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2024-08-01 16:23:53
作者: 白色電話
江風帶著寒意,吹拂著阿諾的鬢髮。她握緊了那塊黃金令牌,冬日的陽光正照射在她所站的甲板之上。
忽然,她目光一凝,望見那甲板上突然出現的一個紅色的光影。
請記住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只瞧見,那紅色光影由折射出的一道道線匯聚而成,其中還有一個個的略微濃重一點的黑色小影子。兩個模糊的字映在甲板上,模糊卻又能夠讓人看清楚。
她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那光影也緊跟著動了一動。她緩緩抬手,誰知那光影立即消失。一瞬間,她忽然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揚起,心中不知是欣喜還是焦急,欣喜的是這個時候卻解開了一直在她心底解不開的秘密,然而這秘密卻又真的事關重大。
阿諾手指撫上那枚忽哥赤送給她的紅寶石戒指,心裡如同驚濤駭浪一樣讓她靜不下來,原來當年想要搶奪的西夏至寶竟然是這個。寶石在這樣的天氣下更是顯得冰冷,可這樣的冰冷卻讓阿諾覺得有些燙手。
這戒指里的秘密是天下最大的秘密,怪不得當初蒙古人心狠手辣滅西夏一族也要得到,可天不遂願這東西最後真的落入蒙古人的手中。
想起當初忽哥赤告訴她的秘密,忽然間她又覺得有些不對。那這枚戒指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為何最後出現在忽哥赤母親的手中?這東西,分明就是西夏的至寶,甚至佩戴的人也都是擁有特殊地位的西夏大祭司。
且不說這戒指如何來的,單單這戒指經過多人之手也未能被解密來說便是真的很讓人奇怪。手法特殊,隱藏的秘密更是特殊。
阿諾心中暗驚,造這戒指的人一定不簡單。
她手摸著戒面,光滑平整,摸了摸旁邊一樣是十分光滑。那麼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做出這些雕刻,那便是這戒指的中心,莫非這顆寶石是空心的?
「阿諾,小心……」
忽然一道鋒利的風聲傳入耳邊,阿諾回過神來正見一柄刀朝著她迎面飛來。她忙側身撲倒在地,險險躲過。
然而,她還未能站起來,對方殺手中已經有一名黑衣人沖了過來。
原來,剛剛愣神之間文應允已經離開她有段距離,對方似乎特意要將兩人隔開。
阿諾咬著牙,讓自己站起來,轉身就要朝著人多的地方跑。人多也雜亂,活下去的機會更高。可她畢竟是個沒有功夫的,這個時候哪裡還能抵擋得過那黑衣人的速度。
眼看著黑衣人就要到她身後,她想也不想的將手裡的金牌扔了出去。
對方一心要抓她,更是想要她的性命。緊要關頭沒想到她竟然會丟出東西來,一道金光無比刺眼,手中的刀揚一刀砍了下去。
金鐵相交之聲,令牌之上留下一道深深刀痕,可見剛剛那一刀這人用了多大的力氣。
然,目光一掠卻臉色大變,那金光不是別的,正是真金的令牌。
阿諾借著這一個對方驚訝的空間又向前躥出兩步,她回頭正見那人再次追了上來。
劈壞令牌只會讓那人微微停頓,因為這令牌是身份象徵,他是屬下自然害怕會有什麼懲罰。可這時候兵荒馬亂也未必有人能夠看見,他只要能殺了這個女人,那麼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劈了令牌。
那眼睛中閃過一道兇狠,身上的殺氣毫不遮掩。
黑衣人縱身飛起,目標鎖定阿諾,他的身體猶如一隻巨大的蝙蝠從空中落下,手中的刀更是像多名獠牙。
阿諾來不及多想朝著前面就跑,然而,這甲板並不大,她此時卻跑到了最邊處的欄杆旁。轉過身來,對方已經近在咫尺,怎麼辦,這次要死了嗎?早知道她不該離開文應允身邊的,現在卻讓自己真正的陷入了危險。
