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2024-08-01 16:25:42 作者: 白色電話

  阿諾心裡越發的不解,且又帶著一份懷疑。能認識她,且她又沒有什麼印象的人會是誰呢?是真有這麼回事,還是陸少昊的另一個特意的安排?

  從他們一路走來,雖然陸少昊明面上沒說什麼,可讓她看見的均是蒙古人如何欺壓漢人,更是讓她明白了他們這一群漢人在蒙古人眼裡究竟算是什麼。

  而她……

  「你爹是張將軍,對不對?」

  聽見對方提起自己父親,阿諾更是覺得這個人似乎真的是認識自己。可即使如此,她依舊沒有放鬆警惕,或許這是陸少昊的特意安排也說不準,陸少昊狡猾無比,有陰謀也是正常。

  似乎猜到了阿諾的想法,那女人並沒有說什麼,只是一直盯著阿諾笑個不停。那一雙有些模糊的眼睛在這黑暗的山洞裡卻是十分的明亮,其中的嘲笑似乎是最閃亮的冷光。

  阿諾雖然有所懷疑,可她卻想要知道這個女人是誰,想要說些什麼。待女人笑聲停止,她才緩緩的開了口,「你為什麼被關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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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嗎?」那女人似乎在自言自語似的,雙眼直勾勾的望著洞頂,好像陷入了自己的回憶之中一般。

  阿諾覺得這山洞內實在是很安靜,因為昏暗人的感覺又比平日要靈敏百倍,雖然那女人沒有再繼續說什麼,可這一份安靜卻是讓人覺得她很有故事。可這個時候,是否能知道一個人的故事對阿諾引起的興趣並不大,她斜靠著洞壁坐在地上,靜靜的閉上了眼。

  不知過了多久,對面的女人終於從自己的回憶里走了出來。她嘆了口氣,「我是出不去了,可若是你能有機會出去能不能……」女人的聲音哽咽了起來,那雙眼睛中已經充滿了淚水,可似乎又因為眼睛干涉而不流下。

  「能不能什麼?」阿諾聲音平靜,並不因為女人的這些話而有任何的感觸。

  「能不能幫我看看……看看皇上是否過的還好?」女人聲音開始有些變了,但語氣里卻是認命一般沒有波瀾,「給我一個消息就好,那我死了也開心了。」

  「我自己都自身難保,怎麼可能幫得到你。更何況,你既然知道我爹是誰,那也應該知道我是誰,我更沒有能力幫到你。」

  女人緩緩的低下頭,「張小姐,我……我知道是強人所難,可我實在不知道還能求誰來幫我。我掛念昺兒,我想要知道他好不好。是我當時鬼迷心竅,我早知如此就該帶著他隱入民間,也省的他如同像木偶一般被人拿捏著。更不知道……更不知道何時就會被些人給害死。」

  阿諾緩緩的睜開眼睛,「你是俞修容?」雖然心裡有些震驚,可這個時候似乎什麼樣的事情她都不會驚訝的失去了冷靜。眼前的人同當初的那個人如今已經是兩個模樣,真的很難想像這麼多年她究竟經歷過什麼。可聽她的話,她也似乎已經認命,在這樣一個暗無天日的山洞裡等死。

  「是,我是……」俞修容挪動了下身子,那兩條腿不自然的扭曲著,整個人看來已經廢了。

  阿諾沒有再說話,心裡卻是有種說不出的滄桑感。實施變遷,果然一切都變的那麼快。當初的俞修容雖然並不是特別的受寵,可也並非輕易能落到如今的境地。

  眼前的女人同一個快要死的老太婆沒有區別,果然在經受了這樣的折磨以後不衰老也怪了。阿諾只是瞧著她,見她臉上卻沒有仇恨,只有那細微的擔憂,還有一份期待似乎也是最後支撐她堅持的力量。

  「據我所知,現在昺兒應該沒有性命之憂。」阿諾重新閉上了眼睛,靠著那有些陰冷的牆壁休息。

  女人見她如此也不多問,嘴角含著笑靠著牆壁閉上了眼睛。

  洞內安靜,鐵門外的一點點響動都能讓她們聽的清楚。可即使如此,這洞內的兩個女人卻好比是一個局外人一般。無論洞外有什麼,如今同她們都沒有任何的關係。

  阿諾嘴上雖然沒有說,可心裡卻有著同情。趙昺小的時候她是見過的,可現在那個只有幾歲大的孩子卻是現在大元朝不得不滅掉的最後一絲南宋希望。小小的一個人,根本沒有能力扛起來,更是只能在那些頑固抵抗的人手中當做一個正統皇室的工具。

  或許有一天,南宋真的可以重新有一塊土地統治。但那個時候,這樣一個小娃娃還能繼續擔著這個江山之主的名位麼?

