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2024-08-01 16:17:01
作者: 白色電話
天色漸漸暗下來,夕陽如血,映照出的彩霞更是鮮紅鮮紅的,秘密布布整個西邊的天空。臨安一處大宅之內,一個身穿紫衣蒙面的女子正站在亭中遙看落日。身後一排黑衣蒙面的殺手一個個安靜的等待,如同他們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夕陽一點點的落下,紅色如血的霞光也漸漸消失。女子轉過身來,望向那一群人靜靜的,她的眼睛很黑很亮,可是卻透著一種冷漠。
「再派出三十名一等死士,勢必要將忽哥赤留在南宋疆內。」女子壓低了聲音,讓人聽起來覺得有些怪異。然而,她說的話正是西夏語。
黑衣人齊齊跪於地面,恭敬的行了一個禮,「是,公主殿下。」
女子眼中閃過一抹莫名的光芒,隨後隱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下去吧!」
「是。」黑衣人齊刷刷的轉身離開,整個院子裡只剩下她一人。她有些無力的後退了兩步,泄氣一般的坐在了亭子中的凳子上。眼前似乎又一次閃現出那種狂傲的臉孔,那一襲張揚的紅衣……
夜漸漸降臨,忽哥赤忽然拉住了韁繩。身後近衛隨從忙停下來,靜靜的等待他的吩咐。
「下馬。」忽哥赤一聲令下,首先落到地上。
烏恩其一眾雖然不解卻也聽從命令的從馬上翻下來,手握韁繩等待忽哥赤接下來的命令。
忽哥赤將馬上的東西都拿下來,隨後馬鞭揮舞對著馬兒就抽打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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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兒嘶鳴一聲,飛快的絕塵朝著前面走去。
「王爺,您這是。」烏恩其一臉不解。
「我們走水路。」忽哥赤嘴角一勾,雖說宋軍現在還未追過來,可是遲早會遇上堵截。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走水路更安全一些。
烏恩其一聽,眼睛一亮,隨後吩咐隨從將馬匹上的東西都拿下來,照著忽哥赤的辦法放了坐騎。
忽哥赤仰頭再次望了一眼天空,月亮高掛卻沒有瞧見一顆星星。目光收回大步朝著官道旁的小路走去。臨安附近有一個地方叫做崇德,而京杭運河正是路過那裡。一路水路雖然有不少關卡,但他們可以扮作商人直接到燕京境內。阿諾,我會安全回去的,也會再次來找你,等我……
轉眼七天過去了,臨安城內那座華麗的大宅之內安靜異常,只瞧見數道黑影飛入後院之內。
「什麼?竟然沒有找到?」一聲驚呼打破了原本的寧靜。
紫衣蒙面女子站在涼亭之內,她原本計劃是讓忽哥赤死在南宋,如此忽必烈定然大怒揮軍南下,可是如今,派出去的三十名死士竟然連人都沒有找到。臨安通往薊州的官道根本沒有忽哥赤一群人的影子,只有那餘下的商隊緩緩朝著薊州行去。於是,死士沒有動作,快速回來向她稟報。
周圍的氣氛無比詭異,每個人都是沉默的,可是卻覺得空氣一點點的變得寒冷。
他竟然逃掉了,竟然在她的眼皮下面逃掉了。忽哥赤,你果然不簡單。紫衣女子抬了抬手,示意黑衣人退下。
如今既然忽哥赤已經逃走,那她不得不進行第二步的計劃。心裡流過一絲的無奈,可那雙眼睛卻平靜異常。
而此時,大運河之上的一艘商船內,烏恩其正小心翼翼的為忽哥赤換藥。六天前他們終於找到了一艘船,還記得他幫忽哥赤取出箭頭的時候,那身後的傷已經惡化。皮膚開始有些潰爛,箭頭更是深深的埋在肉里。
如今是夏季,這樣的傷勢若是一直拖下去一定會有性命之憂。於是,自家主子讓他用匕首挑了箭頭出來,鮮血噴在他的臉上讓他這個見慣鮮血的漢子都有些動容。那是一個坑,一個露出紅肉的坑。
烏恩其的手有些抖的接過忽哥赤遞過來的彎刀,發紅的刀尖按在那個血窟窿上,一股燒肉的氣味彌散開來。
於是,如今這個箭傷剩下的只有燒傷。烏恩其仔細的將傷口包紮好,恭敬的站在一旁稟報,「即將到達揚州,過了揚州便是我們大元的土地了。」
「你去安排就行了,從揚州過了江直接走泗州,一路水路走到天津衛再換官道回大都。」
「屬下這就去打理一切。」烏恩其橫臂於胸前,恭敬的退出了船艙。
忽哥赤面無表情的望著周圍的一切,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雖說南宋是危險重重,可大都燕京更是一處龍潭虎穴。當初偷偷潛入南宋他並未向可汗稟告,如今一走就是這麼久,恐怕大都遷都後的第一件事便是處置他雲南王忽哥赤吧!
