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2024-08-01 16:23:56 作者: 白色電話

  忽哥赤望著江面不言不語,阿諾則是飛快的跑到甲板欄杆旁,望著那毫無人影的江面忽然間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咬了咬唇,一句話都沒說,隱忍著自己不要掉下眼淚。很多時候,她是很容易忽略他,忽略那個當年執劍的少年。

  忽哥赤走到她的身邊,「在落水的時候他已經受了傷。」

  他救起張將軍的時候,文應允那種眼神他看的分明。雖然兩人都沒有說話,可是卻明白彼此間的心意。那蒼白的面容,那堅定的雙眸,還有那最後依依不捨的望了一眼那艘他瞧不見想見的人身影的船,和那最後的失落。

  很多時候,男人之間似乎更容易了解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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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哥赤嘆了口氣,他懂,懂得文應允最後的想法。他走到阿諾的身旁,伸出手將她摟入懷中。「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阿諾哽咽卻沒有哭出來,「我知道。」她閉上了眼睛,趴忽哥赤的胸前。

  還記得當初第一次相遇,那時候的文應允是刺客,她趁亂逃跑。

  還記得後來的要挾,文應允真是毫不客氣。

  還記得兩個人一起奔波逃回南宋,一路上他的保護。

  那個最初瀟灑肆意的少年在時間沉澱之中改變,最終再見已經是另一番摸樣。

  他陪著自己的叔父一起來求和,為那些他並不喜歡的皇族拖延時間不畏生死。

  他笑著奔赴了釣魚山,願意站在最前線,也是為了替她照顧她的父親。或許,更是為了等待最後一刻保住她父親的命。

  很久以後,那個快意少年早已經變了,變得沉穩,變得有些沉重,笑顏之後總是帶著一抹再也拂不去的憂傷。

  她從未覺得自己虧欠文應允什麼,一直以來都是以朋友的姿態去相處。其實如今,她才是虧欠他很多的那個人。

  很多很多,或許只能埋藏在心底。

  她再次咬唇,緩緩離開了忽哥赤的懷抱。那一道炙熱的目光雖然隔著船,隔著江面依舊讓她感覺清晰。

  江風並不算冷,周圍的元軍已經掌控了所有宋軍。那內侍也被幾個人拿下,黑衣殺手四散逃開。

  她望過去,看著真金靜靜矗立在另一艘船的船頭,靜靜的望著這邊的一切。雖然他臉上並沒有表情,目光也在這波盪光芒之下並看不清晰。可是阿諾就是覺得那一道目光就是落在了她的身上,炙熱無比。

  真金沒有笑,只是望著阿諾許久,直到身後的哈森上前來,他才轉過身離開了甲板。直到離開,他一直都沒有表情。

  阿諾心中嘆了口氣,這一次似乎很多人都變了,又或者是很早以前就在慢慢改變,只是她一直沒有發現。

  忽哥赤摟住她的肩膀,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頭。

  阿諾仰起臉來,望著他擠出一個笑來。

  「笑不出就別笑,真難看。」

  阿諾噗嗤笑了出來,剛剛那種難受的蒼然失去的感覺此時竟然消弭許多。這一笑才是真的笑,許是很多都變了,但身邊的男人卻不會變的不是嗎?

  船緩緩的停在了岸邊,元兵壓著宋兵走上踏板,宋兵臉上的表情都很失落。雖說繼續頑抗並不現實,可所有人也並沒有一絲的害怕。對於軍人來說,要麼是生,要麼就是死。戰場上的殺戮,一次次的逃生,可依舊無法阻擋死這最後的一個結局。

  阿諾看著張將軍被放在擔架上抬下去,自己則是扶著有些憔悴的張夫人。「娘,你小心一點。」

  張夫人拍了拍扶著自己手臂的那隻手,「我沒事,只要你爹還活著就好。或許在他的心裡保家衛國最重要,可是在我心裡卻不是。」

  阿諾沒有說話,靜靜的陪伴著自己的母親。

  張夫人緩緩回頭,朝著釣魚山的方向望了一眼,「釣魚山是大宋最後的屏障,失去屏障我只是覺得可惜,可是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在我心裡,你爹才是最重要的,他看釣魚山比什麼都重,所以我也便愛屋及烏。可是,當著兩樣東西放在一起,我卻很明白最重要的是什麼。」

