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聽玉兒這樣說阿諾算是有個底，恐怕她是不記得當初的事情了，而她娘則是想了個原有騙了她。

  阿諾不知道該怎麼說話，是告訴她事情還是讓她一直就這樣在謊言中快樂的生活下去呢？她又一次望向淺荷，淺荷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玉兒也跟著阿諾望向淺荷，臉上帶著一絲的不解。

  淺荷則是變換十分的快，立刻笑呵呵的說道：「阿諾想要問你什麼時候到的大都，我讓她不用問了，現在人都見到了問那個又有什麼意思。」

  玉兒聽見她的解釋也笑了起來，「我到大都有一段時間了，不過當時發現瓊芳閣給燒毀了，我還奇怪來著，這瓊芳閣怎麼就給燒了呢？無處可去後我就住在客棧里，每天早上出門去找小姐。不過，我運氣不錯竟然遇見了碧霜。碧霜知道我盤纏所剩無幾便介紹我來這天香樓幹活掙錢，我休息的時候就會去轉著找小姐。現在真是巧，小姐竟然來了這天香閣。」

  淺荷眼中霧氣蒙蒙的，拉過玉兒的手拍了拍，「玉兒，真是辛苦你了。」

  「淺荷媽媽，瓊芳閣為什麼會被燒呢？」玉兒不解，想來這問題碧霜並未回答她。

  

  淺荷故作氣氛，「你別提了，當時來了個蒙古王爺，霸道的非要點名讓我們的十個花魁作陪，你說我們花魁都是一天出一個，他一口氣就要十個，真是太……後來，我沒辦法就說能不能給他叫來五個，他不高興了，打了我一頓就讓人把瓊芳閣給燒了。還好當時你跟阿諾已經離開了燕京，所以並沒有受到牽連。要不然，你瞅瞅碧霜怎麼可能會在天香樓幹活呢！」

  「那些蒙古人真是太壞了，侵占我們的江山還仗勢欺人，竟然霸道的燒了瓊芳閣。小姐，剛剛走在門口我還瞧見幾個蒙古人，他們是不是來找事被你趕出去了？」

  阿諾不知道玉兒怎麼會這樣想，她有那麼大的權勢能將當今太子和雲南王趕出去嗎？

  「小姐，那些蒙古人就是草包，外表光鮮裡面就是一堆草，你不要怕他們報復，大不了我們就一起回釣魚山，到了將軍府里誰也沒辦法欺負我們。」

  一直未開口的甘麻剌輕輕咳了一聲，少年平日淡然的臉上帶著一抹羞紅。

  玉兒聽見咳嗽順著聲音望過去，見到那個栗色頭髮深褐色眼眸的少年頓時驚訝的長大了嘴巴，抬起手指著甘麻剌斷斷續續的道：「小姐，這……這……這裡怎麼有個蒙古人？」

  「姑娘，蒙古人並非全是你想的那樣，也有不仗勢欺人，霸道囂張的，比如……比如我！」甘麻剌臉更加紅了，他真是有口也說不清楚了，那火燒瓊芳閣的確是他三叔乾的壞事，想賴都賴不了。

  玉兒忙低下頭，「公子，我也是一時氣憤，你不知道當初我們瓊芳閣的生意多好。」

  聽見這句話，阿諾和淺荷的眼睛突的一亮，兩個人賊兮兮的笑了起來。隨後同時望向甘麻剌，甘麻剌被這四道目光望的全身一顫，心頭頓時冒出不好的預感。

  兩個人的笑聲中有種陰謀的味道，屋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緊張。

  甘麻剌望著淺荷和阿諾，臉上的紅潤尚未褪去。「你們，你們兩個想幹什麼？」

  淺荷向來比較喜歡甘麻剌的性格，聰慧，溫潤有禮，該有氣勢的時候氣勢十足，該不突出的時候極力隱藏，好說話，雖說不容易騙但是卻沒架子。她站起來，十分狗腿的跑到甘麻剌身旁，「大公子，你想不想做生意啊！」

  甘麻剌忙側身讓開，讓淺荷的即將捶在他肩膀上的手落了空。做生意？恐怕她是想要他掏錢吧！有誰聽說過太子爺的大公子去做生意的，而且那生意還是開青樓。剛剛兩人笑的那個奸詐樣子想想他都顫抖，不行，底線在絕對不能超過。

