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石頭村是在河北境內距離燕京不遠的一個小村子，因為周圍環境比較好，有山有水別有一番滋味。雖然不如江南小鎮那種柔美，可景色也算宜人。特別是此村落據說民風樸實，特別熱情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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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落門前有著一個牌樓，古色古香，瞧起來年代久遠。

  阿諾三人一步步朝著村子裡走去，只發現今日的石頭村竟然人流稀少，可以說有點荒涼的感覺。

  一路走來，稀少的人無不是一臉奇怪的望著三人。

  阿諾越往裡走越覺得汗毛直豎，這種感覺說句實話真心不好受。就像你明明穿著一件衣服，可所有人都把你看成裸體的感覺。

  「文應允，你有沒有發現這些人怪怪的？」阿諾壓低了聲音，輕輕扯了一下文應允的袖子問道。

  文應允輕咳一聲，「這跟我前段時間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那個時候這地方可是熱鬧非凡，每個人都會很熱情的對待外來人。可今天，真的好奇怪。那眼神里，竟然含有仇視。」

  「但是，我們似乎沒有得罪他們吧！」阿諾接著道。

  「是沒有得罪過。」文應允繼續說，眼睛卻瞥向了跟著他們一起的綠姑娘身上。

  阿諾自然知道他跟自己想的一樣，既然他們都沒問題，那有問題的肯定就是這個莫名其妙跟來的綠姑娘。「綠姑娘，你是這石頭村的人麼？」實在忍不了，阿諾只能之言相問。

  綠姑娘聽見這個稱呼先是一愣，隨後撇了撇嘴巴，「我叫慕煙容，不叫綠姑娘。」剛剛兩人的對話她聽見了，可卻只能裝作沒聽見。

  阿諾笑了笑，上下有一次大量了一圈綠姑娘，「我叫阿諾，你喊我阿諾就行。煙容姑娘，你是這石頭村的人麼？」

  「怎麼說呢，這個有點不好回答。」綠姑娘慕煙容一臉為難，似乎在考慮如何從頭說起。

  阿諾一瞧有故事，怪不得她會被綁在那片樹林裡，距離那片樹林最近的就是這個石頭村，果然這綠姑娘就是石頭村的人，即使不是也是跟石頭村有莫大關係。

  「阿諾，前面有個不大的飯館，一會兒我們就在那吃點東西。」文應允輕聲說，末了還不忘盯了綠姑娘一眼，「既然姑娘算是這石頭村的人，那麼一會兒我們就各奔東西吧！」

  「不行，我要跟著你們走。」綠姑娘一聽文應允的話頓時炸了毛，「我不能留在這裡，繼續在這我會死的。」停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常言道送佛送到西，不如你們將我送回我家好不好？你放心，我家是臨安大戶人家，一定會給足謝禮的。」

  「臨安？」文應允一愣，「你是南宋人？」

  綠姑娘點了點頭，眼裡閃過一抹悲傷。

  「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阿諾終於問出了那個綠姑娘期待的問題，可這個問題現在似乎又變成了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綠姑娘沉默半響，咬了咬牙，原本她打算說一堆謊話忽悠他們一下，如今卻必須要全盤托出。

  「雖然我也很想現在就知道你究竟為什麼那麼招惹仇恨，不過，我覺得還是先找個飯館填飽肚子比較重要。」阿諾瞥了綠姑娘一眼，回過頭來對著文應允繼續說道：「你說的那飯館遠麼？」

  「不遠，就在前面。」

  「我肚子有些餓了，快點吧！」

  「那個，她呢？」文應允瞥了瞥綠姑娘，「如果這村子裡的人都不喜歡她，你認為那飯館老闆會願意讓她吃飯？」

  「應該沒那麼誇張吧！」阿諾說道，「那些人看我們的眼神雖然怪異，可畢竟沒上來動手，所以，只是心裡有點反感而已。飯館老闆開門做生意的，他不會不知道這些。」談論起飯館老闆，她也認識一個，那就是天香樓的老闆，要不是他說出雲客棧的事情，說不定現在她都被忙哥刺的人給抓回去了。

