙眸之中流出不耐煩的神色。拓跋煙容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勝利般的笑容,身形一躍帶著剩餘的西夏死士輕功而逃。

  一切猶如定格了一般,甘麻剌的緊張,侍衛的不解,忽哥赤的怒火和那揮出還未收回的手臂,拓跋煙容那赤裸的嘲笑……

  小院內變得安靜了,安靜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呼吸。

  「呵呵……」

  一聲怪異的冷笑打破了院子的安靜,所有人的心似乎都情不自禁的跳了一下。

  阿諾一點點的爬起來,不在意因為跌倒而擦破的手臂,更沒有在意那些望過來或同情或疑惑的目光。她只是盯著忽哥赤,嘴裡卻情不自禁的發出笑來。她覺得全身都很痛,可這些痛卻不如她心裡那麼痛。

  忽哥赤為了保住拓跋煙容的命,他竟然推了她。

  阿諾瞧見了他那暴躁的模樣,看清了他的不耐煩,更是瞧清楚他伸出手臂發出力氣的那一個動作。她看得清楚,更是親身體會。

  忽哥赤此時似乎才回過神來,剛剛無意間的一推他甚至沒有看清楚到底是誰奔過來。這樣快的反應,穿的又是月白色的衣服,他第一個念頭便是甘麻剌不甘心。可是,今日的阿諾穿的也是月白色的紗裙。他有些不知所措起來,忙想要衝到阿諾的身邊。

  「別過來。」阿諾大喊一聲,踉蹌的又退了兩步。「你別過來……」她又喊了一遍,制止了忽哥赤的腳步,可聲音里卻透著破碎的感覺。

  忽哥赤眉頭擰起來,「阿木爾,對不起,我……」

  「你別說話了,我知道你想說你不是故意的。」阿諾伸出手,制止了忽哥赤說話。「你聽我說。」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儘量平靜的望著眼前的男人,「我……」

  忽哥赤望著她,心裡卻十分的懊悔。他明白阿諾這次來別院的目的,更是明白是他阻止了她,可是這一切原因他想要解釋卻不能在這裡。這裡並非只有他們兩人,這裡還有甘麻剌在。他試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可阿諾立刻敏感的後退一步,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忽哥赤覺得心被無數道極細的絲線勒緊般那麼疼,疼的快要無法喘息了。

  「忽哥赤,你別往前走,不要再往前走了。」阿諾有些無力,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很輕,她的腹部不知為何忽然間變得很疼,比心裡的疼更甚。她覺得腳步都有些虛晃,可這些問題若是不在這個時候解決,她真不知道還要引起多少的猜疑和更多的問題。

  「我不走,我站在這裡聽,你說。」忽哥赤眼中透出關心,拳頭握的緊緊的。

  「忽哥赤,你是特意放走拓跋煙容的對嗎?所以,你不惜毀掉我的計劃來插一手將她放走。你把她藏在別院裡究竟有多久了?這些其實我不該多問,雖然我們是夫妻,可畢竟我們各自都有各自的空間,各自的選擇。」她一口氣說道,氣息變得有些喘,她的眼前開始變得有些黑暗,可她仍舊要咬緊牙關將話說完,「忽哥赤,在這裡,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會殺了拓跋煙容幫兒子報仇嗎?請你……請你回答我,回答我實話,不要……不要欺騙。」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殺了她,但不是現在。」忽哥赤大聲說道,臉色忽然一變,「阿木爾。」他快速沖了過去,一把將搖搖欲墜的阿諾橫抱起來。臉色瞬間變的毫無血色,「阿木爾,你怎麼了?」

  「我肚子好痛,真的好痛。」阿諾有氣無力的道,眼前的光線漸漸的縮小,直到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忽哥赤長眉擰起,手中只感覺有著一點粘膩,他朝著手指望去,借著茭白的月光清楚的看見指尖上的殷紅。他有些慌了,「血,竟然是血。」

  「皇叔,快找一間房間將阿木爾放下,然後叫大夫來。」

  忽哥赤來不及回答,大步朝著最近的一處房舍跑去。他覺得自己整顆心都是揪著的,他只是推開了她,他並不知道是她,也並未用全力。可是現在,她卻受傷了。

  快速沖入屋內,將阿諾平整了放在了床榻上,侍衛已經出去尋大夫去了。只是,這裡是大都郊外的別院,周圍並沒有什麼人家,大夫自然是也並不好找。還好,臨近的愛牙赤王府內有醫生,最近因為娜仁托雅懷了身孕而跟了過來。

  大夫進了屋子,把脈看診。臉上的表情極為沉重,他快速對著忽哥赤行了一禮,「王爺,王妃是懷了身孕,可現在卻因為摔倒而出現了小產的現象。見了紅,孩子可能不保。」

  「你說什麼?」

  「王爺,王妃懷了近兩個月的身孕,現在可能孩子不保。」

  「你說王妃懷孕了?」忽哥赤猛然出手一把抓住大夫的衣領,「現在會小產?」他眼睛漸漸的變得渾濁,最終又恢復了清明,「一定要保住,無論用什麼辦法你都要保住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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