  「大公子，怎麼樣啊，做生意挺好的，不用你管理也不用你出面，然後就大把大把的銀子進腰包里。你想想你們太子府上上下下少說幾百口人要吃飯，這銀子哪裡夠花啊！」淺荷語重心長的說，句句都是在替別人考慮。

  甘麻剌只想直接衝出去，讓他去開青樓被他阿爸知道了肯定要發怒。他阿爸真金雖然是太子爺，但是向來脾氣很好不會動怒，可這事簡直就是超越了他的想像，若是被有心人得知以後太子府少不了被參一本。

  「大公子，你是不是怕賠錢啊！」淺荷故作生氣的道，一臉你根本不相信我實力的表情。

  甘麻剌忙站起來，遠離她兩步擺手說道：「不是的，不是的，是我沒錢，我真沒錢。」

  「哐當」一聲，雅閣的大門被人推開，甘麻剌那鞋裡藏私房錢的侍衛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大公子，錢我給您要來了，帳房給了兩萬兩銀票夠不夠用？」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那剛進門的侍衛身上，他手裡拿著一疊銀票站在那裡不住的喘氣。

  阿諾一聲嬌笑，回頭一瞧，只見甘麻剌的臉都黑了三分。有句話說得好，不怕狐狸一樣的對手，只怕蠢豬一樣的隊友。阿諾對著淺荷使了個眼色，淺荷立刻笑著走了過來。

  那侍衛還未反應過來手裡的銀票就已經不翼而飛，再一看早已經落入了一雙芊芊細手之中。淺荷一邊數一邊說：「大公子，你實在是太客氣了，建一棟樓也用不了多少錢，裝置什麼的加起來也花不了一萬兩。果然是大公子想的周到，連請人的工錢都準備好了。」

  甘麻剌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聽見。他從小生活在宮裡，陰謀詭計見的多了，那些對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麼。可今天，他算是知道什麼是比陰謀詭計更恐怖的手段，那手段就是耍無賴。而眼前的淺荷將耍無賴練就的如火純青，而阿諾顯然也是算計好的，這兩個女人只要想做的事情，恐怕辦不到決不罷休。

  淺荷見甘麻剌不說話裝沉默，笑呵呵的寬慰他道：「以前我是開青樓不假，但是這次我打算開一家大都之內最好的歌舞坊。大公子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人知道幕後老闆是你的。」

  甘麻剌心中想到，是不會讓人知道幕後老闆是他，恐怕她們會讓人知道他就是前台老闆，可憐他掏了錢還要將名號借給她們兩個使。無奈的搖了搖頭，希望他阿爸知道這是阿諾的意思後別對他動手就行了。想到這裡，他偷偷的望了一眼阿諾，不料阿諾也正在望著他。

