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酒樓里的文應允好奇的站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窗口朝下望去，長眉聳立露出一抹驚訝來。元宋即將開戰，這個緊張的時候忽哥赤竟然敢潛入南宋。

  樓下馬上的忽哥赤目光忽然凌厲起來，從他的這個角度看去，阿諾正是依靠在文應允的懷裡。那顆剛剛還在欣喜的心瞬間變得冰冷，猶如一根尖銳的長針刺入了最深的地方。不流血，可卻很痛。

  文應允忽然間感覺到一股殺氣，剛剛還沒有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此時竟然覺得周圍一片冰冷。然而，經歷過生死的他並不害怕，毫不示弱的朝著忽哥赤望過去。

  忽哥赤心裡燃燒著一團火，這個男人他見過，當初薊州的時候，就是他扮成的商人將阿諾運出了城。雖然不知阿諾用什麼辦法將自己裝扮成了那樣，可他還是被騙了過去。這個人同真金一樣，一直阻礙著他將阿諾重新帶回自己的身旁。

  小猛似乎感覺出自己主人的心思，雙翅一展便朝著文應允撲了過去。

  文應允功夫不弱，遇見這樣突然出現的狀況反而非常冷靜。他腳步飛快退後，離開窗邊數步之遠，腰間軟劍拔出，直接朝著小猛掃了過去。

  阿諾原本擔心小猛抓傷文應允，可回過頭卻見文應允要傷小猛。顧不上什麼，直接抬起手就要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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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諾。」張將軍見到女兒如此，雖然不解卻依舊擔心她會受傷。手裡茶杯飛出，化作一道白光朝著文應允劍身射來。

  文應允出劍速度極快，突來變故自然來不及收招，耳邊聽見綠姑娘的驚叫，目光之前一點紅色吸引住了他。長劍雖然被茶杯撞開不少，然而劍刃依舊劃傷了阿諾的手臂。

  「阿諾。」綠姑娘一臉的痛惜，眼眶瞬間紅了。

  張將軍不悅的掃了一眼文應允，「阿諾，到爹身邊來，爹給你上點藥。」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

  阿諾望了一眼自己受傷的右臂，扯出一個笑容來，「爹，我沒事，只是劃傷，不疼。」

  張將軍一把將阿諾的藍色一群染血的地方撕下來，隨後扔在了桌子上。綠姑娘忙拿出自己的白色錦帕遞了過去，眼睛裡已經升了一層霧氣。

  那傷口雖然不是很深，可鮮血卻一直朝外流。張將軍一言不發的一點點的幫阿諾清理，又小心翼翼的將傷藥灑在她的傷口上。

  鮮血流出在藍色衣袖上暈開，如同湛藍蒼穹在日落時分的晚霞。可原本美麗的顏色，這個時候卻讓文應允覺得刺目。他冷哼一聲，目光冰冷的掃向罪魁禍首的鷹兒小猛。

  小猛只覺得這個人不好對付，它降低身形，低飛略過桌子，一條淺藍布條被它緊緊握在爪子中，身影盤旋著衝出了窗子。

  忽哥赤瞧見小猛飛出窗口，直直朝著自己飛了過來，那爪子上還有一片藍色布條。布條上鮮血刺目，猶如一朵緋色雲霞。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手，骨節之處泛出青白。冷哼一聲，終身從馬上飛起，身影化作一道驚鴻朝著那窗口飛去。

  一聲鐵器碰撞的輕響，那種冰冷且刺耳的聲音將整個屋子裡的溫度都變得有些低。忽哥赤平日在腰間的彎刀此時正握在他的手裡，面色陰冷，渾身肅殺。他的眼睛有些微紅，透著少有的凶光。

  文應允軟劍橫於胸前，臉色憋的有些紅，他毫不示弱的望著眼前的男人。心裡微微驚嘆，剛剛在樓上瞧著還未曾有這樣心驚的感覺，只是佩服他竟然有如此膽色闖入南宋境內。現在如此接近的瞧著忽哥赤，他的心底卻升出一股寒意來。

  忽哥赤面容有著蒙古人特有的剛硬，劍眉星目，五官俊逸，周身帶著煞氣，張揚的個性更是讓人一瞧便想要避其鋒芒。此時他的彎刀帶著一股寒氣，包間內的氣息似乎都被帶動的冷了起來。

  若以男子的角度來說，他的容貌的確是少有的俊朗。如果以女子來說，他又含有濃烈的男兒氣息。霸道，張揚，暴虐，每一種都是男兒希望得到的氣質。

  綠姑娘傻傻的望著，她只見過忽哥赤一面卻已經將他的樣貌記入心底，那時候還是遠遠的偷瞄了一眼。如今近看，她更是覺得這男人世間少有。怎麼會有如此俊美的男人，樣貌完美，氣質更是上層。那霸氣凜然的摸樣，定然有不少女子為其傾倒。只可惜……她的眼中閃過一道莫名的光芒，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見。