  阿諾勾了勾唇角,「我不在乎南宋如何,也不在乎大元怎樣,在我心裡我只想我的家人好好的。雖然我們離多聚少,可我還是覺得有爹娘的家才是完整的家。」

  張夫人的腳步頓了一下,隨後繼續往前走。

  阿諾也沒有繼續開口,只是攙扶著她。

  忽哥赤站在岸邊等候,望著阿諾同她娘兩個人的身影。心裡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湧上來,有點酸楚有些羨慕。

  他是個沒有娘的孩子,他的娘在生下他後就死去了。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見過娘長什麼樣子,更是沒有得到過娘親給予的那種關懷。

  一直以來,忽哥赤不明白為何阿諾總會想著釣魚山,惦記著自己的爹娘。她三歲就被真金抱回了蒙古大營,可是卻依舊想著能夠回到爹娘身邊。那是一種牽絆,是一種他不能夠體會的東西。

  如今,瞧見母女兩個這種互相依偎的摸樣,他似乎懵懂的有些明白了。

  另一條船靠到了岸邊,真金大步走了下來。他沒有往這邊瞧,只是一步步的超前走。這一刻的安寧不屬於他,欣喜也自然不屬於他。

  他明白,他給阿諾帶來了很多,但卻並非完全都是好的。

  那名內侍被人壓著走下來,臉上套著一層黑布。哈森手裡拿著彎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且制住了他的動作,以免他逃跑。

  內侍腳步平穩,不慌不忙,似乎根本不害怕自己未來會怎麼樣。他是皇后身邊的人,即使是太子爺也不能輕易動他。

  阿諾扶著張夫人踏上陸地,張夫人身為宋將的家眷自然不能夠一同住在王爺的帳篷里,此時只能分開。於是阿諾將張夫人送到了一處安靜且守衛森嚴的帳篷,張將軍早已經被安置其中。

  這些守衛的人阿諾有些能夠叫上名字,有些卻不能。很顯然這是真金安排好的人手,安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娘,你照顧好爹,我一會兒再過來看你。」阿諾輕聲道。

  張夫人笑著點頭,攏了攏阿諾鬢邊的碎發,「放心,娘會勸你爹的。」

  阿諾又望了她一眼,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隨後跟著烏恩其一起回到他們自己的帳篷。忽哥赤連夜趕路帶來的隨從並不多,且這次行動秘密,也並不張揚。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似乎都是那麼的不由己。阿諾一直想著很多順利的事情,卻一直都未能做到。天命不可違,冥冥之中似乎自有定數。

  回到帳篷,瞧見忽哥赤正坐在桌邊等她回來,桌上放了一些飯菜,雖不精緻卻瞧起來算是可口。一封信放在桌上,上面的筆記很是熟悉。

  阿諾坐下,先拿出信,撕開一瞧竟然是玉兒寫來的。

  信中說她們得到消息,察必皇后已經將目標鎖定了雲南王府之中,所以此時只能讓玉兒調虎離山。必皇后暗中派人前來刺殺,在京兆之中她得以徐曉沫的庇護,如今安全自然不成問題。正因如此,他們才能再次牽扯住前往刺殺的人。所以,請她將父母安置妥當以後速度前往京兆,越是在外越是危險。

  「這信是誰送來的?」阿諾開口詢問,將信重新摺疊,扔入一旁燃燒取暖的火盆之中。

  火舌如龍,一口便將信化成了灰燼。

  忽哥赤抬頭來看她,「直接由京兆快馬加鞭送來的。」

  阿諾心中思量了一會兒,「看來是真的,察必皇后應該是不想放過這個好機會。那內侍也說過,他是奉皇后之命前來辦事的。當時我也奇怪,為什麼來的人並不多,原來真正想要殺我的人是被玉兒牽絆在了京兆。而這個人恐怕是暗中在軍營里動手腳,目的應該是我的爹娘。」她望著忽哥赤,見忽哥赤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那一雙淺褐色的眼睛卻在緩緩的變著,顏色透著一種詭異的猩紅。

  忽哥赤手緊緊握成拳,他正因為得知察必皇后有動作,所以才會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可是,他現在卻不能夠輕易撕破這最後的一層,只需要等待一個時機。

  「她恐怕也是不想要在大都里有什麼特別明顯的動作,所以才想要將我引出來。既然她想要對我動手,那麼我也沒必要繼續同她客氣。」阿諾知道忽哥赤比她更恨皇后,似乎其中還有一些別的原因。只是,忽哥赤一直沒說她也一直沒有問。