  自古以來,挾天子以令諸侯、謀朝篡位的事情並不少。那些如今看起來是忠心於趙氏朝廷的大臣,其實在真的成功以後又會有幾人還是忠心?那個位置又會有什麼人不想望,幾個人不動心?

  昏昏沉沉之間,忽然鐵門被人打開,兩個人走了進來,毫不客氣的拖著阿諾就走。阿諾想要反抗,可她卻是覺得全身都是軟的,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能夠對抗兩個大漢的力氣。任由對方,猶如拖著一具屍體般的將她脫出了山洞。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一隊侍衛手握火把站在牢房外等著。見到兩名侍衛將人拖了出來,領頭侍衛的臉色有些難看。

  「為何看起來相似死了?」

  守著門兩個士兵臉色立變,「陳將軍,這可不關屬下等的事情,這女人被關進牢內以後屬下可是連門都沒開過。」

  那被稱為陳將軍的年輕人眯著眼打量了已經半昏迷的阿諾一眼,表情顯得有些怪異,他掃了掃那兩個守門士兵,「看來是關進去前就病了,算了,這也不怪你們。」

  守門的兩個士兵如同大赦,忙叩頭謝恩。

  「走吧,大人還等著呢!」陳將軍一甩袖子,轉身帶著那一隊士兵便朝著山頂處走去。

  崖山是一座接海的山,在這崖山之上卻也是分為不同的區域,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這崖山越往高處越是尊貴人所居住的地方。

  兩名守門的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立刻偷偷摸摸的朝著另一條路跑去。

  暗中一直隱藏的人眼中閃過一抹欣喜,立刻動身跟了上去。若是能夠知道這崖山里現在的情況,那麼救人也就會容易很多了吧!

  阿諾跟著那兩人一起走入了大廳,大廳內已經做了不少的人。

  臨時的行宮,可以說只能算是別院。這裡看不到當初杭州皇宮的繁華,也看不出一點皇家的氣派。或許原本就是強弩之末,有一處這樣的避難所應該已經算是不錯了。

  阿諾咬著牙不讓自己太狼狽,只是身上的確是沒什麼力氣,頭腦也是昏昏沉沉的感覺,她坐在大廳內的地上,先將這裡坐著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正中央的上座上是一個不大的孩子,瞧起來也就是七八歲。孩子的長相雖然有了一些變化,但仍舊帶著多年前的一些影子。這便是他們南宋如今的帝王,趙昺。

  孩子旁邊的座位是一個中年人,瞧他一身戎裝應該是個武將。陸少昊就在他的身旁站著,手有意無意的摩擦著腰間的劍柄。這樣看來,男人定是陸少昊的爹陸秀夫了。

  這裡的人年紀普遍大了一些,瞧著那身上的衣服也分為文武兩派。如此一來,這個不大的前廳應該就是南宋的小朝廷了。

  「陸大人,這名女子莫非就是……」一名文官終於打破了這大廳里的沉悶開了口,蒼老的聲音里透著一絲不可思議。

  「這女子瞧起來可是漢人,陸大人是否是弄錯了?」

  陸秀夫望著那兩名大人,朝身邊的陸少昊使了個眼色,陸少昊會意的點了點頭,站出來了一步。

  所有人均將目光落在了陸少昊的身上,有些人臉上雖然表情不變,可那眼中卻是帶著一絲的忌憚。

  陸少昊依舊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先是輕蔑的瞥了阿諾一眼,然後才緩緩的開了口,「的確是漢人,且她的爹恐怕還同在座幾位有些交情。」