恰在這時,天空上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鷹啼,一個黑色的影子朝著這邊飛撲過來。
阿諾仰起頭,心中滿是驚喜,「小猛。」
小猛從高空落下,巨大的翅膀扇動著獵獵寒風,它鋒利的爪子閃著寒光,直直撲向那舉刀就要砍過來的黑衣人。
黑衣人原本以為阿諾的性命已經掌握在他的手中,任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從天而降一隻巨鷹。措不及防,他竟然被這巨鷹撲了個踉蹌,眼中閃過一絲兇狠。憤怒的朝著地上吐了一口,「一隻畜生也想要張狂。」
阿諾一瞧,心中暗道不好,「小猛,走。」
黑衣人手入懷中,已經逃出一枚暗器,小猛迅速飛起卻依舊被暗器打中。
一聲怒鳴,天空旋轉一個圈立刻又撲了過來。
黑衣人眼睛一眯,手握緊了刀,只要這鷹落下來他就直接砍了這畜生。
阿諾顧不得許多,曾經她養過一隻小狼崽,後來也是因為救她而死。如今,她不能看著忽哥赤養了多年的鷹也因她而死。她咬牙,用力的朝著那黑衣人沖了過去。
黑衣人目光都在小猛身上,沒想到剛剛還嚇的逃跑的女人竟然反過來沖了過來。
女人力氣雖然小,可全力一衝也並不弱。
阿諾只感覺肩膀發疼,整個人就踉蹌摔倒。黑衣人更是覺得胸前一悶,舉起刀就要砍自己身邊跌倒的阿諾。
小猛再次衝過來,鋒利的爪子在這男人的手臂上留下數道深可見骨的抓痕。男人一聲嚎叫,彎刀落地。然而,此舉也正將這男人惹的發狂。
他奮力一腳踹向阿諾,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再次入懷。
阿諾咬牙,腹部騰的讓她臉色發白。
「阿諾。」文應允一聲大喊,因此分神,手臂被人一刀砍中。他顧不上許多,抬起一腳踢開那人,連著揮舞手中長劍,頓時劍光閃耀出一片寒冷光華。
他忙退出殺手的包圍圈,奮力朝著阿諾這邊衝過來。
黑衣殺手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麼,入懷的手已經掏了出來,手中是一枚鋒利的小刀,刀薄且亮,看起來吹毛斷髮。樣子小而巧,做暗器再合適不過。
阿諾瞪大了眼睛,她用力想要爬起來,她還不能死,這個時候不能死。然而,腹部的疼痛讓她全身力氣都散開,此時動一動手指都顯得那麼的吃力。
這下,真的要死了嗎?
黑衣人的手已經緩緩的抬了起來,文應允竭斯底里的吼聲就在耳邊,船不停的晃動,隨著這一片滾滾的江流。
阿諾望著那一抹寒冷的刀鋒,嘴角一裂竟然笑了。那一雙如同星空的眼眸中划過一道赤紅明亮的流星,紅光漸漸散開,擴成一個紅色的身影。不知為何,阿諾心裡一陣酸疼和委屈,眼睛裡升騰出一層薄霧,一滴淚水順著眼角流淌下來。
那黑衣人微微一愣,可手裡的動作卻沒有停。
鋒利無比的刀朝著阿諾的眉心飛了過來,速度極快又近在咫尺,此時無論是誰恐怕都很難將阿諾的性命救下。
然而,一聲金鐵相交的聲音,雖然聲響不大卻十分刺耳。
阿諾強迫著自己不要閉上眼睛,讓自己瞧見這一切,讓自己將所有的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因為,這是最後的機會,也是這一生有可能最後的記憶。
所以,她看見了緊要關頭的那一支箭矢,看清楚了射出箭矢的那個人,更是看著那一抹鋒利寒冷的刀光擦過自己的臉頰,一點點的痛並不會讓她覺得難忍,劫後餘生的喜悅已經占滿了她的心。
她沒死,那支箭緊要關頭打偏了那枚小飛刀。
緊接著,又是一支箭矢飛出,位置正是從她的背後射過來的。
黑衣人原本還想起身,被這箭撞的再次朝後退了幾尺,那箭來的快,用力狠,此時已經穿透了黑衣人的心臟,箭尖上還滴著一滴鮮紅的血。
阿諾望著那已經退去血色發黃的面孔,望著那蒼白的眼睛,黑衣人已經死了,一擊斃命。此時,紅色的身影已經落到了船上。他速度極快,猶如一支紅色利劍一般衝到阿諾的身邊。
「阿木爾,你有沒有受傷?」忽哥赤面色發白,嘴唇都少了往日的紅潤。他望著阿諾,伸手將她抱起,「我帶你離開這裡。」