  忽哥赤望向她,「忙哥刺的大軍已經將釣魚山接手,明日開拔回京兆時我們同他一起上路。保護好你的父母,察必想要做的事情從來都不會輕易收手。」他望著阿諾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你放心,不會讓你忍太久,她的好日子已經不多了。」

  阿諾點頭,若是以往她對察必還有所保留或者恨意不深的話,那或許是看在真金和那木罕的情分。如今,察必喪心病狂的想要將她的父母都除去,那麼就別怪她也開始給她使手段。想必對於她來說,很多人更想要的則是察必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寶座。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然宮內並不是個好地方,可那裡才有更多的朋友。阿諾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想通了也就不那麼沉重了。無論什麼樣的情況,她要做的便是不逃避,認真的去面對一切。

  忽哥赤同阿諾兩人吃了飯,阿諾去看自己的父母,忽哥赤則是去找真金商議回朝事宜。

  營帳門帘旁,阿諾挑開一道縫,走進去瞧見的是母親在細心的照顧父親。已經昏迷了一段時間,一直未醒。

  「娘。」阿諾喚了一聲,走到床邊,蹲下身來,拉住母親的手。

  張夫人望著她笑,溫和且慈愛,「放心,沒事的。」她的聲音很輕,不知道是在安慰阿諾還是在寬慰自己。

  阿諾笑了笑,「一定沒事的,爹爹征戰那麼多年,這點小傷怎麼可能會有問題。」她側目望向依舊緊閉著眼的張將軍,「雖然說是被元軍俘虜,其實不過是來陪伴女兒罷了。只要還留著命,我們隨時都可以離開這裡。」

  張夫人笑了,摸了摸阿諾的頭髮,「他很疼你是不是?」

  阿諾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抖動了幾下,「是很疼我。」

  「他會對你一直很好,會好好的保護你是不是?」張夫人再次緩緩的開口問道。

  「會。」阿諾緩緩的站起來,做到床邊,「其實他救過我很多次,若不是忽哥赤女兒恐怕早死了。」

  張夫人笑容更加溫和,「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她點頭,眼裡閃過一絲濃濃的不舍。

  阿諾並未看見,目光只是瞧著那一個燃燒熱烈的火盆。

  忽哥赤對她好,對她很好,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偶爾竟然還是覺得有些空蕩。她知道自己是喜歡忽哥赤的,更是將忽哥赤放入自己的心裡。然而,這種喜歡是愛嗎?若是,那麼她的心裡為何偶爾還會那麼的空?

  「女人這一輩子要找的就是一個依靠,我們不是梁紅玉,我們不能夠憑藉著自己的力量給自己的夫君有什麼幫助。我們只是平凡的女人,站在自己的夫君身後,讓他們來抵擋風雨,我們能做的無非是陪伴和牽掛。」張夫人緩緩的說道,聲音輕的就像在給自己說。