  三個人一起尋到文應允說道飯館坐下，那是一家連酒樓都不算的食肆，環境還算乾淨。恐怕平日做的也都是村里人的熟人生意，這個時間早過了飯點，店裡面空蕩蕩的。

  三人進入飯館找了個乾淨的小桌子坐下，那老闆眼神不善的瞅了綠姑娘一眼，可面對阿諾兩人時還算友善。

  「吃點什麼？」

  「來點小菜，一斤燜牛肉，幾個饅頭。」文應允熟練的叫菜，阿諾則是盯著綠姑娘看。這個姑娘也真算有能耐，竟然能將這一個村子裡的人都給得罪了。想到這裡，她竟然覺得很好奇，很想知道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綠姑娘輕咳一聲，目光落到桌上的陶杯之上，「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我家是臨安的大戶，但是我從小就同燕京石頭村的張家定了親，三個月前我爹讓人把我送來成親。張家以前也算是個大戶，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從臨安跑到這裡，當初因為張家家主對我爹有恩，所以即使千里迢迢這婚事也不能退掉。可來到張家我一直都沒見到張家的兒子，送親的人走了，我就留了下來。過了沒多少天，忽然張夫人說她兒子死了，是因為我是克夫命，才來幾天她兒子就被剋死了。」說到這了，她眼裡閃過委屈，「我連她兒子都沒見過，哪裡可能克夫。我想，她兒子肯定身體不好，所以現在死了怪到我的頭上。」

  「你不覺得這事情有點奇怪嗎？」阿諾輕聲說道。

  「哪裡奇怪？」綠姑娘一臉不解。

  「張家是張家，可全村人都會看你有種厭惡的表情，那就說明這事情根本不簡單。」阿諾仔細分析道。

  「我也不知道，估計是張夫人故意散播的謠言吧！我原本今天早上想要逃回臨安的，可是今天早上醒來忽然發現自己被人綁到了樹林裡。」綠姑娘眼裡閃過懊惱，似乎也在為自己不防人而後悔。

  恰在這時，飯菜上來了，三個素菜一個牛肉，一盤饅頭。

  「老闆，要不跟我們聊聊怎麼樣？」文應允笑嘻嘻的將一塊碎銀子放到桌上。

  老闆眼鏡一亮，隨後又恢復平靜，「客官想知道什麼就問吧！」

  阿諾自然不客氣，開口直接問出心裡最想知道的問題，「你們這村子裡發生了什麼事？」

  老闆的眼神躲躲閃閃的，更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想了想才回答道，「這個不好說，因為村子裡並沒有發生什麼事。」

  「哦？那為什麼你們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阿諾不依不撓繼續問道。

  老闆嘆了口氣，眼裡流出無奈來，「其實，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好，也是為了她好。」

  「此話怎講？」文應允終於不解了。

  「就是，什麼叫做為了我好？把我綁到樹林裡就是為了我好？」綠姑娘不滿道。

  老闆又嘆了口氣，「想必你們不是一直在燕京居住的人吧！我們大元有個習慣，那就是漢人新婚蒙古人要過初夜的。」

  聽到這裡，阿諾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心痛，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其實，她比誰都知道的要清楚一些。

  「我們村子不遠的地方有個軍營，裡面都是蒙古韃子，自從有了這種全力以來我們村子每次有人成親都會死人。因為那群軍營里的蒙古人會趁著這件事情來到村里強辱民女，即使我們憤恨也一樣無法反抗。那些人殺人不眨眼，更別提我們是漢人。」老闆眼底閃過一抹憤恨，眼眶都紅了。

  他四十多歲的男人，如今竟然連眼眶都紅了起來。「所以，我們這兩三年來村里從來沒有辦過喜事。可她卻大張旗鼓吹吹打打的嫁到張家，這不是在給我們石頭村引火燒身麼？」

  阿諾似乎有些明白了，看來這個表面平靜的石頭村也經歷了不少蒙古人的荼毒，可即使如此，他們也只能接受命運無力反抗。

  戰爭永遠是最殘酷的東西，兩個種族的戰爭比內戰更殘酷。因為獲勝的那個種族總會有種優越感，會認為失敗的那一方比畜生還卑賤。當年日本侵華就是如此，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而如今蒙古人也不會善良到哪裡去。

  即使她從小長在蒙古人最高層的幾個人身邊，他們依舊會謹記她是個漢人，血統不一樣，待遇就會不同。

  「那你們為什麼要把我綁到樹林裡？我明明根本沒有剋死丈夫，我連那張公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綠姑娘的語氣有點著急，可似乎也有些明白並未發脾氣。

  老闆望了她一眼，「你被人綁走我是不知道，張家公子肯定也不敢碰你，只要碰了你那軍營里的兵頭就會把他殺掉。所以，張家恐怕是想要你離開，證明婚事並沒有辦成，他們家也沒娶到媳婦。」

  綠姑娘聽他這樣說臉色微微抽了抽，阿諾看不出她究竟是個怎樣的表情，可那雙黑亮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情緒，清澈見底如同寶石。

  「老闆，蒙古軍營距離這裡有多遠？」文應允忽然開口。

  阿諾掃了他一眼，不懂為何他忽然要問這個問題。難道他想要多管閒事？想到這裡，心裡生出一股寒意，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他還想要去幫別人？