  「此話怎講?」一名看起來比較忠厚的武將開了口,聲音大的讓人覺得就在耳邊吼的一般。

  陸少昊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冷笑,走到阿諾身前站定,「告訴他們,你爹是誰。」

  阿諾雖然全身無力,頭腦也有些昏沉,可這個時候無論怎樣都不能再輸掉自己的尊嚴。她冷冷的望著陸少昊,聲音雖小卻帶著一種不屑,「這個時候說這些還有用嗎?」

  「或許看在你爹的份上我們還能饒你一命。」陸少昊似乎早猜到阿諾會如何回答,淡淡的加了一句籌碼。

  阿諾冷哼一聲,「即使不看在我爹的份上你不是一樣不敢殺我。」

  這句話說的很輕,更是帶著嘲諷。千里迢迢的將她抓過來,為的不就是威脅忽哥赤讓這岌岌可危的最後一點棲身之地能夠保留下來嗎?若是能殺她,那她恐怕早就死了,還能等到今日?

  「好狂妄,不愧是雲南王妃。」大嗓門武將瞪大了眼睛,那樣子看起來的確有幾分凶神惡煞的感覺。

  阿諾並沒有理會,只是坐在那裡望著高坐上的趙昺。

  若是現代,他這個年紀也就是上小學的時候,如今這孩子卻是這一群野心勃勃的人手中傀儡。

  原本那個座位上所坐的人應該有著帝王的氣勢,可這孩子卻是唯唯諾諾的,總是偷偷看身邊宰相陸秀夫的臉色。該走哪一步果然是避不了的,而一個八歲的孩子更是不可能做出什麼來!

  經過了陸秀夫等人的盤問後,他們並沒有將阿諾重新關回那個山洞裡。所以,阿諾雖然是依舊被人看守著,可住的地方卻是在一處算是比較偏僻的院子中。雖說偏僻一些,可也是在這崖山行宮之內。

  崖山行宮原本就不大,而她所在的地方似乎也臨近趙昺所住的地方。不知是陸秀夫有意安排還是什麼,她剛被送回院子沒多久趙昺便來了。

  趙昺同她是見過的,可那時候的趙昺無非是個小的連走路都不算穩當的孩子,現在兩人見了面也是沒有什麼熟悉的感覺。可是,看見趙昺阿諾心中還是不太好受。她已經被擄掠過來有段時間了,不知道樂樂是否也知道了她被人抓走的消息。

  「丞相說讓朕來瞧瞧你,說我兒時你見過朕。」趙昺那雙烏黑的眼睛裡透著不情願,可似乎又在極力的壓制著。

  阿諾瞧了瞧他身後跟著的兩個下人,又望了望一直盯著自己的守衛。她有些累了,而且這個時候也不是說話的時候。「你明天來吧,我今天頭腦昏沉想不起來了。」

  趙昺聽見這句話如同大赦,「那好,那朕明天再過來。」說罷,他無奈的對著那兩名跟過來的下人聳聳肩,「你們瞧見了,朕可是來過了。」

  阿諾沒有繼續看趙昺在這裡表演,站起來腳步虛浮的朝著自己住的那個小屋子走去。

  身後趙昺似乎又轉過了身來,瞧了她兩眼繼續說了句,「讓太醫來瞧瞧,我看她好像有點不對勁。」

  「皇上,您多心了,她只是一個俘虜。」一名下人接過話道,雖然話說的恭敬,可語氣卻絲毫沒有恭敬的意思。

  趙昺乾笑了兩聲,「她是俘虜,可那命似乎挺精貴呢!去跟丞相說說,就說朕瞧著她似乎快病死了。」

  阿諾走到門前,又聽見要走的趙昺繼續開了口,「說不定今天晚上都支持不到了呢!」說罷似乎幾個人就走了,留下兩個原本就是盯著阿諾的看守。

  躺倒在床上,阿諾閉上眼睛就睡。如今她這副身體,想幹什麼都不行,似乎因為一直極力壓制的那些病痛終於爆發,整個人都變成了半死的狀態。這一路走來,傷勢不斷,加上後來跳河逃走被冰冷的河水一凍,如今病倒也是正常。