  「娘一直是這樣認為的嗎?」

  「以前不是,現在卻深信不疑。」

  阿諾仔細想了想張夫人話里的意思,心裡卻有些不知道是什麼感覺,有種虧欠也有種愧疚。她站起來,「娘,明天我們就會離開這裡,爹應該快要醒了,你好好勸勸他。」

  張夫人伸出手,拉住阿諾的手腕,「讓娘再抱抱你。」

  阿諾伸出手,抱住張夫人,「阿諾一定不會讓爹娘有事的,我失去的太多,所以不能夠再失去爹娘。」

  張夫人沒有笑,只是輕聲在她耳邊道,「不要讓自己那麼累。」

  阿諾勉強的笑了,「不會,我還有忽哥赤。」她回答的輕鬆,可心裡卻抽了一下,那種古怪的感覺讓她有點心煩意亂。她壓下這種感覺,「娘,我先走了。」說罷,快速離開了營帳。

  營帳之外,冷風一吹頓時讓人心情順暢了很多。阿諾仰頭望天,天空如同一塊巨大的黑色熒幕,上面無數繁星閃耀著。

  還記得上一次看星空的時候正是在草原之上,那裡的天空和這裡的一樣美。其實,無論是哪裡,都是同一片天空。

  「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一個聲音低沉而溫和,若不仔細聽會以為是風聲。

  阿諾微微驚訝,望向說話的人。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真金。

  阿諾見他望了自己一眼,轉身朝著遠處走去。於是,她忙快步跟上,心裡卻有些迷茫真金會找自己說什麼話。

  營帳之內,張夫人輕輕晃了晃張將軍,「女兒已經走了,你不用再裝下去了。」

  張將軍睜開眼睛,望著帳篷頂發了一會兒愣。

  「阿諾的話你也聽見了,你難道真的忍心讓她傷心嗎?」

  張將軍幽幽嘆了口氣,「就當我們已經死了吧!」他是忠誠將領,可沒想到最後卻是如今的下場。

  張夫人沒有說話,眼前淚萌萌的一片。

  營帳之外,真金已經找了一塊空地站在那裡等著。

  阿諾走過去,先是露出一抹笑容,「謝謝,謝謝你幫我那麼多。」

  「其實,我沒有幫你太多,若是我手狠一些的話那內侍也不會有機會登船。」真金轉過身,臉上帶著愧疚,「對不起,阿諾。」

  「你不用道歉,其實你我都明白,如今這種情況是必然的。」阿諾話說道這裡,她明白真金的難處,一直以來真金都無法對他額吉下手。即使察必皇后做了很多,他也只是盡力阻攔不去拂察必皇后的面子。

  「你在怪我?」真金笑了,今日在船上看見阿諾生死之間的那一刻他有多懊悔。然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優柔寡斷造成的。他答應過阿諾幫她將她的爹娘送走,可是他卻沒有做到。或許,不是做不到而是他沒有去做。

  真金側臉望向遠處,張將軍身份特殊,且他額吉一直強調當年張將軍接收過一隊西夏餘孽。這樣說來,那件東西很有可能會在張將軍的手裡。

  所以,他必須要活捉張將軍才行。正因為如此,才會有現在的這個局面。否則,阿諾根本不用來釣魚山。而來了,也無非是讓張將軍繼續活下去的引子而已。

  「我不會怪你。」阿諾的聲音淡淡的,「她是你額吉,但是她不是你。」

  真金似乎明白了什麼,苦笑一聲,「你打算動手了嗎?」

  阿諾仰起臉,「你覺得呢?真金,你什麼時候才能坦白一些?從一開始你就從來沒有過坦白,你心裡的事情太多,你牽掛的事情也太多。但是我不同,她可以對我出手,我不介意,也不會去惱恨她,但是她現在要出手殺的人是我爹娘。」

  「你爹娘不會死,我會保護他們的安全。」

  「你會,可是我也一樣不會坐以待斃。真金,你永遠做的都是補償,你從來不嘗試阻止。你太過於優柔寡斷,永遠都是這樣。所以,現在請你也不要阻止我,你可以在我選擇做出什麼以後也去補償。」

  「阿木爾。」

  阿諾笑了,「她是你額吉,但如今卻是我的敵人。」這句話所說是真,以前雖然討厭察必皇后卻並不將她視作真正的敵人。

  或許以前她也覺得可以體諒,可是現在她卻覺得似乎不是那麼回事了。

  唯一變的或許就是她同真金,以前心裡還會有著真金的影子,可如今她和真金背道而馳走的太遠,回過頭似乎連以往的影子都無法再瞧得見。

  她嘆聲道:「真金,你放心,她是她,你是你。無論我和皇后之間最後怎樣,我也不會怪你。」

  「阿木爾。」真金再次喚了一聲,他的聲音里透著一種害怕。這是在同他決絕告別嗎?他的心似乎被撕裂了一般的疼,他更是知道阿諾的性格其實並不適合那些爭鬥。阿木爾這個名字,正是安逸平和,是他原本想要賦予她的生活。

  阿諾深吸一口氣,這些話她知道說出來傷人,可是卻不得不說。她不想要先動手,偷偷摸摸的動手,讓真金在結果以後懊悔。所以,她要說出來,讓他做出抉擇或者心理準備。「真金,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麼,她只想向他道歉。

  真金眼裡神色複雜,嘴唇抿成了一條細線,「阿木爾,別這樣。你不需要給我道歉,其實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的確,這一切其實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的錯誤,是他將她越推越遠。而今天他很想要她再給他一次機會,可是她卻是這樣的決絕。

  阿諾轉過身,咬著唇大步超前跑去,她不敢回頭,更是覺得心裡有種吐不出的複雜感覺。

  真金沒有追出去,只是沉默的望著阿諾離去的背影。夜風吹過,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這是在決絕嗎?

