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你們要給我記住，這裡可不是普通的舞坊，這裡是燕王府，若是出什麼差錯，小心你們的性命。」靈兒教習一臉嚴肅，那雙黑亮的眼睛如同兩把刀子一般犀利的掃視過所有人的臉。

  眾位新進舞姬低著頭，乖巧的站在那裡聽她訓斥，雖然心中有不服氣但卻不敢發作。靈兒教習的話雖然不好聽，可說的都是實話。

  燕京城如今已經是天子腳下，蒙古人在這個地方已經是有特殊的身份，更別提這裡是可汗的兒子，未來太子的府邸。漢人向來在蒙古人眼中豬狗不如，若是犯錯，小命丟掉也是正常。

  阿諾低垂著眼眸，以往雖然她也在燕王府生活，可卻從來不清楚這些。

  「至於你們為什麼要進這燕王府里做舞姬，我也不想多問，也不願意多管，只是那攀龍附鳳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們最好都收斂一點，被王府里的其他主子發現你們的心思，別怪我沒提醒你們。」靈兒教習繼續說道，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掃過去，最終落在了阿諾的臉上，「輕諾姑娘，你說我說的是嗎？」

  阿諾微微一怔，恍然的抬起頭來，望見那兩道犀利的目光，她竟然有點不解了。她得罪這位靈兒教習了嗎？可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她，那個問題她不得不回答，「教習說的是。」她謙遜的再次低下頭，不去看任何人。

  靈兒教習嘴角上揚，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好了，現在開始練習……」

  多年沒有跳過舞，阿諾覺得自己生疏了很多。相對於這個時代的舞姬來說，她的舞蹈功底實在算不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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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瞧她，不知道她是怎麼才能進的王府。」一個舞姬故意提高了聲音說道。

  另一個舞姬嫣然一笑，故意對著阿諾露出一個挑釁的目光，「依靠她那魅惑人的容貌唄！」說罷，轉了個圈，對著先前說話的舞姬說道：「粉蝶，你瞧我漂亮嗎？」

  粉蝶一串嬌笑傳出，笑聲如同風過銀鈴，「雲華姐姐當然漂亮，可惜少了一份人家的那種風塵妖媚氣息啊！」

  兩人對視一笑，引得周圍的舞姬也都掩口笑起來。

  阿諾依舊認真的練舞，她來這裡不是同她們鬥嘴的。如果可以，當然是越低調越好，讓人不注意她，那麼她就會更加安全一些。可惜，那個靈兒教習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麼意思，竟然在第一天就想要刁難她。

  難道，她同雪瑩不和，見到雪瑩對她好所以刻意刁難？

  阿諾深吸一口氣，無論是否真的是這樣她也要忍下去。只要她能拿到領舞的資格，那麼就能在宴會上接近真金。至於她為何不去偷偷的尋找真金，那是因為這燕王府內並不是那麼的簡單。在這個舞姬能活動的範圍內瞧起來很安全，可若是踏出這個範圍，那性命恐怕就堪憂了吧！她沒那麼笨，自然不會走那條死路。

  阿諾想著想著竟然笑了，這些女人恐怕才有那種攀龍附鳳的心思吧！這群舞姬之中，不知道最後能活下來的會是幾個。

  開始練功的第二天，阿諾起的很早，今天是正式開始合舞。所謂合舞就是編排出來的舞蹈，由領舞和配舞一起練習，增加默契，以免表演的時候出現問題。

  「你到底會不會跳舞啊！」粉蝶一聲抱怨，一把將阿諾推開。

  阿諾跌倒在地，眸光淡淡的望著粉蝶，聲音更是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對不起。」

  粉蝶原以為她會發作，沒想到她竟然這樣的坦然。一時間，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能點頭不快的說道：「沒關係，下次注意點。」

  其他舞姬都有些錯愕，看著阿諾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古怪神色。

  靈兒教習瞪了阿諾一眼，「練習的時候都用心點，若是再出錯，我便將你們趕出王府去。」她緩步走過來，停在阿諾的面前，「你跟我來。」

  阿諾低頭應是，隨著靈兒教習一起離開了練武場。

  兩個人一路走了很遠，直到雪瑩的房間門前才停下來。靈兒教習一把推開房門，大步走了進去，冷冷的對著阿諾道：「進來吧！」

  阿諾有些不解，為何靈兒教習會將她帶到雪瑩的房間裡。瞧她那熟稔的樣子，恐怕並非自己所想的那樣與雪瑩不和。恰恰相反，她們恐怕是關係十分密切。

  踏入屋內，就見到雪瑩坐在桌邊等候。靈兒教習大步朝著她走過去，「我就不明白了，她的功底並不算好，為什麼你就認為她跳的舞能夠被燕王殿下喜歡呢？」

  「靈兒，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設計的舞蹈中那些特別的動作是跟誰學的嗎？」雪瑩不緊不慢的說道，目光瞟過靈兒教習的臉孔後定在阿諾的臉上，「就是她。」

