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2024-08-01 16:23:50
作者: 白色電話
「將軍。」文應允望著他,這個男人的臉上有著一種堅定。那種抱著必死決心的忠誠這個時候卻成了最後的一種束縛,文應允張了張口卻仍沒有說出什麼勸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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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緊拳頭,「我會盡力送阿諾走。」他不能夠直接答應他,因為這兵荒馬亂之中他自己都不能夠確保能讓阿諾繼續活下去。不知為何,這個時候他卻覺得自己十分無力,更是期望他最討厭的那幾個蒙古皇子能夠出現,將阿諾保護起來。
船行駛的很快,阿諾將母親送入船艙內後再次走了出來。她是不會武功,也不懂什麼行軍布陣,可她卻想要在這船艙之外親眼看著,更是要在緊要關頭拼盡全力。
文應允孤身站在船頭,張將軍卻已經去船尾安排反擊。
江面之上響起了蕾蕾戰鼓,元軍的戰艦距離越來越近。所有人都做好了迎戰的準備,這一次是生死之戰,不是生就是死,只有這兩條路可以選擇。
號角聲響起,箭矢從船後飛來,密集且迅速,就像一場奪取人性命的雨,不給任何人機會喘息。
「迎戰……」張將軍一聲令下,士兵們視死如歸的拔出了自己的刀。
對方的戰艦猛的撞向了他們的船,劇烈的晃動讓人覺得有些天翻地覆。
阿諾坐在船艙之中再也無法安耐住自己的心思,她要出去,無論是否能夠幫得上忙也比在這船艙里要好。
「阿諾……」張夫人一把拉住她。
阿諾正打算邁出去的步子忽然間就沉重了起來,她望著自己的母親,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張夫人望著阿諾,那眼裡滿是不舍,「我知道你想要出去,我不阻攔你。」她鬆開了阿諾的手,轉身從剛剛摔落在地上的箱子裡拿出一把刀來。
她用手拂過那柄看起來極為普通的刀,緩緩抬頭凝視著阿諾的雙眸,眼神溫柔且慈愛。她緩緩開了口,聲音里透著無奈的嘆息,「外面危險,帶著一把刀防身。」
阿諾接過張夫人的刀,她只是想要出船艙去證實,證實來的追兵究竟是誰指使。雖然她已經有些明白,可她卻還是想要賭一把。「娘,我很快就回來,你等著我。」
張夫人點頭,伸出手臂將阿諾摟住,「阿諾,小心。」這四個字似乎無比的沉重,聲音里都透著哽咽。她不捨得,可是卻又不能不舍。
阿諾咬牙道:「你放心,我和爹都不會有事。」她已經決定了,無論對方懷著什麼樣的目的她都要全力一搏。並且,她相信真金,相信真金不會放任不管。只要她能夠拖延時間,那麼就能夠有一線生機。
阿諾握緊了刀,一步步走了出去,船艙門前有兩名士兵正在把守,甲板上已經戰成了一團。士兵身上有著血,地上躺著仍有餘溫的屍體。
「小姐,這裡危險,不要出來。」守門的士兵之一急切的說道,他的年歲不大,看起來有些稚嫩,皮膚有著常年征戰留下的黝黑。
阿諾心中一緊,卻對著他笑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們的士兵一個個倒下,所以我要找對方和談。」
那士兵臉上露出一種古怪的表情,可阻攔的動作卻收了回去。
阿諾握緊了刀,走到了甲板上,此時對面船上的人已經跳到了這邊的甲板上。雙方戰作一團,雖然勢均力敵,可是元軍仍在不停的朝著船上爬過來。她衝到戰鬥的群體之間,大聲的喊道,「我要找真金,我要見真金。」
「阿諾小心。」文應允飛身過來,一把拉住她朝著旁邊躲過去。
兩道箭矢射落在阿諾剛剛所站的地方,那種速度顯然是想要奪了她的性命。阿諾並不驚訝,她早知道追兵之中有人想要殺了她。
這次衝出來,她就是為了找出那個想要射殺她的人。
順著箭矢飛來的軌跡望過去,正見一個身穿土黃色長袍的男人。搭弓射箭一氣呵成,箭矢離弦飛速射來。
文應允長劍一撩頓時撥開那箭矢,目光如同兩把鋒利的刀一般射向那射箭的人。
