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燕王府中水池上的舞台搭建好後又被拆除，隨後打上了一個個的暗木樁，木樁上是一層薄薄的鐵板，一塊塊連接在一起，鐵板掩蓋在水下，若是在夜裡根本瞧不出來。一個隱形的舞台就建造好了，不算大卻也足夠一人獨舞。搭建的工匠無不驚嘆，這樣的辦法竟然也能想得出來，對方果然是聰慧無比。

  燕王府後院的一處偏僻院落中，數名舞姬正在一遍遍的練習著那些奇怪的舞蹈動作。然而，雖說從未跳過這樣的舞蹈，可所有人都是從小就練舞出身，那些舞蹈動作也並非太難跳出。

  蒙古舞同以前的胡舞有相似之處，然而阿諾教給她們的舞蹈則是各種少數民族的舞蹈融合在一起的舞姿。

  本書首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先前所有人學習的舞蹈均是水面上所要跳的那一段獨舞，隨後練習的則是配舞要跳的旗舞，最後則是一段連貫起來的刀舞。

  「這究竟是什麼舞？怎麼一會兒柔一會兒剛強？」一個舞姬不滿的將手裡的刀扔到地上。

  靈兒教習目光掃過她，「不想跳的話可以不用全部練習，我們這是在選擇領舞，現在你已經失去資格了。」

  「教習，這舞蹈不倫不類，根本沒辦法連貫在一起。」粉蝶不滿抱怨道。

  恰在這時，雪瑩款款而來。「你們都是這樣覺得的？」

  舞姬忙對著雪瑩行禮，一個個低垂眼眸不去瞧她。那副摸樣，竟然顯得無比恭順。

  雪瑩輕輕一笑，「沒關係，你們有什麼疑慮都可以說出來。」

  雲華站出一步，「回教習話，這舞蹈的確是有些不倫不類，同我們以前所跳的舞完全不同。這樣的曲子，我實在想不出是哪一首。」

  雪瑩走過來，站在雲華的面前，「那你覺得呢？」

  「雲華認為，這次宴會的舞蹈定要演排的宏大絕美，如此才能引得所有人的讚賞。」

  「所以呢？」靈兒教習也走了過來，眼裡卻透出一抹輕蔑。

  雲華被她的目光看的心底發顫，「教習……」

  「所以，你就想要跳一支你很熟悉的舞蹈，從而作為領舞來博取燕王殿下的青睞，對嗎？」靈兒教習毫不客氣的說道，那雙眼睛就像兩把刀子一樣犀利。

  雲華臉上一紅，「教習，雲華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靈兒教習笑著問道。

  「只是怕這支舞過於奇怪，到時候宴席上的貴客會……」

  「會怕宴會上的客人覺得這是怠慢，所以燕王殿下會發落我們，是嗎？」靈兒教習一陣嬌笑。

  雲華低下頭，不敢再開口說話。

  靈兒教習目光掃過其他的舞姬，「你們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這個時候，自然不敢開口。有句話說槍打出頭鳥，雖說這是一件普通的小事，可得罪教習沒什麼好果子吃。

  雪瑩這個時候走了過來，「每一支舞都有靈魂，這一支舞也是如此。既然你們心存疑慮，那這支舞，你們還跳嗎？」

  所有舞姬均低下頭，不敢答話。她們來到燕王府就是為了能在王公貴族面前一展舞姿，若幸運的話恐怕還會被主子瞧上眼，無論是為妾侍還是侍婢都會比低賤的舞姬要強百倍。她們怎麼可能放棄這個機會呢？

  「有句話叫做富貴險中求，既然你們怕，那不如這個舞就由我來領吧！若是得到賞賜，我分文不要，全部送給你們，若是有了懲罰我也一併全部接下。」阿諾站出來，淡淡的說道：「你們覺得，這樣如何？」

  所有舞姬均愣住了，一個個瞪大眼睛望著阿諾。

  然而，阿諾一臉坦然，竟然讓她們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相信她所說的話。

  雪瑩這個時候忙接過話頭說道，「如此，就按照你說的做。」

  說罷，靈兒教習忙輕咳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重新開始排練吧！你們所有人都只需要練習旗舞的部分就可，其他的地方由輕諾一個人來跳。」

  見到一項與阿諾不和的靈兒教官都如此說了，舞姬們對視一眼，神色複雜的開始練習旗舞。

  以退為進，讓所有舞姬均認為這是一場冒險。人雖然貪圖榮華富貴，可卻用不著用命相博。萬一輸了，連翻盤的機會都沒有。

  阿諾故意沒有給她們聽過她寫好的舞曲，那是一首現代的歌曲《半城煙沙》，且中間有了部分的改動。

  前段音調平緩優美，中間部分則是急切如雨，更帶著一股戰場的蕭殺之氣，最後則是帶著一種魅惑的悲哀，配上這支舞最好不過。

  只是，舞蹈歸舞蹈，畢竟不是很好練習的。阿諾沒日沒夜的練，每天晚上都會前去水池上練習吊索。然而，她卻不知道，在不遠處的一顆樹上，一雙淺褐色的眼睛每每都會盯著她看，看她的辛苦，看她的艱辛。