  雖說趙昺似乎並沒有什麼實權,可在這崖山上畢竟明面上他才是最大的那個。太醫來了一個,診斷了下病情便告訴了看守,兩個看守又有一個去通報給了陸秀夫。

  苦澀的藥是被人強迫灌進食道的,那個味道很不好受,可阿諾迷迷糊糊間又反抗不了。隱隱約約的聽見陸少昊的聲音,話也斷斷續續的。

  「無論如何都要快一些救過來,蒙古大軍已經不遠了,何況真金……」

  阿諾睜開眼睛,瞧見陸少昊正同那老太醫說話,臉上的表情少了一分冰冷多了一分焦急。這樣的表情阿諾在陸少昊臉上從未見過,心中頓時覺得應該是軍情不太好,蒙古兵已經近在咫尺了。再加上她聽見真金的名字,難道真金上次救她不成這次直接率兵攻來了?真金來了,那忽哥赤在哪呢?

  百里之外的元軍大營之內,主帳氣氛低沉而壓抑。

  烏恩奇聲音帶著一絲嚴肅,臉上卻帶著一些擔憂,「王爺,已經過了這麼多天,眼看崖山已經在我軍面前,可對方還是沒有放出一點消息。屬下已經派人混入崖山,同那裡的人接觸過了。」

  「陸秀夫想要在最緊要的關頭才亮出阿諾這張牌,現在還未能將他逼急了,再繼續殺,我就不相信他陸秀夫不急,那些南人老百姓會不急?」

  烏恩奇望著眼前的主子,只覺得自己的鼻尖都是一片濃濃的血腥味,這一段日子以來,他們殺的人比起以往要多的多。一路攻打侵占,路過的地方南人的屍體堆積如山,焚毀的村子城鎮不計其數。這一次,可說是走過了一條血路。即使如此來威脅,對方仍舊是死死的抓住阿諾不給予任何談判的條件。這是在等,等著他們先提出談判。

  「主子,再繼續殺下去恐怕這南邊就……」烏恩奇話沒有說完,後半句的話卡在了喉嚨間怎麼也說不出來。以這樣的情況繼續殺下去,那這裡的人恐怕就會被殺光的。

  「只是南人賤民而已,殺就殺了,何況他們漢人那麼多,沒有人就從別的地方遷民過來。」忽哥赤雙眸之中滿是蔑視,在他的眼裡殺戮也好,人命也罷都是螻蟻一般卑賤。如今,他不為別的,只是想要對方將阿諾完好無缺的送回來。否則,他殺盡這天下所有的漢人給她陪葬。

  「爺……」烏恩奇有些擔心,可想要勸說的話卻根本無法說出口。他們最初是想過把人救出來,可如今人已經進了崖山,他們沒辦法直接沖入救人,只能以這樣最極端的手段來逼迫陸秀夫談條件。可陸秀夫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麼目的,看著這數十萬的漢人就那麼死在他們手裡也不著急。烏恩奇有些擔心的同時又深覺陸秀夫的冷酷無情,更是覺得他城府太深。

  此時大軍已定,更是確認了未來幾日的行軍之路。南宋已經被擠在了崖山那一處角落,若是崖山也被攻破,那這世上將再無南宋一國。

  城外蒙古兵一步步緊逼,城內卻是有另一群人在暗中謀劃。

  崖山上一個黑影以極快的速度跑到山下,偷偷摸摸的出了崖山朝著城內一處不起眼的小院子跑去。來人功夫很高,可剛到小院附近便被兩道黑影攔住。似乎兩方是認識的,即刻便被那兩人放開引入院內。

  院子裡漆黑一片,只有天空朦朧的月光照出一片影子。

  黑衣人似乎對這裡很是熟悉,幾個起落已經到了院子後的一處柴房。進入柴房,微弱的光芒一閃便再次恢復成一片黑暗。

  黑衣人剛剛踏入密室便是單膝跪地行了一禮,「爺,屬下回來了,探聽到消息雲南王妃似乎病了,現在正在崖山之上的一處偏僻院落安置。」

  「病了?」真金放下手裡的長卷,他並未看黑衣人,只是盯著那一卷長卷看著,「知道是什麼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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