  他笑了,彎起的嘴角里的苦澀似乎能將人淹沒。他用手扶住自己的胸,那裡悶悶的,可又抽痛的疼。這種感覺,就像溺水的人一般,想要呼吸卻每呼吸一口都更加的讓自己瀕臨死亡更近一步。

  阿諾跑著跑著,忽然一個身影衝出來,一把將她抱住。頭埋在她的發間,猶如一隻受了傷的小獸。

  「忽哥赤。」聞見鼻尖那熟悉的味道,阿諾鬆了一口氣。

  忽哥赤沒有抬頭,悶悶的應了一聲。

  「忽哥赤,你怎麼了?」阿諾輕聲問道。

  忽哥赤手臂又緊了一下,隨後再次鬆開。他能夠告訴她剛剛自己看見的一切嗎?可是,他不能說,他也害怕她。當聽見她那決絕的話,看見她那決絕的樣子,他心裡也很害怕,竟然害怕有一天他也會失去她。

  其實,他是做的不夠好。以前他保護的她太好,如今他放手讓她成長,可是卻依舊不知道這樣做是對是錯。

  他想要她屬於他,無論是身還是心,他都想要獨占。所以,他要讓她同真金決絕。可如今,看見了她的決絕他又害怕了,她若是知道了他背後推波助瀾的話會不會也這樣決絕的對他。他再次抱緊了一分,隨後再次鬆開,他按著阿諾的肩膀,望著她那比星空還耀眼的眼眸,「阿木爾。」

  阿諾心中奇怪,感覺到忽哥赤似乎有什麼不太對勁。「你怎麼了?」

  忽哥赤再次將她摟入懷中,「很久沒見你,想要好好的抱抱你。」他再次鬆開了阿諾,對著阿諾露出了一個稍有的溫和笑容。他向來冰冷的面容此時掛著溫和的笑竟然是那麼的好看,有一種春意闌珊破冰而暖的感覺。

  「忽哥赤,我們回去吧!」

  忽哥赤目光掃見一個緩慢而來的人影,他輕輕俯下身子,緩緩的覆蓋上她的唇瓣,輕輕的親吻,慢慢的品嘗。

  遠處的身影一頓,一股悲傷彌散在夜色中。

  忽哥赤再次親吻了一下,「阿木爾,等這次回大都我們就成親。」

  阿諾臉上還帶著一絲紅潤,「忽哥赤,為何突然提起婚事?」

  忽哥赤瞥了一眼遠處的身影,「因為我不想要再失去你,今天的事情我太害怕,也太恐懼。我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麼,可是今天我怕了。看著那一把可能要你命的小刀,我心似乎都在那一刻停止了一般。我害怕,恐懼,怕失去你。」

  忽哥赤將阿諾抱起,「所以,我要給你個名分,一個原本早就該屬於你的名分。讓這個名分保護你,讓別人再也不能毫無顧忌的傷害你。」

  阿諾安靜了,或許也正是因為她沒有一個真正的名分,所以察必皇后一直對她出手都是肆無忌憚的。若是她成為所有人都知道的雲南王妃,那麼察必皇后是否在動手前也要再顧忌一分?

  忽哥赤再次低頭親吻了一下,目光撇過那抹轉身離去的身影,心裡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阿諾笑著雙手換上他的脖頸,「忽哥赤,我答應你,等回到大都我們就成親。」

  她將頭依靠在他的胸前,心裡感覺十分安定。難道那一個成親的形式真的有著別樣的感覺嗎?

  至元十五年的冬天,元軍大勝,拔軍回朝。先由忙哥刺大軍開拔,一路朝著安息府行軍。而此時另一面,海都投降,那木罕重新回到大都,戰事也已經平息。如今的大元可以說是真正的拿下了整個天下,忽必烈也是天下的共主。

  回安息府的路上阿諾翻看著那一封封軍情,身側坐著忽哥赤則是閉目養神不言不語。

  「沒想到文大人也被抓了。」阿諾嘆息一聲,文天祥都被抓了,那南宋恐怕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了。

  「他的弟弟開城投降,所以才會讓文天祥孤身抵抗沒有後援,至此再次被活捉。」忽哥赤睜開眼睛,聲音里沒有任何的情緒,似乎說的只是一件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事情。

  阿諾將手裡的信摺疊起來,「文大人一身傲骨,只是可惜他忠於的國家實在太不堪。」阿諾再次嘆了口氣,說的是文天祥,其實一樣是在說她的爹張珏。

  「上一次我們已經幫過他逃走,這一次我們不能夠再出手了。何況,南宋的幼帝現在已經被逼迫的毫無出路,南宋已經亡了。」

  「南宋,就這樣亡了啊!」阿諾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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