  元大都燕京城共分為四塊，城南，城北，城西，城東。城南為大元皇宮，城北為商賈市場，城東是官宦公卿所住的區域，城西則是普通百姓和窮苦人的居所。

  猶如柳葉的彎月高掛，城東的伯顏府內後院內傳出一片砸東西的響聲。別致的小院子內站著的都是僕人丫鬟，可沒有一個人敢進入屋內收拾那一片狼藉。

  屋內，娜仁托雅臉色鐵青，手中一個精美瓷瓶被她用力的摔在地上。一地的碎片，白色的如同落在泥中的花瓣。「阿木爾，你竟然還敢回來，竟然還敢出現在燕京，你的命不想要了嗎？」

  「小姐……」身邊的丫鬟低低喚了一聲。

  「滾……」娜仁托雅眼神狠厲，那毒蛇般的嫉妒已經占據了她的心。

  丫鬟並未露出害怕的神色，她一步未動，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望著娜仁托雅。良久，見娜仁托雅臉色越來越深沉，她才緩緩的又開了口，「小姐，奴婢有辦法讓雲南王爺再也不喜歡阿木爾，甚至會討厭她。」

  「你說什麼？」

  「奴婢說，奴婢有一計謀，可以讓雲南王爺再也不會喜歡阿木爾，甚至對她心生厭惡，看見她都會恨。」

  娜仁托雅眼睛一眯，「你真的有辦法？」

  丫鬟臉上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優雅從容的走到娜仁托雅身邊，微微探身。「小姐你聽我說……」

  娜仁托雅附耳過去，臉上竟然揚起了一抹陰毒的笑容。「好，好，我這就去辦。」

  轉眼到了燕王府所舉辦的初夏宴會，大都燕京城內各位達官貴人無不提早到了燕王府中等候。所有人各懷鬼胎，無不是明面上相互阿諛奉承，暗中卻是互相試探。

  夜色漸漸降臨，池塘旁邊的大廳內已經點燃了燭火。光亮映在水塘之上，波光粼粼流光溢彩。大廳之內的裝飾精緻，擺放的東西都十分講究，顯得莊嚴華美。

  兩排侍女手提燈籠在前引路，跟隨其後的是那些剛剛還在前廳等候的客人。眾人一路走到這池塘邊，無不驚嘆這裡的景色優美宜人。

  「果然是好地方，這裡的布置可真是費了不少心思啊！」一名賓客稱讚道。

  「納古斯大人說的極是，這水池岸邊點著燈籠，水中映著燈籠，皎皎明月在天空，如今這個時候水上升騰一層薄霧，霧氣繚繞竟然透著朦朧的美。果然是，妙啊！」另一個賓客搖頭晃腦的緩緩說道。

  「客烈亦惕大人見笑了，我納古斯只是覺得這個地方比較美而已。」納古斯大人笑起來。

  客烈亦惕大人眼睛微微一眯，「聽說燕王府為了這次宴會特意招攬了一批舞姬進府，不知道今晚的舞蹈會是怎麼樣的賞心悅目啊！」

  納古斯大人剛想要說上兩句，卻聽身後有人輕喚。他回頭，正見是自己帶來的隨從。「什麼事？」

  隨從恭敬行禮，「史丞相來了！」

  客烈亦惕大人眼睛一亮，「沒想到史丞相竟然也來了。」

  「這可是燕王府的大事，史丞相想必也不想錯過這盛宴，雖說聽聞最近他身體不適，但聽聞自然只能是聽聞，不可盡信。」納古斯深意的望了陸大人一眼。

  兩人正說著，卻已經聽見身後人喊道「史大人」三個字，聲音此起彼伏卻是越來越近了。

  納古斯裂開嘴笑了起來，客烈亦惕大人則是一臉淡淡的神色。

  轉過身，見一名老者正被隨從攙扶著從遠處走過來。那老者，年歲瞧起來約莫七十歲左右，目光低垂臉上掛著笑容，瞧起來身體算是硬朗，只是距離較遠看不清他的眼神。眼睛是一個內心的表現，如果一個人的眼睛裡有著耀眼的光芒，那麼他的精神也一定會很好。

  史丞相一步步的走過來，一面走一面同人打招呼。

  納古斯走上前兩步，臉上掛著笑容，可眼眸里卻冰冷如霜，只是夜幕掩蓋，讓人瞧不真切。「史大人，最近身體可好？」

  史丞相笑著點頭，「還好，還好，納古斯大人看起來最近心情不錯啊！」

  納古斯大人嘿嘿笑了兩聲，「聽說燕王府的舞姬十分漂亮，下官正想著等下有機會求一個回家暖床呢！」

  「哈哈哈……納古斯大人好情趣啊！」史丞相笑的眼睛眯起，讓人怎麼瞧都像一個普通的老頭。

  客烈亦惕大人也過來問候了一句，「史大人。」

  史丞相點了點頭，朝著前面走了過去。

  納古斯眼睛一眯，走到客烈亦惕大人身側，「這個史天澤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