即使可汗想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察必皇后呢?想起那個總是高高在上的女人,忽哥赤那雙淺褐色的眼睛如同結了冰一樣的寒冷。
他兒時的時候經常會發生意外,直到真金將他帶在身邊才算好一些。十五歲那年他被封為雲南王,一名他兒時見過的女僕找到了他,將一切真相都告訴給了他。若不是因為察必皇后,他的額吉一定不會死。而他也不會連額吉張什麼樣子都要從畫裡看才能知道,一切都是察必所害。
如今他額吉的仇他還沒報,可她又在迫害他所愛的女人。淺褐色的眼睛裡泛出一抹紅光,「察必,只要我忽哥赤一天不死,遲早會送你下地獄。」
至元九年,也就是南宋咸淳八年的冬天來的特別快。剛剛過了十一月便覺得天氣寒冷,家家戶戶無不上了火盆。
一早起來阿諾便覺得比前些天更冷了,推開門發現竟然下雪了。蜀中向來少雪,沒想到今年這樣早的就迎來了第一場清雪。她抬起頭,望向正簌簌落雪的鉛色天空,寒風颳過,捲起的雪沙落在了她的臉上。冰雪粘在她的臉上,瞬間融化成了一點點水印。
「小姐,你起身啦!」一個丫頭手拿銅盆走了過來,盆里裝著熱水,熱氣騰騰的,雪還未落入盆中便被熱氣熏成了小水滴。
「嗯。」阿諾應了一聲,她跟著爹回到蜀中以後便又過上了輕鬆的日子。可是,不知為何卻每天晚上都會做很長很長的夢。
梳洗過後,阿諾便如同往日一樣去了自己娘所在的院子。張夫人十年前因為阿諾被擄走而患了心疾,如今阿諾回來心疾自然不藥而愈。所以,阿諾十分珍惜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許是因為經歷的太多,心境也有了很多的變化。
曾經在二十世紀的時候,阿諾已經很想要有家人,穿越以後她果然有了家人。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很滿足,雖然離開了習慣生活的環境,可是卻得到了親情。然而,後來她被真金抓走,離開父母以後的她特別想念那種親情。於是,今日便分外的珍惜能與父母在一起的日子。
一上午,母女兩個一直在一起聊天。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釣魚山邊城漸漸覆蓋上一層純白。一輛馬車緩緩的駛入邊城之內,馬車一直順著中央大道走,到了將軍府前一聲吆喝停了下來。
「小姐,將軍府到了。」趕車的馬夫回頭對著車內說道。
車門被打開,綠姑娘一身冬裝,披著一件紫狐大氅彎腰走了出來。跳到地上站在車旁瞧了一眼將軍府,似乎鬆了一口氣,漂亮的臉上洋溢出一抹笑來,「終於到了,走了那麼久終於到了。」
馬車夫笑著也跳了下來,「小姐,這還不算久,我們一直走官道,只是天冷下了雪不好走罷了。還好這雪不大,若是雪大封了路,那現在還不知道才走到哪呢!」
綠姑娘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面前的將軍府大門發愣,黑如寶石的眼睛裡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讓人看不清她的眼底。
「小姐,這都來了怎麼不進去啊!」馬車夫將車上的行李拿下來,大步跑到將軍府門前扣了幾下門環。
將軍府大門緩緩打開,裡面的家奴露出了個頭,上下打量了馬車夫一眼,「你是?」
「我們家小姐姓慕,是從臨安來的。」馬車夫憨憨的說道,「麻煩請通報你家小姐一聲。」
門房家奴一聽,眼睛立刻眯了起來,「先進來稍等,」說著打開了大門,「我這就讓人去通報給小姐。」
綠姑娘大步走過來,站在門前卻停下了腳步,她緩緩的低頭,愣愣的望著那一道並不算高的木質門檻。
「小姐。」馬夫喊了一聲,打斷了綠姑娘的愣神。
綠姑娘抬起頭,深吸一口氣,踏入了那道似乎隔斷兩個世界的門檻。
阿諾坐在榻上,手裡捧著一個雕花掐絲銀手暖,整個人穿著厚重的棉衣,裹的如同一個絨球。張夫人笑著遞給她一塊糕點,「嘗嘗這個味道是不是和你小時候一樣,娘記得你小時候特別喜歡吃。」
阿諾接過來,咬了一口,「還是娘做的奶酥好吃。」
「你喜歡吃就好。」
「嗯。」阿諾望著張夫人,見她慈祥的望著自己,嘴角上掛著柔和的笑容。她年輕的時候是蜀中有名的美人,如今蹉跎十年已經沒有年輕時的風華絕代,可還好並沒有顯得老多少。雖然如此,依舊有些憔悴,漂亮的眼睛旁邊也有了一些細紋。阿諾覺得心裡一疼,那種感覺就像有蟲子咬了一口。
一名丫鬟走了進來,「小姐,剛剛門房傳來消息,說是有位慕姑娘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