「文應允,你能帶我過去嗎?」阿諾拉住文應允的手臂,眼神堅定。
文應允緩緩的閉上眼睛又緩緩的睜開,眼神清明,「好,我帶你過去。」他一把摟住阿諾,腳尖點地飛起,江風吹拂兩人的衣裙,就像瞬間綻開的美麗花朵。
對方似乎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突然變故,想要阻攔卻根本無法抵擋。文應允的劍就像死神的鐮刀,劍鋒過處定然會奪去一人性命。
阿諾並不閉上眼睛,她的雙眸清澈透明,淡淡的望著這一個個倒下的士兵。
那土黃袍子的男人一瞧裂開嘴哈哈大笑起來,「阿木爾,你這是在送死。」說罷,手裡的弓箭一把扔到甲板上,拔出腰間彎刀飛快的沖了過來。
「文應允,你能打的過他嗎?」阿諾仰頭望著文應允,她的目光里充滿了信任。
文應允深吸一口氣,似乎在那一瞬間有一個沉重的擔子落在了他的肩上一般。「你抱緊我。」
阿諾點頭,雙手摟緊了文應允的腰。
文應允的握著劍的手再次收緊,他的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想要將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讓阿諾全心全意信任著他。
江風帶著寒意,吹拂在他的臉上。他曾經是個俠客,浪蕩江湖放蕩不羈;如今他是個將軍,征戰沙場揮劍斬敵;此時此刻他只是一個瀕臨絕路的男人,為愛人拼死一搏不棄不離,要的其實只是最後的一線生機。
「你這是找死。」土黃袍的男人飛撲過來,動作迅速無比,功夫顯然不弱。
文應允一聲輕喝,手裡的劍橫檔胸前,這一擊猶如一塊巨大的石頭砸落,沉重的讓他虎口都有些發麻。
阿諾斜眸一瞧,手飛快揚起,一層白色的粉末散開,撒了那男人一頭一臉。這是她老早就在釣魚山準備好的石灰粉,這個時候正派上用處。
對方措不及防,中招後便想要後退。
文應允等的就是這個時機,長劍連番刺出已經在對方身上留下三處傷。
阿諾手入懷中,掏出一塊閃著金光的令牌,「看清楚了,這是太子真金的令牌,我是太子爺的特使,前來釣魚山勸降的。」
對方一瞧見金牌臉色一變,可那一雙眼裡的殺意卻依舊不減,他眸光一閃,「別聽她胡說,太子爺在軍中哪裡可能給她令牌。殺,殺了她。她只要死了,咱們就能找元帥領賞。」
文應允一聲怒喝,伸手入懷,「太子的令牌既然你說是假的,那這塊令牌呢?」
阿諾望向文應允的手中,只見他手裡拿著的正是當初她放走文天祥時給的忽哥赤身份金牌。這種金牌同她手裡的一樣,是忽必烈兒子的身份象徵,且根本不可能仿造的出一模一樣的。那紅色的寶石就像能滴出血來一般。
「這是雲南王的貼身金牌,你們可知她的身份正是雲南王的王妃,若是她有什麼閃失,你們恐怕生不如死。」文應允面色陰寒,雙眸更是如同結冰了一般冷。
那群原本正要衝上來的士兵有些猶豫了,太子爺性情溫和,錯殺恐怕也不會怎樣。可現在雲南王妃的頭銜他們卻不能夠忽視,雲南王忽哥赤嗜血殘殺,對於敵人從不手軟。且他是整個大元功夫最好的親王,更是有名護短。
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步子,惹上雲南王不僅自己生不如死,家人恐怕也難脫離關係。
土黃袍男子一瞧,臉色發青,「殺,他們既然敢造一塊假令牌自然敢造兩塊令牌,不要聽他們胡說。太子爺同王爺的令牌怎麼可能給兩個漢人?且大都里從來沒有傳過消息雲南王爺有什麼王妃,都是假冒的。」
士兵臉上頓時輕鬆了下來,一個個舉著刀往前沖,雖然有些猶豫,可那人說的話不無道理。
文應允面色沉重,將阿諾保護在自己的身後,沉聲囑咐,「別離開我身邊,我帶你回去。」
然而,這個時候哪裡還有那麼多的想法。阿諾很清楚,那土黃衣袍的男人就是想要她死。她死死的盯了那男人一眼,面容白淨沒有鬍鬚,喉結並不明顯,舉手投足自然而然帶著一點娘娘腔的味道。
內侍?阿諾腦海中閃過這個想法,心中愕然,原來這個人是宮裡派出來的內侍。
「是誰派你來的?」阿諾怒喝道,雙眸里已經露出恨意,「是察必還是闊闊真。」
那內侍一愣,「皇后娘娘的名諱豈是你能喊的?讓你死是恩賜。」