  三個字說的輕柔，可是卻將靈兒教習震驚的半響說不出話來。良久，靈兒教習才回過頭，上下打量了阿諾一眼，「她如今的年紀才十五歲左右，怎麼可能……」

  「你我都是從小便接觸舞樂，深知天賦好壞的差異。恐怕，她就是天賦極好的那一類。當初的瓊芳閣你也應該有所聽聞，那十支舞蹈如今恐怕沒多少人能真正的跳出來。即使能夠演上一段卻也沒有當初花魁的風采，只不過是形似神不似罷了。」

  阿諾不知道雪瑩為何會將這些告訴靈兒，只是她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雪瑩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你放心，靈兒是我的妹妹，她是不會出去亂說的。」

  靈兒教習咯咯笑了起來，「你別看著我對你刻意刁難，其實只是為了讓你在舞姬中作為一個特殊的存在。只有這樣，那些舞姬才不敢輕易對你出手。你要知道，一個教習看不順眼的女人，別人怎麼可能會在意，借著教習的手借刀殺人豈不是更好。」

  雪瑩笑了起來，「阿諾，你別擔心，我今天讓靈兒帶你來主要是想知道你對這次編排的舞蹈有什麼看法。」

  阿諾見她眼底清澈，便也不再客氣，直言說道：「不好。」

  「不好？哪裡不好？」

  「你別胡說，我姐姐編排的舞蹈可是非常不錯的，向來王府宴會上各位主子都會給不少的打賞。」靈兒教習一臉不服，「你說不好，倒是要說出哪裡不好才行。」

  阿諾淺淺一笑，「以往的宴會與這一次不同。」

  「那你認為……」雪瑩眸中帶著探尋，輕聲問道。

  阿諾掃視了一圈周圍，最後將目光落在一把匕首之上，大步走過去，一把拔出了匕首。

  靈兒教習一臉緊張，「你想要幹什麼？」

  阿諾露出一個笑容來，「以往的宴會並沒有這一次的拔劍弩張，十日後的宴會是一個試探的宴會，所以太過於柔和的舞蹈並不適合。可對於舞蹈來說，沒有柔美又缺少了一部分，所以我建議我們剛柔並濟，演一場旗刀舞。」

  「旗刀舞？」靈兒教習一臉疑惑，雪瑩則是眼眸一亮。

  「就是旗刀舞。」

  「那你現在可有設計？」雪瑩站起身，臉上帶著期待。

  阿諾搖了搖頭，「只有一個大概的想法，舞蹈的動作還未想好。不知道，這次宴會選擇的地方在哪裡。」

  雪瑩走過來，從她手中拿過匕首，將那鋒利的刀刃插回刀鞘之中。「宴會地點已經定下，在水面上搭建了一個舞台。」

  「把舞台拆掉，在池塘邊做一個腳架，就像當初瓊芳閣那樣的，能夠把人吊起來的。」阿諾淡淡的說，「舞步我回去想，明日告訴你該如何演這場舞。」

  雪瑩點頭，「你不用著急，既然你能想出來，那自然能夠做到。雖然時間不多，可你當初教給我們的舞蹈又豈是那麼容易的，可你一樣能夠演示出來。」

  阿諾笑了，當初教給她們的舞蹈的確不容易，可是她演示的也並不是跳的很好。只是在外人沒見過的舞蹈之中，沒人敢說她跳的是對是錯。這一次，她也一樣這樣想。若是沒有見到雪瑩，她恐怕會掏出銀子來收買教習，如今見到了，那就按照她的想法冒一次險。「我現在就回去想舞步，先走了。」

  雪瑩站起來，將阿諾送出門外。「明天一早我去找你。」

  阿諾點頭，大步離開朝著自己的住處走去。

  雪瑩關上了門，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的毫無蹤影。

  「姐姐，她真的能夠信得過嗎？」

  「我們根本沒有機會，所以只能依靠她。」

  「但是……」靈兒教習面露難色，「但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她的真正目的。」

  雪瑩露出一抹冷笑，「即使不知道，也能猜出來她同蒙古人有仇。當初蒙古人為了抓她燒了整個瓊芳閣，如今她回來了會不報仇嗎？」說到這，她望向靈兒教習，「你我姐妹在失散那麼多年都能重遇，並且讓你我在這燕王府內做教習，難道這不是上天給我們報仇的機會嗎？」

  「可是，她若是不動手呢？」靈兒教習臉上有著擔憂。

  雪瑩眼中卻滿是仇恨的火焰，「即使她不動手，以她的姿色也能得到燕王的青睞，我們與她較好，遲早會有機會達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