  「忽哥赤……」阿諾臉上帶著焦急，她知道他來了，可是卻沒想到他會直接飛進來。這裡一個文應允，曾經刺殺過那木罕，一個是她爹，宋朝的抗元大將。而他，這樣不顧一切可曾想過後果？

  忽哥赤面目冷然，他沒有轉過頭瞧阿諾，那雙泛紅光的眼睛只是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男人。氣勢再次提升，手上青筋暴起。

  文應允只感覺一股巨大的力量朝著自己涌過來，悶吭一聲，內臟已經受傷。他的內功並不弱，可在忽哥赤面前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嘴角鮮血流出來，卻仍舊不願意低頭。

  「夠了。」威嚴的聲音帶著冷漠，張將軍抬手輕輕一撥，那兩把黏在一起的兵器已經被分開。他臉上有著不悅，嚴肅的摸樣讓人望見心底發顫。「忽哥赤，你要知道這裡是南宋。」

  「那又怎樣？」忽哥赤，一臉高傲，那種唯我獨尊的氣息似乎周圍的一切都成了他陪襯。他目光掃過張將軍的臉龐，最終落在阿諾的臉上，「阿木爾，我帶你回去。」

  張將軍面色一變，然而卻是一閃而過。心中黯然，他果然是為了自己的女兒來的。瞧見他那副摸樣，心中若說不敢動那是假的。他閱人無數，忽哥赤雖然囂張跋扈那雙眼睛裡卻帶著堅定，他不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對自己的女兒也定然是一顆真心。

  「我，我不想回去。」阿諾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覺得那兩道目光太過於灼熱。她好不容易離開了那裡，那個地方離開了她就不想要再回去，即使那裡有他在。她承認自己自私，可是她的內心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她只能自私。

  「為什麼？難道，你就是為了他？」忽哥赤彎刀一指，刀尖所對正是旁邊受了傷的文應允。

  「是他麼？」忽哥赤再次問了一句，可聲音卻很輕很輕，語調很冷很冷。那雙淺褐色如同最美麗的琥珀般的眼睛，一片失落傷痛。

  「不是的。」阿諾心裡覺得被那樣的眼神扎了一下，疼的她微微皺起了眉頭，她想要解釋，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不是為了文應允，她是為了自己。她是個自私的人，是個很自私的人，她沒有顧慮到他，也沒想到她會傷害他。

  忽哥赤笑了，可那眼底卻沒有笑意，「不是？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回去。」

  「因為我。」張將軍實在不想看著自己的女兒為難，他的聲音自帶威嚴，語調也十分平淡。

  忽哥赤轉過臉來，望著他，「你是何人？」

  「阿諾的爹，張君玉。」

  忽哥赤唰的一聲收回彎刀，臉上滿是震驚，「就是你當年殺了我們的蒙哥可汗？」

  「正是。」張將軍毫不避諱，直言回答。

  忽哥赤曾經聽說過阿諾的父親是一名南宋大將，可至於她的爹是哪位大將真金卻從來沒有提起過。沒有想到，這位大將竟然是他們所有蒙古人的最大敵人張珏將軍。張珏，字君玉，驍勇善戰，兵法如神。正因為有他在，釣魚山遲攻不下，如今連連吃敗仗。

  「忽哥赤……」阿諾焦急的喊了一聲，忽哥赤身上的氣息正在發生變化，那種暴虐她無比的熟悉。每次上戰場的時候，他身上都會散發出這種氣息，讓人有種危險的感覺。如今，他竟然對著她的爹有殺意，這怎麼可以？

  忽哥赤沒有理會阿諾，彎刀拔出如同一輪明亮的圓月。眼睛發紅，眼底一片冷凝。只要殺了張珏，那麼他們蒙古的鐵騎就能踏入南宋的萬里山河。

  張將軍身上並未攜帶武器，只是用他的長袖掃過那柄襲過來的彎刀。雅間內過於狹小，身影根本無法展開。然而，他卻根本不在意忽哥赤的攻擊，一臉平淡毫無表情。

  「忽哥赤……」阿諾焦急的喊了出來，緊張的手心出了一層細汗。

  然而，忽哥赤已經認定目標，他一定不要放過這個機會。

  一道淺藍色身影忽然闖入視線，刀劍被一雙細膩雪白的手死死的抓住。鋒利的刀刃割破了對方的手心，一滴滴鮮血滴落到地板之上。

  「阿木爾。」忽哥赤終於恢復過來，手立刻鬆了刀柄。

  阿諾怒目瞪著他，「他是我爹，你不能殺他。」

  「可他殺了蒙哥可汗，殺了我們那麼多的蒙古男兒。」忽哥赤怒吼道。

  「那你們呢？」阿諾也吼了出來，她一把將彎刀扔了出去，她站在張將軍的面前，定定的望著忽哥赤，「蒙古人想要統一天下，殺戮有多少？我三歲被真金擄到他的身邊，當年他便去討伐山東李檀，隨後，每年都會對南宋發起戰爭。無論是哪一個蒙古人，他們的手上都沾滿了漢人的鮮血。你十歲開始上戰場，十五歲被封雲南王，一將功成萬骨枯，難道你殺的漢人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