阿諾真想罵對方幾句,讓她死還是恩賜,說的話也不怕閃舌頭。「讓我死是她的恩賜?」阿諾笑的輕蔑,「若今日我不死,那以後便是她的生不如死,那是我對她的補償。」
對方聽見這話,臉色都變了,「你這個大膽的賤/人,竟然口出狂言,看我不要了你的命。」說罷,身體縱起,朝著阿諾就飛了過來。手裡的刀閃著寒光,周身瀰漫著濃烈的殺氣,雙眼裡的恨似乎能夠將人貫穿。
他是閹人,是心裡扭曲的一種。自己原本就喜歡那些陰暗骯髒的事情,這次也是打算背著太子行動斬草除根。只要立功,那以後在宮裡自然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絕不會放棄這即將到手的榮華富貴。
文應允的功夫可以說是一流,早年他在江湖混跡,如今又在軍營磨練。功夫是一種積累,少年時的那些招式如今已經轉化成了最直接的殺人方式。
長劍如同一條奪命毒蛇,直奔對方咽喉而去。
對方沒想到文應允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手段,心中一緊已經慢了一拍,此時再出手抵擋卻是後發。
長劍鋒利,被那閹人側頭避過,脖頸之上仍舊留下一抹紅印。
紅印之中血珠滴落,閹人更是面容扭曲起來。「你竟然敢傷我。」
「錯,這還不夠,我要的是你的命。」文應允怒喝一聲,再次撲上。
阿諾目光清冷,那種冷靜是她前所未有的。
此時周邊士兵原想偷襲,可見這女子竟然一絲害怕都沒有。那種上位者所有的氣勢,那種一瞧就不凡的氣質讓他們拿刀的手竟然有些顫抖。
阿諾掃過這群士兵,目光冰冷如雪,「兩條路可走,要麼放下你們的刀,要麼死。」她的聲音並不大,可那眼神卻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士兵們上過戰場,懂得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從戰場上活下來的,要麼是老兵油子,要麼就是兇狠的狂徒。然而,這一批顯然選的是老兵油子。很顯然,這批人也有自己的消息通道,來之前或許有什麼暗中的命令。
瞧了瞧那宮裡的內侍,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
最終,一個人先將自己的刀扔在了地上。他扯了一下自己身邊的人,「我聽說前幾日太子爺將一名遠來女子送入了釣魚山,恐怕就是眼前的這位。」他的聲音故意壓低,可聲音卻又不夠低,很顯然他是要說給其他人聽的。
阿諾望過去,忽然間覺得這個人似乎有些眼熟。
那人眼神並不躲開,只是咧嘴對她笑了笑。
這個笑容,瞬間讓阿諾心中明了。這人是真金的人,應該是混入這隊伍中跟過來的。
目光再次望向文應允,只要他能將這個閹人拿下就行。
恰在此時,船身一抖,不知何時竟然有一艘軍艦撞了過來。那船上幾名黑衣人衝出,手中武器均抹了毒。
阿諾一個身形不穩,恰被文應允伸手拉住。
那閹人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手裡的刀直接連劈三刀,前兩刀攻文應允,最後一刀竟然是要砍向阿諾。
阿諾心中一緊,打算避開,誰知文應允卻將她輕輕一撥,手臂迎上了那鋒利了刀鋒。刀刃入肉之聲,似乎擴大了無數倍在阿諾耳邊迴蕩。她瞪大眼睛,想要喊卻並未喊出口,只是瞧著文應允那擠出來的笑容,那明媚的眼睛發愣。
然而,這個時候根本沒有時間讓她發愣。
黑衣人自然是衝著她來的,若是那閹人是皇后的人,這黑衣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闊闊真派來的。
一明一暗,看似閹人要她的命,其實那閹人不過是來打探前路的。
原本隱藏在士兵中的暗探已經顧不了許多,拔出刀就沖向了黑衣人。
阿諾讓自己冷靜,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不能輸,更不能死,可這個時候有什麼辦法能夠自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