阿諾眼角掛淚,怔怔的望著他,「我沒事,我沒有受傷。忽哥赤,你快讓他們都停下來,我不想讓我的爹娘死。」
忽哥赤抬起臉,朝著阿諾背向的地方望去,「這裡交給你,我先帶她走。」
阿諾想要回頭,卻還未動作便僵住。
「好。」另一艘剛剛趕來的船上,真金眼睛平靜淡漠的猶如一片靜海。他的一個字的承諾,那聲音似乎散在了江風裡,驚濤拍打的聲響里這一個字卻是那麼的清晰。似乎在這一個字吐出的時候所有一切聲音都寂靜了,安靜的只有他這個字的音節一般。
阿諾沒有回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若說第一支箭矢是忽哥赤射來的,那麼第二支箭矢便是真金下的殺手。若不是真金早安排了人,這個時候即使趕來恐怕也就只有替她收屍的事了。只是,這個時候,她心裡卻又覺得十分的不舒服,一種虧欠似乎要壓的她無法喘息。
天空上的陽光射下來,阿諾緩緩的縮了縮肩膀,自己的臉邁入了忽哥赤的胸膛。她心裡有些亂,更是有些不知所措一般的慌張。
忽哥赤的手輕輕在她的背上拍了拍,臉頰與她碰觸了一下。這個時候她的確需要這樣的安慰,可是她又很難放下這一切。「我爹娘會怎麼樣?」
「你要相信他。」忽哥赤穩穩的落在另一條船的甲板上,小心翼翼的將阿諾放下來。
阿諾站直身體,望向了她第一開始乘坐的那條船。那是宋軍的船,是離開釣魚山時的那一條船。此時,船上傳來一陣笑聲,笑聲中有著說不盡的無奈困苦。「爹……」阿諾大聲喊,聲音蕩漾在江風之中。
張將軍回過頭來,望著自己的女兒。他是宋朝的大將,如今卻被元軍逼迫的走投無路。想他征戰數十年,如今沒想到竟然會被俘虜。可是,他不會接受這樣苟延殘喘的活下去。他是宋朝的將領,所以,即使死也不能夠降元。
精忠報國,既然國都沒了,那就殉國而亡吧!
他望向那江水濤濤,沒想到這一條江才是他最後的歸宿。
「照顧好你娘。」他的聲音帶著一份哽咽,可江風吹過卻讓人挺不清晰。
阿諾瞪大了眼睛,瞳孔不住的放大,「爹,不要……」
張將軍抬腳登上欄杆,一頭扎入了浩浩江水之中。
「爹……」阿諾飛撲欄杆之前,用力想要投入江中救出自己的爹。
然而,在她動作之前原本正與那內侍打鬥的文應允卻先一步入江。他身上穿著盔甲,活動並不方便,然而卻依舊扎入江水之中。
「別動,我去。」忽哥赤沉聲道,人早已經掠起。
江面之上,文應允已經尋找到剛剛落水的張將軍,然因為船一直在走,張將軍撞在船上已經昏迷不醒。文應允臉色蒼白,用力的拖著張將軍離開行船。
忽哥赤伸手一撈轉身一踏江面,眉頭一皺卻依舊硬撐著帶張將軍一起飛上了甲板。阿諾心中一松,飛快的跑過去看張將軍是否受傷。
另一個船上的張夫人早已經得到消息,驚嚇之中昏迷不醒。
「去叫軍醫。」忽哥赤再次沉聲吩咐,身側的侍從忙去尋找軍醫前來。
江風吹拂,亂了阿諾的頭髮,忽哥赤目光深邃的望著濤濤江水。江水之中文應允靜靜的與他對視,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欣慰笑容。一個浪潮拍打過來,最終消失在江水之中。忽哥赤眉頭一皺,臉上怎麼也笑不出來。
阿諾解開張將軍的盔甲,用力給他做急救。額頭上那流血的傷口有些觸目驚心,她的手不住的顫抖。口中呢喃呼喚著:「爹,你醒醒,你醒醒。女兒還有很多話沒有同你講,你答應過女兒會繼續活下去的。你不能夠說話不算話,不能啊!」
軍醫來的很快,迅速的做出了診斷。
「我爹怎麼樣?」
軍醫面色有些凝重,「應該是撞擊腦部昏了過去,肺部沒什麼積水,可是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無論如何都要救活。」忽哥赤聲音沉沉的,目光深邃讓人瞧不出他的想法。
阿諾握緊了手,忽然間站起,四處一望卻不見那個人影。「文應允呢?文應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