  「你別多想，我會告訴真金是我想開店沒錢，他不會怪你的。不過，你要替我向你五叔保密。」

  「好吧，只要別讓阿爸生氣就行。」甘麻剌露出一抹笑容，笑的十分勉強。

  玉兒輕輕扯了阿諾一下，趴在阿諾耳邊細語，「小姐，你什麼時候認識的這麼多蒙古人啊！」

  阿諾低垂下眼眸，什麼時候認識的，認識很久很久了呢！她仰起頭來，對著玉兒說道：「認識很久很久了，有的人上輩子恐怕就已經認識了，只是這輩子他都忘了。」

  甘麻剌覺得心裡一震，似乎被什麼東西給重重擊打了一下。他抬起頭，用手捂著胸口，悶悶的感覺讓他覺得很難受。

  碧霜笑呵呵的望了一圈，「淺荷媽媽，這就你們三個人嗎？旁邊我聽說還有一桌，既然人那麼少，不如都給叫過來一起吃吧！」

  阿諾咯咯的笑了起來，拉著玉兒的手不鬆開，「玉兒，你知道嗎？我生了個女兒，現在都已經好幾個月了，你想不想看看她？」

  碧霜同玉兒露出驚訝的表情，半晌玉兒才開心的笑起來，「真的嗎？在哪裡，快帶我去看看。」

  「在隔壁，你等著。」說著阿諾便要站起來，淺荷忙阻止她的動作。

  「阿諾，你坐著，我去叫他們幾個過來一起吃。」說罷，站起身同碧霜一起去了隔壁。

  隔壁包間裡一共就有兩個大人兩個小孩，烏蘭抱著樂樂，張嫂牽著小虎頭一起來到這邊的雅閣。沒有了真金和忽哥赤，大公子又向來儒雅，如今倒也沒那麼的拘謹。

  烏蘭小心翼翼的將樂樂遞給阿諾，「剛吃完奶，已經睡了。」

  玉兒高興想要伸出手抱抱，可她從來沒有抱過孩子根本無從下手。「我真想抱抱她，可惜我不會抱孩子啊！」

  「以後會學會的。」阿諾笑著說。

  玉兒伸過來摸了摸樂樂的臉，「她長得好可愛，真的好可愛，就像一個瓷娃娃。」

  碧霜也跑過來抽熱鬧，「輕諾姑娘，你什麼時候成親的呀，怎麼沒瞧見你的夫君也來陪著你。」

  甘麻剌抬起眼，目光裡帶著警惕的望著碧霜。

  碧霜忽覺兩道凌厲目光，嚇的一愣，隨即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忙改變話題，「這孩子幾個月了，瞧起來似乎個頭不算大呢！」

  淺荷扯了一把碧霜，這個丫頭今天說話真是多說多錯，每一句話都是惹人傷心的。偷偷望了一眼阿諾，見她似乎全心全意同玉兒講話並未聽真切碧霜說的是什麼。於是忙笑著對碧霜講到：「是早產，當時不小心摔了一跤，結果就把樂樂給摔出來了。」

  碧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臉餘悸，「這可真夠險的，我聽人家說生孩子早產特別危險，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一屍兩命，或者留小不留大，留大不留小。」

  淺荷臉色越來越難看，用力掐了碧霜一下，「你能不能別說這些話了，今天好不容易遇見總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平日的碧霜說話做事挺有心思的，可今天說話卻總是這樣不著調。若是再讓碧霜說下去的話，萬一阿諾聽見肯定會多想。

  烏蘭的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張嫂反而是覺得這個姑娘性子很直爽。

  碧霜並不是傻，只是被重逢的喜悅沖昏了頭，此時瞧見烏蘭臉色有些難看，再看淺荷一臉的警惕自然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於是忙站起來，「我下去讓他們上菜，都午時了，大家也都餓了吧！」隨後又瞧了一眼桌上的飯菜，「這幾個菜都有些涼了，我讓他們重新做了送上來。」說罷，忙轉身跑了。

  這雅閣里也就剩下了幾個人，阿諾，淺荷，玉兒，甘麻剌，烏蘭，張嫂，小虎頭，傻侍衛。阿諾見碧霜出去了才想起來今天就是過來吃飯的，現在肚子已經覺得很餓了。於是，她忙招呼著幾個人坐下。還不忘同甘麻剌商量道：「同烏蘭一個桌吃飯應該沒問題吧！」

  甘麻剌點頭，「佛說眾生平等，無論是皇子皇孫還是窮苦百姓本都是平等的，我並不介意。」他從小就喜歡讀佛經，性格自然隨和溫潤。

  過了沒一會兒碧霜就帶著幾個小二端著飯菜上來，將已經涼的菜端下去換了熱的，隨後又上了幾個特色菜餚，拿了一壇上好的米酒。

  瞧見那罈子米酒阿諾嘴角微微上翹笑了起來，當初天香閣老闆的那三個拿手菜可是讓她記憶猶新，可這米酒更是讓她覺得難以忘懷。

  「咱們這桌菜可是我們老闆親自下廚做的，快嘗嘗，味道非常的好。」碧霜一邊介紹，一邊給淺荷夾菜。在這桌上，她並不知道彼此的身份，而在她心裡只有淺荷一個人是她的主子。

  淺荷嘗了一口眼睛都眯了起來，「嗯，這味道真的不錯。碧霜你有沒有向你們老闆學個一兩手呢？這廚藝要是失傳了就可惜了。」

  「我比較笨，就學了幾道小菜，淺荷媽媽，以後我做給你吃怎麼樣？」碧霜笑呵呵的說道。她是個可憐的孤兒，從小就在青樓里長大，後來淺荷買下了瓊芳閣就讓她做丫頭服侍。平日對她很好，也讓她擺脫了接客的命運。

  淺荷無奈的翻了翻白眼，「碧霜，我現在已經不是瓊芳閣的老闆了，你能不能別喊我媽媽了，喊個淺荷姐怎麼樣？」

  碧霜笑的單純，「是哦，淺荷姐，喊你媽媽都把你喊老了，雖然你年紀的確不小了，可還不算老。」

  阿諾噗的笑了出來，碧霜顯然是在裝傻，她偷偷瞥了淺荷一眼，兩年時間果然改變了很多人。不過，此時的簡單安逸卻讓她很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